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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9章 賠了個底兒朝天

2024-06-09 09:16:09 作者: 雲水

  又沉默一陣子後,康健舉起酒杯向對面伸出在空中劃了個弧線……「來,干!」呲牙咧嘴地喝下一杯酒,自我解嘲地說:「我是徹底栽了,真的,不騙你們,賠了夫人又折了自己,還連帶老爺子也算上。賠了個底兒朝天!你說這他媽的,人啊!說完就能完,說窮還就真窮了。俗話還說什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這……哎,他媽的三十天河東轉河西。一不留神就被提溜回舊社會去了!雲哥!你說的太對了,……『一個人做壞事兒的時候,先要想想自己的下場;可做好事兒之前,就更要好好想想自己的下場。』我現在是沒法跟你比了。你現在是……用個戲詞說就是『高官得做,駿馬得騎!』想當初我有了石玥,還與你爭阿嬌,還……嘖嘖!想起來真的很慚愧。」

  雲水擺了擺手苦笑笑,沒有說什麼。其實他對康健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早就有預見,這是一個必然的結局。他和壯壯今天特意趕去把出獄的康健從監獄門口接來,在這個他們以前經常聚會的小飯店裡敘舊,那是他還在利用著康健的爸爸,他的康叔叔,原地委副書記康烈的關係網。也因為,他與康健、壯壯、球球,還有石玥、阿嬌,從小就是死黨,「六人特工組」!性格各異、愛好不同的「鐵哥們兒」。在他眼裡,康健一直屬於那種一時幸運發了橫財但又缺德乏教、沒有根基的紈絝子弟。他們的錢來得快去得更快。前些年,在他雲水上大學的那會兒,康健高中肄業後靠著高幹父親那些盤根錯節的關係,倒賣批文、攬工程、跑貸款、炒地皮……著實發了不少橫財。他用這些錢花天酒地、肆意揮霍,嘗盡了世間美味佳肴,游遍了天下江山美景,愛夠了無數嬌妞艷女……用他自己的話講,他這一輩子,比上有餘,比下更富裕。然而,在康健身上還有另一個耐人尋味的品質,就是性情耿直、為人仗義、樂善好施,強烈的虛榮心和表現欲使他養成了愛管閒事的驕狂和自大。憑著這些,前些年他也確實交了不少朋友,大小官吏、文人雅士、三教九流、地痞流氓,烏泱泱的一大群。有不少人曾受過康健的恩惠和救助,有的甚至可以說有再生之恩。在這些人當中,當然也包括他雲水,大學畢業後去南方謀職,工資低,家中父母年邁多病,獨苗苗的他曾向康健在喝醉酒後說起過,於是康健讓他到他的公司里去當經理,工資高高的,但,他雲水生來就不是經商的料,志也不在這,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志在哪裡。整個人像是一台尚未被格式化的電腦,腦子裡全是空間卻什麼也裝不下。他自己也一直很苦惱,用他雲水自己的話說就是:「我像倒吊在樹上的一隻蝙蝠,晝伏夜出。作為非工科生,對技術一竅不通;而作為文科生,又不能用文字創作來謀生,就像蝙蝠的尷尬一樣,既無法像哺乳動物一樣在陸地上生活,而那雙肉翅膀也沒有辦法讓它們像飛鳥一樣飛得足夠高遠……」康健只好求他老爸向縣、鎮打個招呼,讓他當了一名縣聘大學生村官。可這才幾年,他憑著能力和勤勞,家裡辦個加工廠,村里當上了村支書,又在康叔叔的關照下當上了灘口鎮的副鎮長。而眼下的康健是如此的孤獨、窮酸和潦倒……一年半多點兒的牢獄生活,使這個昔日油頭粉面、舉止驕橫、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兒幾乎成了一條流浪街頭的喪家之犬。恐怕這也算是一種報應吧……老天一向不是公平的,但在康健這種人身上還算沒有瞎眼。

  雲水掏出一部新手機、一串房門鑰匙和一沓現金,一件一件地往飯桌上放的,很慢很吃力,像是表現像是珍視又像是不舍,總之,不知道是什麼心理。「阿健,衣服還合身吧?暖和不暖和?……給!這是給你的,用得著。錢……不多,一萬,先花著……你也知道,你雲哥我一向缺少的就是這東西……」

  「謝謝哥!……我知道!我以前知識不多光剩下吹了,常大大咧咧地叫:老子啥都沒有,就是有錢!呵呵呵……想想真他媽的混!來,我再敬哥哥、弟弟兩杯!」喝完,康健低頭抹眼,對眼前這兩位兒時的好友充滿了真心的謝意。停了停接著說,「我特感激二位,真的。前些年,在我得勢的時候,感覺不到咱們之間情分的輕重,我太牛逼。今天我領教了,哥們兒,我特感動,真的!我知道我沒交下幾個真正的朋友。在牢里時,我還想,我出去後要不要給哥們兒聯繫?今非昔比,誰知道人家還願不願意搭理我?等出了牢門一眼看到雲哥和壯壯,知道我當時想什麼嗎?我特感動,真的!今天,今天這頓飯,我康健會記一輩子!謝了!」康健說完這番話,又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不好意思,我再敬哥哥、弟弟一杯!」

  雲水沒想到康健還會講出這麼一番人話。他知道,這是康健的肺腑之言。看來這一年多的牢飯,這位從前的花花大少的確沒白吃。

  「我說健哥,你突然被拘,轉送得又快,審查判決的又快,到底他媽的是怎麼一回事?」

  「唉……雲哥,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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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水點點頭。

  「是阿嬌告訴你的?」

  「是啊!她在你爸爸,康叔叔去世三個月後的一天約我出去,交給我這串鑰匙和一句話就去美國讀博去了。」

  「一句話……什麼話?」

  「她……她說她恨透了你們倆這場莫名其妙的婚姻!」

  「……她怎麼不把房子賣了?這應該是屬於她的。」

  「她走得很輕鬆……也很決絕!」

  「紅酥手,黃藤酒……」雲水的手機響起了《釵頭鳳》的曲子。

  「喂!……嗯,我們在一起吃頓飯呢!……回去,一會兒就回家……嗯,好!你先看著孩子睡吧!嗯嗯!」

  「嫂子……好嗎?」

  壯壯看看兩個人,自己吃了口菜,瓮聲瓮氣地說:「雲哥有個閨女,都一周歲了!」

  「女兒好……好啊!」

  雲水看見康健雙眼已沁滿了淚,知道他又想起了四年前石玥和他他們的小女兒出車禍雙雙死去的事來,自己也一陣酸楚,忙說:「阿健!別……難過了……」

  「不,我不難過!哥,真的!……媳婦可再娶,女兒……女兒也能再生!嗚嗚嗚……女人,媳婦……就他媽的是衣服……是——衣——服……」

  「唉……哥一直就不這麼認為……你忘得了……她們嗎?」

  「她們?石玥和阿嬌嗎?不……我忘不了的是我的女兒小月月。你……雲哥!說實話,你忘得了阿嬌嗎?……現在的嫂子……我還沒見過……她長得好嗎?人……對你好嗎?」

  「有什麼好不好的?她心裡有我,如今我牽掛著她娘倆……這就夠了。媳婦就是吃飯用的碗,與媳婦朝夕相處的生活就像是盛到碗裡的飯,只要飯好吃,哪管它碗好壞?」

  「精闢!你一個多情才子,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雲水,現在也想通了?能過了愛情關了?」

  「還有什麼關過不了的嗎?你……不也是……」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健哥還是給我說說你的事吧!」

  「我那大禍就是因為我好心給出去的一筆20萬現金款惹的。規劃局的潘局不是進去了嗎?他兒子來找我借10萬元錢說是活動活動保他老爸出來。我給了他20萬,誰知他混小子用這筆錢去賄賂獄警幫他帶他老爸越獄。結果他和他老爸在歸案的當天,就毫不猶豫地出賣了我……當初我給錢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我會因為這件事被弄進監獄裡。進去以後我才知道,我身上還有很多令警察感興趣的東西。」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反覆提審,又有所暗示嗎?」

  「要我交待那20萬元錢以外的行賄手段、行賄對象,還有什麼非法幫人辦理過保外就醫、犯人減刑什麼的,甚至賄賂警局高層人物,他們是想通過我,通過我和潘局倒台這件事大做文章拿一些人開刀,整飭一下縣鎮裡的官場……」

  「健哥,你可受罪了!」

  「還行,沒受多大罪。在獄裡的一段時間裡,我腦子裡還真把為自己建立的關係網、保護傘一個個過了一遍,這幫人現在都還在台上,光彩照人,且大權在握,我進去後,一定有某一層勢力在暗中保護我,加上我的罪名是提供資金幫助重刑犯越獄,這也成了犯人們怕我的原因之一。我想明白了以後,自然就一問三不知。我很清楚,自己一開口就是證據,等待我的就是那後台人物被挖出、保護傘被拔去,我將死得更徹底更慘。『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雲水皺了皺眉頭說:「阿健,你說他們警局裡為什麼對你周圍的那些關係網如此地感興趣呢?」

  「我也納悶兒!其實很多事情都是下邊人幹的,秘書、子女、特別是老婆,誰出面都能把事情辦了。他們就是想拿誰開刀,也應該先從……」

  「喲!這不是健哥嗎?健哥哎……想死我了!」

  康健抬眼,見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向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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