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當動力遇到阻力(六)
2024-05-01 10:07:11
作者: 林笛兒
改了兩張試卷,腳垂著,腳踝處疼得更狠了。童悅只得熄了書房的燈,回臥室平躺著。
電影頻道放一部老電影,張曼玉和梁朝偉的《花樣年華》。這部片子她和桑貝去影院看過,桑貝是梁朝偉的鐵粉,說他有種憂鬱的性感,讓人總想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裡。
故事發生在1962年的香港,報社編 輯周慕雲和鄰居蘇麗珍發現他們的愛人相互偷情,兩人在交往中也漸生情愫,但是直至離別,也沒邁出關鍵的一步。
這是一部將曖昧演繹到極致的電影。
電影中,周慕雲對蘇麗珍說:「今晚別回去了。」蘇麗珍猶豫著,最後還是拒絕。
「真給他們急死了。沒勁。」桑貝急得直咬牙。
她說:「她留下才沒勁呢!」
「為什麼?」桑貝問。
她默默地盯著屏幕,屏幕上閃現出蘇麗珍的旗袍,各式各樣的,張曼玉的魔鬼身材和那些旗袍相映成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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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周慕雲和蘇麗珍其實已經上過床了,是意念中的床戲。
意偷不是偷嗎?
意偷比真偷的境界要高出一個檔住,保留想像比一時縱情留有太多餘韻,這是王家衛的高明之處。
有鑰匙開門的聲音,童悅詫異地抬頭看掛鍾,十點還差十分。她跳下床,扶著門向外看。
「腳怎麼了?」葉少寧丟下鑰匙,鞋都沒換,急忙過來抱她。
「你真是我老公嗎?」童悅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臉頰。
「傻啦,難道我是俠盜羅賓漢?」葉少寧看看腳踝,心疼得直咂嘴,「摔跤的?」
「在樓梯上扭了一腳。」
「怎麼這樣不小心?」葉少寧把她抱坐在沙發上。
童悅把腳抬到茶几上,抓住他的胳膊,讓他坐到身邊,兩手圈住他的脖子,「我當時想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讓你這麼專注,連路都不看?」
「少寧,我真的不算是一個稱職的妻子。」她替他理理衣領,抬起頭。挺直的鼻樑,俊雅的眉眼,薄唇,講話時聳動的喉結,身上淡淡的鬍鬚水的味道,言語晏然。喜歡少寧很容易吧!
葉少寧奇怪地打量著妻子,「這是批評與我自我批評嗎?」
「我們要一起走很長一段路,難免迷失方向,所以要及時調整。老公,對不起。」她抬起他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
「葉太太,我後脊樑有點冷嗖嗖的。」
「人家講得是實話。你看我們還在新婚,我五點就起床,把老公獨自一人扔在床上。老公辛苦一天回到家,我已經睡沉了,不談恩愛,連句甜蜜蜜的情話都沒有。白天,總是老公主動打電話來關心我,而我卻只顧著那幫棟樑,都不知我老公有沒好好吃飯?今天去工地了沒?下屬讓他省不省心?他在公司是開心還是鬱悶?唉,也許我老公有什麼事,還得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真是失敗呀!這樣的表現哪像是蜜月,好像我們已兩兩相厭了。所以決定了,從明天起,我要和老公同樣的作息時間,要多多關心老公,讓老公享受到妻子的體貼和溫柔。老公,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去做夜宵。」
她扶著沙發背吃力地站起。
「你的腳不疼了?」葉少寧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疼呀!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公的胃不能餓著。」
「葉太太,」葉少寧輕嘆一聲,把她按下,抱坐在膝上,吻吻她的發心,「老公的胃不重要,老婆的腳才最重要。你呀,是不是要我鼻子靠牆,好好地思過?」
「你有過嗎?」
「有,過還很大呢!我不會總這樣忙著,現在是特殊期,等閒下來,我們再補蜜月。」
「沒關係,只要老公時時想著我就行。」她善解人意地一笑。
「何談時時,簡直是秒秒。你吃飯了嗎?」
她搖頭,清眸無助地眨了眨,「連坐著改卷都不行,只能躺著。」
「幹嗎不給我電話?」
「你工作那麼忙,我不想分你的心。」
「傻老婆!躺著,我馬上就過來。」
他脫了大衣,挽起衣袖進了廚房。炊具咣當作響,聽著明顯的就是個生手。但端上來的陽春麵,面是面,湯是湯,到有幾份樣子。
她不餓,但是還是把這碗面連湯都吃得乾乾淨淨。
吃完,他給她打來熱水,脫下襪子,讓她泡腳。又找來藥酒,替她敷在腳踝處。澡也是他幫著洗的,放了滿滿一浴缸的水,兩人一同泡在裡面。他沒讓她動一指頭,受傷的腳踝用油紙包著,上上下下,每個角落,他一一撫過,那輕柔的力度,仿佛她是件珍貴的瓷器。
臨上床前,他給李嬸打了電話,讓她到這邊做幾天家務。
「不管家裡怎麼亂,和你都沒關係。」他故作嚴厲地對童悅說。
莫名里,心裡一陣酸澀。
多希望這一刻成永恆。
第二天,童悅睜開眼,葉少寧已經醒了,半躺著像在想事情。「要不要去洗手間?」他柔聲問。
她害羞地點了下頭。
試著用腳踩踩地面,一夜過來,腳踝消腫了許多,也不那麼疼了。
她今天和孟愚監考第二場,時間不急,可以從容地吃早飯。
剛擱下筷子,孟愚打來電話,問要不要彎道過來接童悅去學校。童悅還沒說話,手機被葉少寧搶了過去,「謝謝孟老師了,我一會送童悅去學校。」
「你公司的事要緊,不要特地送我,我和孟老師同路,麻煩他沒事的。」
葉少寧微沉了嘴角,「這種事,你不覺著老公做比較好嗎?」
她認真地頜首:「好吧,我聽你的。」
童悅成了實中師生調侃的對像,在最後一天期末考時,她是被老公抱進考場的。
「你這無心插的柳還就真的柳成行了。」凌玲與童悅面對面改試卷,一大半改下來,瞟一眼答案,不需要多用心,就能給出分數。
「你有心栽的花沒發嗎?珍惜點吧!」童悅欲言又止。
凌玲聳聳肩,有些心不在焉。今晚,她和周子期有約會,地點在望海酒店。
兩人自交往以來,從沒去過酒店。第一次是在周子期的家中,他老婆帶孩子去上海走親戚。她有些放不開,但他的挑逗讓她很快就忘我了。而且在他們家的那張大床上,還有一種別樣的刺激。
後來周子期在外面租了間公寓,兩人都在那幽會。童悅撞見周子期的那一次,是個例外。他出差給她買了條項鍊,她一激動,把他領了回去。
這一次,凌玲先給他打電話的,平時都是周子期主動。凌玲隱隱感到孟愚對她冷淡了,她不知出了什麼事,又不敢問。她怕節外生枝,決定要和周子期斷了。
「我正月初六結婚,以後我們就不要再來往了。」她是不舍的,卻不得不割絕。
周子期許久都沒說話,「那我們??????好好地告個別吧!」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在一起一年多,多少有些真情在裡面。
他們約在望海酒店,吃個浪漫晚餐,要狂歡整個晚上。
凌玲下午就離開學校了,他對孟愚說要上街採買公寓的小裝飾品,不知要逛到什麼時候。孟愚是最恨逛街的,他愛宅在家裡看書,那種古色古香的線裝書。
「有事給我電話。」孟愚沒有抬頭。
凌玲回公寓特地換了一套性感的內衣,緊身的毛衣勾勒出優美的胸線,長長的脖頸上圍著周子期從法國帶回來的一條七彩的圍巾。
天傍黑,周子期電話追來了,他已到了酒店,帶著紅酒,帶著玫瑰。
凌玲心中離別的傷感泛濫成災,她感覺自己對孟愚真的很好,不然怎捨得做出這樣的犧牲。說實話,周子期除了不夠帥,真的是個無可挑剔的情人。
她踏著暮色走進望海酒店,直奔電梯。
一個嬌小的女人倚在總台前,不經意地扭過頭,盯著凌玲的背影,秀美的雙眸陡了多了份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