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白之元帥的猶豫

  聽完了「白之元帥」講的故事，眾人不由得既驚訝又同情。「白之元帥」——或者叫她茯苓——的經歷，讓人忍不住心疼。月靈聽完已經忍不住哭了出來。

  這時，只聽北辰夜的聲音緩緩地說道：「原來，朕是被汝利用了啊！」

  眾人聞言一驚，轉過頭去一看，卻只見北辰夜的瞳孔此刻已變成了墨綠色。

  ——是盛凌雲回來了。

  「陛下——」

  江子通正要說什麼，卻被盛凌雲伸手制止。

  「不用再說了，」盛凌雲說道，「苗疆之徵，你並沒有參與，所以這一切你也不知道。」說完，盛凌雲便向眾人講述了當年苗疆之徵時的事情，眾人聽完，頓時更加吃驚了。

  「原來你們那個世界的苗疆，居然有這麼多跌宕起伏的故事。」月靈一臉驚訝地道。

  

  茯苓似乎是有所感觸一樣，抬頭望著天空，道：「我曾經所依賴、所希望著的苗疆，最終還是毀在了我的手裡。我對不起苗疆的人啊！不過幸好盛凌雲並沒有毀滅我的家園，除了一開始無奈而為的激戰之外，也沒有過多地侵害我的同胞們，總算減輕了一些我的罪孽啊！」

  說著，轉向了北辰夜，說道：「雖然你現在是以北辰夜的樣子出現在我的面前，但我知道你其實是盛凌雲——就像我以羅蕭的面容出現在你的面前的道理一樣——我以『蠱王』的名義，感謝你對苗疆的仁慈。」

  說完，茯苓斂了斂身，朝著北辰夜——盛凌雲施了一禮。

  盛凌雲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道：「不用謝。朕也很驚訝呢！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有人能夠把朕瞞這麼久，而且讓朕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自己是被人利用的。朕真該敬佩汝啊，『蠱王』茯苓。」

  「好了，客套話就到此為止。雖然我很感謝你，盛凌雲，但是這並不能代表著我今天就能夠放棄與你敵對立場。」茯苓淡淡地說道，「無論如何，我們兩個都是敵人，你也是毀壞我的家園的罪魁禍首。當然我指的，我們兩個的立場不同，所以你的行為並不能被稱之為『惡』。不過也正因為立場不同，所以我必須要與你為敵，雖然我本身並不討厭你——相反，我還很感激、也很敬佩你。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畢竟我這個人，自始至終都被『立場』這種東西所束縛，一直都沒有自己做選擇的餘地。」

  說完，她便抬起手，不知從何處拿來了一支匕首，刺向了面前的盛凌雲。

  盛凌雲喟然嘆了口氣，道：「朕很同情汝，也理解汝之痛苦與無奈。作為對汝的尊敬，朕會認真地與汝對戰，並且給予汝帝王的尊嚴。」

  「如此，便多謝了……」茯苓淡淡一笑，手中的匕首刺向了盛凌雲。

  盛凌雲看著茯苓手中的匕首刺向了他，淡淡一笑，身子向後退了半步，然後身形一閃，避開了這一擊。

  茯苓當然知道自己剛剛那一擊不可能刺中盛凌雲——如果盛凌雲是如此不濟的人的話，當初也就不足以成為她所託付的報仇的對象了——她在匕首刺空的那一瞬間，便向後跳開，手中的匕首與此同時脫手而出，飛向了盛凌雲的胸口。

  盛凌雲縱身一躍，避開了這致命的一次投擲，緊接著，茯苓的身影卻突然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

  盛凌雲見狀不由得微微一驚，就在這時，卻只覺背後傳來了一陣寒意，他下意識地向左一閃，然後便只見他剛剛站立的地方竄出了一條毒蛇，如果不是他這一下躲得及時，現在他的脖頸就已經被置於毒蛇的利齒之下了。

  即使是身經百戰的盛凌雲，此刻也不由得流下了一絲冷汗。

  如果是正面對戰，茯苓絕對不可能是盛凌雲的對手，但是現在茯苓在暗處，盛凌雲卻在明處。茯苓的戰鬥風格類似於暗殺者，她不喜與人正面戰鬥，而是喜歡在暗中偷襲。

  並且，現在在暗中的茯苓的身形完全被隱藏了起來。並不是藉助於黑夜，而是白晝之中隱藏了自己的身形。這樣的氣息隔斷的本領，就連中世紀阿拉伯有名的「阿薩辛教團」的頭目——哈桑·薩巴赫——們都是無法比擬的。

  盛凌雲推斷，茯苓可能是依靠苗疆的某種特殊的毒藥來完成的身形的完全隱藏。畢竟她可是苗疆的「蠱王」，對於苗疆的毒藥的了解不可謂不深。而且在苗疆被盛凌雲滅亡之後，研究毒物的人便越來越少了，茯苓可能是現在這世上唯一一個精通苗疆各種毒物的人了。

  所以想要戰勝茯苓，其實並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盛凌雲覺得，自己有必要認真起來了。

  他開始認真地去尋找茯苓的蹤跡，並且憑著自己的直覺一次又一次地化解著她的攻擊。在一邊化解茯苓的攻擊的同時，盛凌雲一邊用心地尋找著茯苓攻擊的軌跡和套路，試圖以此來推測出茯苓真正的所在地。

  經過了數十回合的交手之後，盛凌雲感覺到，茯苓的攻擊是遵循著一種規律、而非完全隨機的。他的心中不由得安心了下來，只要對方的攻勢是有規律的，那麼就有辦法來對付她。

  盛凌雲不再像之前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而是開始主動出擊。

  現在他並不知道茯苓在哪裡，所以他只有隨機地去攻擊，按照他推測中的茯苓的位置來進行攻擊。

  盛凌雲在攻擊的過程中也是時刻提防著茯苓的反擊的，他並沒有完全地放開手腳來攻擊，而是攻中有守、守中愈攻，這其實並不是盛凌雲的風格，盛凌雲的劍法大多是傳自當年的「劍豪」南宮蕭的「逆水劍法」——當然盛凌雲的劍法還是有很多都是自創的，只不過都是基於「逆水劍法」而自創出來的，到盛凌雲十五歲之後，他已經可以與南宮蕭平分秋色，到了他二十歲的時候，南宮蕭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逆水劍法」的風格就是以攻代守，用全力的攻擊來彌補「守」上的不足。而現在盛凌雲的劍法卻是束手束腳的——當然，盛凌雲是沒有劍的，他現在只是用「指劍」之術來代替真正的劍而已。儘管如此，盛凌雲的攻勢亦是不可謂不凌厲。

  在盛凌雲這樣的攻勢下，幾乎沒有人可以抵擋。盛凌雲現在可還是沒有放開手腳進攻，而是有著防備的。可是就算是這樣，看著盛凌雲這種攻勢的江子通與月靈已經足夠吃驚了。

  江子通看著盛凌雲——盛凌雲去世的時候，年紀是江子通的兩倍，也就是說，盛凌雲晚年的劍法又有進境，這是江子通所不知道的，現在江子通看到盛凌雲的身手，不由得驚呆了，他心想自己恐怕永遠也達不到這種境界吧？他之前沒有見盛凌雲盡過全力，現在看到了盡全力的盛凌雲，心道想不到盡全力的盛凌雲，居然恐怖如斯。

  可是更令他們吃驚的是，在盛凌雲這樣的攻勢中，茯苓居然還沒有敗北！

  這樣看來，雖然茯苓是利用了盛凌雲無法看到自己身形的優勢，但她還是很強的。

  江子通心道，若是這一戰的對手換成自己，無論自己的對手是盛凌雲還是茯苓，他都沒有必勝之心——其實，他是覺得自己與這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對戰的時候，估計都是會戰敗的。

  盛凌雲的攻勢在一點點的加強，而在攻勢加強的同時，他的守勢也在一點點地削弱。

  江子通見狀，不由得生出一絲擔憂——要是盛凌雲再繼續加強攻勢，恐怕會被茯苓趁虛而入啊！

  可是他現在沒有辦法出聲提醒。因為盛凌雲和茯苓現在都是在聚精會神地對戰，他現在出言提醒盛凌雲未必能聽到，就算聽到了，要是因為他的話導致盛凌雲分心，那就更不好了。

  所以江子通一直強忍著沒有說任何話，等待著盛凌雲與茯苓二人下一步的動作。

  月靈的心中也是為盛凌雲擔心著——雖然她與盛凌雲並沒有什麼交集，但是她卻很喜歡這個酷酷的大叔。更何況，盛凌雲現在是寄宿在她心中所在意的人——北辰夜——的身體中。要是盛凌雲出了問題，恐怕北辰夜也不能倖免。

  月靈和江子通的心中都在祈禱著，祈禱著盛凌雲能夠獲勝。

  而此刻在黑暗中隱藏著身形的茯苓，是處在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呢？

  現在的茯苓，其實很糾結。

  她並不恨盛凌雲，相反，她還很感激他，也很敬佩他。在她的眼中，盛凌雲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而且她一直很羨慕盛凌雲，因為盛凌雲很勇敢，他能夠自己決定自己的一切，不會被什麼東西所束縛。一旦看到什麼阻攔自己的東西，便會伸手去打破。而這些，是她所不敢、也沒有能力做的。

  她一直是隨波逐流，一直被各種各樣的東西所束縛著，從來沒有一次自己做過決定。

  她很猶豫，也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應該做的，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要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