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懷疑人生的馬嬸

  雖然語氣並不熱絡，但比起對馬場長和馬利群的態度，已然客氣非常。

  幾乎是在沈秋話音剛落的當頭，馬嬸已經屁股一撅坐在靠近沈秋的椅子上。她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桌上粘稠金黃，帶著絲絲米香的粥碗上，咽了咽口水：

  「這小米粥熬得好，熬得有水平。小米也好，黃橙橙的，看著就有食慾。」

  沈秋被她呼出的口氣熏得什麼胃口都沒有了，忍了又忍，才忍住沒有翻臉，揚手將自己面前的碗遞到她手上。

  「饅頭鹹菜不是啥稀罕物，就不讓馬嬸沾手了，小米粥我沒動過，你拿去喝吧。」

  馬嬸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客氣，利索地接過碗，嘴唇搭在碗沿上猛吸了一口，

  「呲溜~唔，燙燙燙，嗯，好喝，真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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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秋沖傻眼的幾人使了個眼色，還是陸霆華率先明白過來，把籃子裡的大白饅頭一人手裡塞了一個，示意他們快吃。

  飯桌上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呲溜」聲。

  因此在馬嬸把碗舔乾淨，意猶未盡地把手伸向桌子時，才發現桌子上空空如也，就連鹹菜都被吃得一根不剩。

  由於塞得太急，瞿蝶雙頰鼓鼓的，像一隻塞滿存糧的小倉鼠。在馬嬸面色不善望過來的時候，甚至打了個飽嗝。

  馬嬸當即就想發難，好好刺一刺這幾個不要臉的走資派，話都到嗓子眼了，又想起出門前男人對自己的囑咐，險險地將難聽話咽下去，扯了一抹自認為親和的笑來。

  殊不知，沈秋早就把她臉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見她面色扭曲猙獰地對著自己笑，即使有心裡準備，還是被噁心得夠嗆。

  「我聽我家那口子說沈知青的妹妹來了，這不，我就趕緊過來看看。沈知青如今這種情況，你們又人生地不熟的，我不過來幫他安置，心裡也過不去。

  小沈同志，你們大老遠過來一趟不容易，就在咱們馬家屯農場多待幾天，我家恰好能空出來兩間房，出門前就讓家裡打掃去了，一會兒你們跟我過去安置好，再過來陪陪沈知青，啊。」

  沈秋眼睛閃了閃，心裡划過一抹瞭然。看來是她強硬的態度讓馬場長他們摸不著頭緒，找人過來探聽消息來了，甚至還妄想把人拐到他們的地盤上看起來。

  沈秋淡淡地笑了笑，顧左右而言他地道：

  「早晨一來就給二哥處理傷口，吊鹽水，打針吃藥的，還沒顧得上整理行李，我先把給二哥帶的東西都拿出來。」

  見沈秋不接話，馬嬸有點急了，但又不好催她答應，只能如坐針氈地坐在椅子上，看沈秋悠閒地坐在炕沿上拉開行李包的拉鏈，一件一件地往外取東西。

  一邊取，一邊跟馬嬸嘮家常地念叨：

  「我這次來的時候路過S市，見人家百貨大樓從南方進了好些羽絨服，又輕又軟還保暖，就是價格有些高，活動價還要兩百一件。我見東西新奇，就咬咬牙買了八件，給我家裡人一人一件，還給我對象家一人買了一件。

  喏，這就是給我二哥的，樣子看著還不錯吧。」

  說著，將羽絨服拿在手上抖開，看向馬嬸。

  馬嬸早就被「兩百一件」、「買了八件」、「一人一件」震暈了，壓根沒聽到沈秋的問話。過了半晌，才語氣艱澀地開口：

  「這，這衣服是金子做的？咋、咋恁貴呢？」

  沈秋認同地點點頭，蹙眉道：

  「就是，一件衣服罷了，賣那麼貴，跟搶錢有什麼區別？」

  說罷，隨意地把羽絨服堆放在一旁，又伸手在行李包里扒拉。

  馬嬸一臉肉疼地看向被胡亂揉成一團的羽絨服，感覺呼吸都有些不暢了。這麼金貴的衣服，她就這麼、這麼胡亂一扔？！

  她的喉頭動了動，忍了又忍，才忍住沒有上手把衣服疊好放好。

  「我這人就是喜歡倒騰，這不，來之前專門給我二哥買了一個收音機，據說是滬市那邊新出的，音質和接收範圍比市場上其他的收音機要好。」

  說罷，把手上的收音機放在了炕上的小立柜上。

  馬嬸看得眼睛都直了，馬場長家裡也有台收音機，據說當時花了兩百多塊錢。眼前這台收音機明顯比馬場長家的要好，那得花多少錢啊？

  沈秋壓根沒有理會馬嬸的反應，繼續往外掏東西，「據說大城市好多人家家裡都備著奶粉，說是這玩意兒喝著人體容易吸收，對身體好。誰知道呢，我也就瞎買，買了兩罐先讓我二哥試試看，如果效果不錯的話，後面再給他多買點，總歸比麥乳精要好些。」

  說罷，將其中一罐遞給瞿蝶：

  「瞿姑娘，勞煩你按照罐子上的說明書先衝上一杯，我二哥如今昏迷不醒，需要營養，一會兒給他灌上一杯。」

  瞿蝶雙眼亮晶晶地接過奶粉，保證道：

  「我一定好好沖。」

  沈秋失笑地搖搖頭，「就隨便沖吧，也沒那麼嚴格。」

  她們這邊談笑風生，馬嬸卻在懷疑人生。以前也沒聽說沈知青家有什麼背景啊，怎麼他妹妹拿出來的東西一個比一個不簡單。奶粉這玩意兒她聽都沒聽過，更別說喝了。

  什麼家庭養出來的孩子啊這是，眼睛一眨不眨地說買就買，還都是大幾百的東西，她爹娘都不管的嗎？

  囑咐完瞿蝶，沈秋又繼續從行李包里掏東西，馬嬸呼吸一滯，脊背緊繃，眼睛發直地看向行李包，生怕從裡面再掏出一些她不能承受的東西。

  好在沈秋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接下來掏出來的都是一些日用品。牙膏、暖水袋、保溫飯盒、還有一雙加絨防滑的高幫保暖鞋，鞋子是迷彩綠的，看著結實耐用還時尚。

  原本這些東西也都是農場裡緊俏的好東西，但有了前面幾件東西的衝擊，這會兒馬嬸倒是淡定了許多，黝黑刻薄的臉上全是木然。

  躺在炕上吃花生喝小酒的馬利群見自家婆娘慢慢吞吞地回來了，大爺似的指使她：

  「快，秀琴給我倒杯水，花生米兒你下次少放點鹽炒，當鹽大風颳來的啊放那麼多，齁咸齁鹹的。」

  秀琴壓根沒注意到自家男人叫她，一回屋就坐在炕沿上發呆。

  馬利群叫了幾聲都不見她應聲，皺著眉頭正準備開罵，卻發現自家婆娘失了魂似的坐在炕沿上，兩眼無神，眸光渙散地盯著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