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獸人（2）

  我儘量擺出撲克臉招架對方的試探。當我們沉默地凝望彼此時，席拉繼續開口，

  「我四處打聽後，得知你逮住了蛇咬，我還聽說你與卡第夫伯爵家的糾紛。我以為只要一直跟著你，卡第夫家的私人兵隊就會出現。」

  嗯？什麼意思啊？她認為蛇咬和卡第夫之間有關嗎？

  只要她聽過我的名字，並在我的周圍徘徊，確實有可能聽說我與卡第夫之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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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會舉出這兩組人馬，可能是為了勾起我的興趣，或是企圖矇騙我。冒險者公會已經下達封口令，目前外界不容易獲得蛇咬的相關情報……這應該是她找我的主要目的吧。

  「你願意聽我解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嗎？我們說不定可以攜手合作。」

  席拉不動聲色地歪著頭問。

  被我逮到之後，她已經沒有辦法暗中行動了，因此她現在打算拉攏我嗎？算了，這是正常的反應。

  「我可以聽你說，但不一定能同意你的要求。」

  冒險者公會拜託我不要說出蛇咬一事，我也收下他們的酬勞。

  既然收了錢，代表我與對方訂了契約。這部分關係到我在公會建立的信用，我不能因為好奇心而鬆口。

  「我只把事實的重點告訴你。我的朋友們想要委託蛇咬製作迷宮地圖，曾在冒險者公會交談。卡第夫伯爵家的家人也曾經在蛇咬出入的建築物中出沒。」

  「也就是說，蛇咬受到卡第夫——或是與卡第夫有關的人的幫助，與你下落不明的朋友有來往？」

  卡第夫伯爵家正在為錢發愁。塔爾科特的婚事告吹後，他們無法獲得援助，不知道該從何處取得金援——在狗急跳牆的情況下，他們確實有可能使用非法手段。

  「這是我的想法，但情報不夠。」

  「你把這件事告知冒險者公會了嗎？」

  席拉搖了搖頭。

  「他們讓我吃了閉門羹。我清楚公會想要隱瞞蛇咬的情報，但我不希望對方懷疑我，強迫我接受魔法審問。」

  「為什麼？」

  席拉閉上眼睛，似乎在猶豫是否該開口。

  她終於睜開眼，坦誠以告。

  「我是盜賊公會的一員。」

  「呃。你不想在魔法審問中表明自己的身分？」

  席拉點了點頭。

  儘管她可以私下公開自己的身分，卻不能在魔法審問中開誠布公啊。

  可盜不可殺，日日磨練技巧。

  盜賊的規矩訂得相當仔細。儘管看似義賊，他們卻絕對不是正義的一方。他們的高層比較象是任俠流氓。

  我不喜歡盜賊。但我很清楚山賊、野盜、強盜以及小賊和斥侯的差別……我自己是這麼認為啦。

  先不管我個人的喜好。有些冒險者也是盜賊公會的下游成員，以斥侯的身分大顯身手。

  根據盜賊公會的規矩，公會成員不能泄露自己的身分。由於我有玩遊戲，所以我知道這一點，但普通人不可能知道這個規定。所以，我與席拉交談時必須謹言慎行。

  話說回來，席拉光是跟我提及這件事，就已經冒了極大的風險。

  「你有跟盜賊公會高層談過這件事嗎？」

  根據我在任務中獲得的情報，有些盜賊公會的成員表面上在擔任奴隸商。這樣的關係應該繼續維持著。

  一般來說，犯人在擄人之後，會將受害人偽裝成犯罪奴隸，施加隸屬魔法後販賣。這樣的行為根本是在挑釁盜賊公會。

  奴隸大致分為兩種。

  第一種類型為債務奴隸。就跟借款制的學徒制度一樣，債務奴隸可以使用自己賺來的錢贖回自己，重獲自由。

  第二種類型的奴隸皆是重刑犯，他們會被施以隸屬魔法，無法重獲自由。

  隸屬魔法威力強大，可以束縛受術者的言行舉止。

  也就是說，只要擄人並偽裝成犯罪奴隸……依施術者使用的隸屬魔法內容而定，被害者可能會在難以告知自己清白的狀況下，遭奴隸商人賣至大海的另一端……我記得這在費爾王國已構成犯罪行為，只有黑社會才會這麼做。假設盜賊公會與這件事無關，犯人就是在挑釁他們。

  「高層有人表面上是奴隸商人，我不知道對方是否值得信賴，再說，整件事只是我的推測，我不清楚蛇咬是否真的牽涉其中。我必須先掌握一定程度的證據。」

  也就是說，黑色轉界石的情報尚未外流。

  如果不知道蛇咬使用的手法，確實無法斷定蛇咬與這起失蹤事件有關。

  所以她打算等待有卡第夫撐腰的戰鬥部隊出馬，追蹤那群傢伙，藉以獲取證據，搜尋朋友的下落。

  「原來如此，所以你認為我們可以合作。我理解了。」

  「那麼……」

  「不過，這是兩回事。這關係到我和冒險者公會之間的信用問題，我無法提供情報給你。」

  希拉眉頭緊蹙，垂頭喪氣，臉上寫著失落。

  「可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前往冒險者公會，請對方提供情報並協助搜索。」

  聽到這句話，對方抬起頭，杏眼圓睜。畢竟這件事也對我有利。

  倘若這件事能消除卡第夫伯爵帶來的威脅，我自然求之不得。多虧了阿涅，冒險者公會也很信賴我。

  假若卡第夫真的與這起事件有關——只要我跑一趟公會，就能輕易獲得情報吧。

  根據席拉提供的消息，蛇咬遭逮捕後沒過多久，在冒險者公會的促使下，一棟位於灣港附近的建築物遭到調查，可惜最後毫無斬獲。

  或許是因為蛇咬音訊全無。待在據點的犯人擔心他們會在魔法審問中泄露情報，所以逃之夭夭。

  然而，除了蛇咬出入的地方之外，席拉還掌握了一個卡第夫伯爵家家人出入的可疑據點。

  我決定先去該處視察，再前往冒險者公會。畢竟是我主動要求公會協助，我必須提供一定程度的情報。

  在席拉的帶領下，我來到一棟位於南區的建築物。高聳的圍牆包圍著屋子，我們待在隔了一段距離的街道上窺視。

  「就是那一棟嗎？」

  「對。但門口有人看守，不容易入侵。」

  「只要監視看守的人……就能證明卡第夫伯爵家是否與這件事有關吧？」

  「我已經監視了一陣子，守衛們就住在那棟建築物之中，不曾有其他人前來換班。卡第夫伯爵家的家人後來也不曾現蹤，他們也沒有運生活物資過來……」

  原來如此……包括黑色轉界石在內，敵方陣營之中有人懂得召喚術士方面的技術和知識吧，而且那個人的技巧非常高超。畢竟直到上次的事件發生之前，冒險者公會不曾掌握過黑色轉界石的存在。

  對方逃離灣港據點的時候也是一樣，他們研究轉界石後，一定學會了傳送魔法，只要使用傳送魔法，就能在不被任何人發現下於街上行動，他們也可以在建築物內部搬運物資和換班。

  我認為對方平時不可能防範得如此徹底……蛇咬被捕後，他們才提升戒備。

  「嗯，我知道了。」

  蛇杖離開我的影子，滑過小巷，爬上圍牆……進入建築物內。我的視野依然與牠相連，維持五感同調太消耗體力了。

  「剛剛？

  「怎麼了嗎？」

  「沒事。」

  席拉一臉錯愕。

  她真敏銳。她似乎感受到蛇杖引發的某種動靜。

  我目前還不知道她是否值得信賴，所以我不打算透露自己手中的王牌，刻意隱瞞了蛇杖的存在。

  總之，我決定讓蛇杖潛入那棟建築物展開調查。

  接著，我該前往冒險者公會提供情報了。必要的話，我也會把這件事告訴蘿傑塔，透過她請亞路王子提供協助。

  當我們離開時，席拉頻頻回頭，看起來依依不捨。

  畢竟她的朋友說不定就關在那棟建築物之中

  冒險者公會上次搜查落空，就算現在告知消息，也不見得會馬上行動，再說，嫌犯可以使用傳送魔法再次逃脫。

  為了避免實行犯在魔法審問時泄漏底細，高層不會將關係到自己的情報告訴實行犯。再說，他們為了躲避搜查，可能準備了很多個藏身處，我們無法肯定嫌犯沒有其他的據點。

  「蛇咬事件的狀況如何？」

  我前往冒險者公會，跟櫃檯小姐海瑟打了聲招呼後，開門見山地詢問。席拉沒有與我一起行動，站在一旁等候。

  「我建議你不要牽扯進這件事喔？」

  「我知道你在擔心我，我很感謝。」

  她大概是因為我年紀還小，不想跟我談那群會獵殺同業的傢伙。

  「我接獲情報，發現一棟蛇咬同夥曾經進出過的建築物。要是不來告知你們一聲，未免太沒義氣了。」

  「你是說真的嗎？」

  「是的。」

  我暫時沒有提到卡第夫伯爵家，公會的人說不定已經知道我和對方的糾紛。要是提他，我怕公會會認為我別有用心。

  「我知道了。這裡不好談，我們到裡面聊吧。」

  席拉假裝看著牆上張貼的委託書，不時窺視著我們。我望了她一眼，走向公會內部的房間。

  「我去叫上司過來，請你跟他說明。」

  「我知道了。」

  等待海瑟的時候，我坐在椅子上，專心連結並指示蛇杖。

  假設對方察覺到我們的行動後，隨時可以逃之夭夭，我也有準備其他方法與策略。

  當我暫時將意識集中在「另一方」時，隨著一陣敲門聲，海瑟和一位有著滿頭白髮，蓄著白色鬍鬚的老人走了進來。

  「奧茲華多大人，這位是阿薩可·賈特拿先生。阿薩可先生，這位是我們的副長奧茲華多·古帕德大人。」

  奧茲華多·古帕德啊。又出現了一位大人物。

  他在現實世界裡也赫赫有名，甚至曾在書籍中登場。他是塔穆冒險者公會的副長，過去馳聘沙場時，曾擁有「劍聖」的綽號。

  「初次見面，我是阿薩可·賈特拿。」

  「嗯，我是奧茲華多。不用那麼拘束。」

  我們面對面坐下。

  海瑟似乎緊張不已。

  「聽說你掌握了關於蛇咬的情報。」

  「是的，雖然我儘量不想跟那件事扯上關係，但我聽說各位依據蛇咬提供的情報展開行動後卻毫無斬獲，所以才跑這一趟。只是在我提供情報之前，想請教一件事。」

  「什麼事？」

  「我聽說有一群人大量收購紅色轉界石？你們有從這一點著手調查嗎？」

  黑色轉界石是由紅色轉界石製作而成的加工品。假如犯人企圖使用黑色轉界石進行人口販賣，獲取利益，必須先搜集紅色轉界石。也就是說，一定有人在冒險者公會大量購買這項商品。

  奧茲華多察覺到我的想法，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有啊。有人委託複數冒險者團隊大量購買紅色轉界石，當我們依據蛇咬的情報進行搜查並落空後，對方似乎也產生了戒心，下落不明。」

  原來如此。卡第夫伯爵家當然不可能親自出馬，然而，命令冒險者們大量購買轉界石的人絕對掌握了一定程度的信息。他說不定與伯爵家有直接的關係。

  「那麼，就我所知，對方出入的建築物為在南區。」

  我將建築物的所在地點告訴對方後，奧茲華多揚起嘴角，開口詢問：

  「我也有事想請教你。你是從哪裡獲得的情報？」

  我確實沒有把事情的緣由告訴他，他自然無從判斷情報的真實性。

  「我無可奉告。」

  「喔，為什麼？」

  「我要保護情報來源，請你自行推敲對方的身分。那個人的朋友也是這起事件的受害人之一。」

  「是盜賊公會的人嗎？」

  「無可奉告。我曾經答應貴公會不外泄情報，也確實遵守了約定，我現在只是把對方提供的情報告知各位罷了。既然我遵守了各位的要求，我認為自己也得同樣保護對方隱私，不該告知你們對方的身分。」

  我只是在擔任中間人的角色。

  「你真是能言善道。你不怕我懷疑你，要求你接受魔法審問嗎？」

  「我是無所謂啦。但我們現在沒時間進行審問吧？」

  反正他馬上就不會在意情報來源這種小事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比起搜集證據，我們現在應該先尋找並救出肉票。等我們強行揭露事件的真相後，再來慢慢地處理這些事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