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嚴刑

2024-06-08 22:21:30 作者: 濱濱有鯉

  隨著那人的離去,整棟別墅靜了下來,環視四周,再也看不到一處屬於古代的物件。

  一切都還原到她生日的那一天。

  仿佛,那個人的出現,只是一場荒誕的夢。

  「……真的只是夢嗎?」倚在客廳的門上,鄒奕冰喃喃自語。

  這一夜,她躺在終於又只屬於自己一人的大床上,卻輾轉反側。

  只要一閉上眼,浮現的便是趙洛珹轉身離開的畫面,尤其是他那雙似幽深如古潭的眼眸,似是載滿了無法言說的惆悵和無奈。

  

  直到窗外的天色由漆黑變得灰濛的時候,她才因抵不過眼皮的沉重而睡著。

  才睡了不到四個小時又被手機給鬧醒,想到今天還有一份重要的合約要談,她只得強打精神起床。

  不知道是一夜沒睡好的原因,還是心裡有事,一整天的時間,她都處在恍惚的狀態中。

  好不容易將事情忙完,鄒奕冰癱靠在靠椅中,昂頭閉眼的想著是等下先吃晚飯還是先回別墅。突然,擱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響起了起來,竟是那種她為某些不待見之人而特意設置的鈴聲。

  秀眉蹙起,斜眼看去。

  屏幕上顯示著『鄒宅』。

  秀眉鎖得更緊,嘴角抽了兩下後她才不情不願的伸手接過電話。

  手機那端傳來低啞嚴肅,帶些老態的男性嗓音,鄒奕冰聽出是鄒宅管家老何的。

  老何說:「三小姐,老爺令你今晚回來一趟,七點半之前必須到。」

  鄒奕冰問:「有什麼事嗎?」

  老何說:「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只是今天中午老爺回來後臉色一直都很不好,所以你可千萬別遲了。」

  鄒奕冰淡淡的應了聲,「哦,好的。」

  掛了電話後,她隨手將手機往桌面上一拋,「煩!那個老頭子什麼時候臉色好看過了?」

  想到現在已經快六點了,她只得起身收拾東西離開工作室。

  在辦公樓附近的一家麵館隨便吃了碗海鮮面後,她驅車趕往鄒宅。

  到了鄒宅已過七點,管家老何卻告訴她,鄒老爺子臨時有事,可能要晚點才能回來,讓她在客廳里坐著等等。

  「嗯,好的。」鄒奕冰點頭。

  在寬敞通亮的客廳里靜坐了一會後,她問老何:「何叔,我大哥呢?」

  她所問的大哥是大舅家的大兒子,即鄒家大少,鄒奕臻。也是眾多表兄妹中對她最關心和照顧的。

  鄒家除了財大業大外,人丁也很是興旺。

  她母親的那一輩共有兄妹六人,四男兩女,她的母親排行最小。

  到了她這一代,加上她這個身份尷尬的,則多達十六個。

  她之所以會被稱為三小姐,僅是因為在她這一代的女孩子裡,她排行第三罷了,她下面還有兩個妹妹。一個是同母異父的,一個是四舅家的。

  何管家回答她:「大少爺最近被派到老爺身邊歷練,應該是要和老爺一起晚點回來的。」

  鄒奕冰又問:「那我媽呢?」

  何管家說:「在樓上指導五小姐學習鋼琴呢,要我派人通知一聲,說你已經回來了嗎?」

  鄒奕冰悻悻的笑笑:「不用了。麻煩給我倒杯水,我就在這坐著等爺爺他老人家吧。」

  何管家依言給她倒了杯溫水後便去忙其他的了。

  偌大的客廳很安靜,靜得她都忍不住的打起瞌睡。

  身體往後,靠入沙發,就在她閉上眼準備眯一會之際,「哐當!」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巨大的金屬撞碰聲,猶如在她的耳邊響下道驚雷,嚇得她脖子一縮的同時渾身一個哆嗦。

  鄒宅的制家規矩一向不是以肅靜森嚴出名嗎?

  剛剛那聲巨響像是鐵門被人粗暴撞開,這是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哪個當差的不想端飯碗了?

  半疑半惱的回頭順聲望去。

  沙發背對的是一扇歐式落地窗,窗外是一座精緻的私人花園。

  按理說她回頭看到的應該是敞開的落地窗外的花園。

  可是……眼前的一幕讓她震驚的睜大了眼。

  她赫然看到了一座陰暗潮濕的地牢及一群身著異服的人!!

  那是一間只有十來個平方的潮濕房間,昏暗的黃銅油燈火焰發出嘶嘶之聲,像是要燃燒到了盡頭。

  借著油燈的微光,凝聚眼力的鄒奕冰終於看清了那群人身上的服飾,除了幾個穿著與之前趙洛珹一樣質地的華服外,大部分穿的都與電視中所演的宋朝時期的獄卒很像。

  地牢、古裝……鄒奕冰的心猛地一跳,她看到的該不會是陰曹地府吧?

  念想剛冒出,一道無情而又殘酷的聲音於昏暗的地牢中響起:「想起來了嗎?那半副金橋畫軸到底藏在哪?!」

  金橋畫軸!!鄒奕冰霍地倒吸一口氣涼氣,驚訝地往出聲那人身上看去。

  這一看,臉色又是一變。怎麼是他?

  昨晚趙洛珹口中所稱的五哥!

  他怎麼會在這?

  他在這裡,是不是意味著趙洛珹也在?

  對,他剛剛那句話極有可能就是衝著趙洛珹問的!

  想到這,她才注意到自己與那名五皇子是面對面的打著照面,而五皇子的面前還有一個人。

  那是一個背對著她,被吊在半空的血人,他的雙臂被鐵鏈鎖著。牆上幾個大大的鐵環拴著這些鎖鏈。

  模樣是說不出的狼狽和悽慘,然儘管如此,那人的背影卻依舊倔強的挺直著。

  看著那頎長倔強的背影,鄒奕冰的心嚯嚯嚯的猛跳數下。

  趙洛珹……會是他嗎?

  那人聽到五皇子的問話,先是一陣沉默,隨後便是一聲冷笑:「自然是藏在你們誰都找不到的地方。」

  清揚如暖風,又帶著欠扁的頑劣,除了他還會是誰?

  鄒奕冰刷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下意識的往前走,似是要走近一些好看清他的模樣。

  鄒宅的保姆見她從沙發起身走向落地窗,都以為她是要隔著窗戶欣賞花園,便也沒有多加留意。

  想比於驚疑她為何會在鄒宅看到他,她現在更想知道的是,他到底傷得如何。

  奈何,他背對著她,而她又靠近不了。

  借著地牢昏暗的油燈光,她看到五皇子聽到趙洛珹的回答後,俊臉一沉,那雙陰鷙的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只見他揚手往一旁的牆面上一指,昏暗的地牢像是剎間寒意襲來,不留一絲情感。

  牆壁上森冷冷的掛的都是一個個的刑具,黑黝黝的密室有著說不出來的感覺,尤其是牆壁之上懸掛的,皮鞭,荊棘棒,火叉,烙鐵,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刑具,更讓人觸目驚心。

  鄒奕冰臉色一變,正意識的想要出聲阻止,卻有人比她早了一步開口。

  「住手!」那是一道清脆卻不失威嚴的中年女性聲音。

  有些耳熟。

  獄卒們在聽到這聲住手後,紛紛下跪。

  鄒奕冰側目望去,一名美艷的中年貴婦在數名侍女隨從的簇擁下往地牢這邊走來。

  鄒奕冰認出了對方,原來是趙洛珹的生母。

  貴妃娘娘揮手屏退了不相干的人,沒一會,昏暗的地牢里只剩下母子三人,及兩名心腹。

  貴妃娘娘走進牢房後先是責怪的瞪了五皇子一眼,隨後輕移蓮步走到趙洛珹的面前,很是疼惜的抬手,似是在以撫著親生兒子的臉。

  因與她面對面,鄒奕冰看到了她那白皙的臉上,愁眉雙鎖,仿佛烏雲密布。

  半晌,她輕嘆一聲,語氣憂傷且無奈的說:「珹兒,你為何要如此固執倔強……自小就如此。你可有為母妃想過?」

  地牢里響起趙洛珹笑聲,先是低低的,壓抑的,漸漸地,越來越張揚,越來越放肆……

  許久,笑聲終於停止,趙洛珹微微傾身,拉動著身後的鐵鏈嘩嘩作響。

  他的逼近讓貴妃娘娘不得不後退一步。

  「母妃,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可總是想不明白。您現在可以告訴我答案嗎?」

  「什、什麼問題?」

  「我在想,我到底是不是您親生的?如若是的話,血親之間為何會冷殘至如此地步?」

  不等貴妃娘娘回答,他又冷笑的往下說,「如此不是三年前的那場兵敗,我或許到現在都不會想明白,你對我的恨會如此之深。母妃,您就這麼想讓兒子死嗎?」

  貴妃娘娘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般,白皙的臉上顯現出怨恨的神情,厲聲道:「血親?你算計昭兒的時候,可曾想過親生兄弟?你派兵抄斬定遠候府的時候,可曾想過他是你的親舅舅,也是你的血親?」

  「孩兒何曾算計過五哥?」趙洛珹怒聲反問。

  貴妃狠瞪著他,「當年昭兒中秋之夜中毒,功力盡失,落下病根。我二哥全府上下一夜之間血流成河。這一切都是何人所為,你心知肚明!」

  趙洛珹頎長的背影一震,良久,慘澹一笑:「原來在母妃的眼中,定遠候的死是孩兒的錯……」

  「不然呢?若不是你辦事不利讓那封要命的信落到陛下子手中,我二哥一家會死?如果不是想到昭兒體虛,我們孤兒寡母的不好應付各方算計,本宮當時絕不會僅僅是在你藥里做些手腳,而是直接要你去給二哥一家賠罪!想不到,事到如今,你竟然賊性不改,竟還妄想拉昭兒下水……」

  「哈哈哈……」放肆的笑聲打斷了貴妃娘娘的話。

  「你笑什麼?」貴妃娘娘被他的笑弄得有些困惑。

  「母妃,事到如今,您難道當真還是一點都沒察覺嗎?」

  「察覺什麼?」

  「構陷太子,毒害三皇子,這兩條中的哪一條不是滅族的罪?敢犯下這麼大的罪,孩兒還會傻到留下那封致命信?」趙洛珹寒著聲音說,「至於當年那封致命信到底是被何人泄露,我想在場有人比我更心知肚明!說到定遠候,作為他的親妹妹,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字跡。在孩兒書房的書櫃的右手邊,有個一米高的青花瓷花瓶擺件,在花瓶的內壁上貼著一封定遠候的絕筆信,母妃若此時就派人去尋的話應是還能尋到。」

  鄒奕冰看得真切,五皇子在聽到趙洛珹這番話後,臉色明顯一變,眼睛裡更是殺意浮現。

  貴妃娘娘眼底儘是懷疑,可還是派人去了。

  地牢陷入了一陣讓人壓抑的沉寂。

  許是過了十多分鐘,一道輕微的嘆氣打破了這份沉寂,趙洛珹抬眼看向貴妃娘娘,「孩兒知道母妃生我之時受了諸多的辛苦,也知道自己小時的資質不如五哥,所以理解您偏愛五哥。曾經,您想要什麼,我都會竭盡全力地去完成。您想除去淑妃母子,我便設計給其母家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使得淑妃被賜鳩酒,六哥被流放千里。您想要五哥為帝,我便為他除去前太子和母家勢力最強的三哥,迫得父皇不得不立平庸無能的四哥為太子……我犯下這些種種滔天大罪,昐的不過是有朝一日,母妃你能……」

  原來森寒的聲音明顯的哽咽了一下,「我不企盼你對我如五哥那般疼愛,但至少也能拿我當兒子,而不是你奪權路上的利刃,直到三年前荊江一戰的慘敗,我才明白,原來石頭是捂不熱的。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放棄了。」

  貴妃娘娘柳眉微擰,正想開口。

  「娘娘,信找到了。」

  一名暗衛閃身而入,跪到貴妃娘娘的面前,手中捧著一封邊緣泛了黃的書信。

  看得出,那絕不是近期寫的。

  貴妃娘娘緊緊盯著那封信,仿佛它是一條會咬人的毒蛇,猶豫著要不要伸手去接。

  「母妃若不願看,那便不看罷。」五皇子說這話的時候,將信從暗衛的手中抽走。手腕一轉,正欲將它投入一旁的火盆中。

  該信即將離手的那一剎,貴妃娘娘像是被什麼給扎了下,猛地一醒,脫口喝道:「慢!」

  伸手奪過五皇子手中的信,折開。

  只看了幾行,貴妃娘娘本是白皙的臉變得一片蒼白,捏信的指尖無法抑制的抖了起來,繼而是渾身的顫抖,嘴裡重複著不可能三個字。

  她的模樣讓鄒奕冰等人不禁好奇起信里所寫的內容。

  五皇子試探性的開口:「母妃,這封信……」

  「啪!」一道響亮的耳光聲打斷他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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