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獸人（1）

  用完早餐後，我們前往起居室喝茶談天。休息一會兒後，各自按照計劃行事。

  「失禮了。」

  我在起居室的長椅子坐下後，阿蕾依偎在我的身旁，輕輕靠著我。多倫則小心翼翼地執起我的手，似乎依然有些顧忌。

  她們緊貼著我，我甚至能感受到兩人的體溫，不禁想要調整坐姿……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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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消除吸血衝動的反動，阿蕾必須要找時間觸碰我、抱抱我。跟飢餓感一樣，忍耐這股衝動同樣會造成壓力。

  我們確實可以照著以往的模式過日子……不過，這下子多倫只能旁觀我們的互動，於是她們提議要安排一段讓三人共同相處的時間。

  儘管我試著告訴她們這樣做不太妥當，但她們缺乏相關知識，聽不懂我的暗示。我此時此刻覺得國內的教育和信息化時代相當偉大。

  我能理解阿蕾缺乏社會常識的原因。我也試著摸索過多倫的狀況……從小至今，家裡的人只教導她如何成為一位貴族，她並不清楚貴族結婚後應盡什麼義務。

  儘管我告訴過兩人：「如果你們覺得我太沒用，隨時可以拋下我」——但她們清楚地告訴我，她們無意和別人在一起。

  考慮到我的年齡、知識、現在的立場、未來展望……我依然必須過著按部就班的生活。這一點也沒有任何改變。

  也就是說，現在的狀況簡直是在考驗我的理性和耐性。

  我提議在早餐後進行這個活動。假如接下來有其他計劃，我就不用忍耐太久了。

  「呼，果然很讓人放鬆呢。」

  「我的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他們的相處模式跟兩位很相像呢。」

  阿蕾和多倫望著彼此，揚起微笑。

  她們高興就好。

  「啊。蛇杖回來了。」

  宛如黑色液體的物體從緊閉的窗框中侵入室內。

  當地板上宛如出現一攤黑色水漬時，水漬中央逐漸隆起，幻化成一隻體型龐大的黑貓。牠的體型大概是普通貓咪的1·5倍大，結構顏色使牠的眼睛散發出金屬光澤。

  牠是魔法生物使魔影水銀，我稱牠為蛇杖。

  如同剛才所見，牠的身體是不固定的液態狀，但有辦法變為固體。

  入夜後，我現在安排蛇杖防守房子四周。具體來說，我會讓牠變成網眼狀，擴散開來監視整個房子的周邊。

  影水銀的眼睛和腦子布滿整個身體，全身都有觸覺，能夠清楚地感知到廣範圍內發生的事情。由於牠的身體顏色本來就是黑色，相當適合在夜裡擔任警衛。

  「向我報告。」

  我詢問坐在桌上的蛇杖後，黑貓的身形突然崩解，牠的體型變化為房子周遭地形的縮小版。

  牠將昨晚至今晨路過的人重現在縮小的模型上，開始快轉。

  蛇杖能以立體的方式重現自己的記憶。感覺就像在看監視攝影機的畫面一樣……但是他有時候無法徹底重現路人的服裝等細節，這是蛇杖認知能力的死角。

  影水銀的能力值視作為材料使用的血液和主人的能力而定，而這隻影水銀使用了我和阿蕾的血液當作材料。當時我們委託鍊金術士碧翠斯製作蛇杖，蛇杖的規格超乎她的想像，我們總共只花了一千五百基利固。真是太便宜了。

  我們會讓蛇杖監視房子，主要是為了防範莫里斯伯爵的攻擊。

  「這個人——他從剛剛開始就一動也不動呢。」

  阿蕾指著站在我家後方圍牆角落的某個人物。對方披著兜帽，我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他的視線匆忙地游移，窺探著四周。

  老實說，他看起來相當可疑。

  「這個人跟卡第夫家有關嗎？」

  「他的動作很古怪呢。」

  對方彷彿在警戒周圍的行人，而不是監視我們家。正確來說，他看起來在偷偷監視靠近我家的人。

  我們盯了他一會兒後，那個人終於取下兜帽，露出臉龐。接著，他搖了搖頭上——充滿特色的獸耳，再次戴上兜帽，轉身離去。

  「這個人是獸人族吧？」

  就算一片黑暗，我們依然能從迷你模型上看到一對耳朵的形狀。

  一位獸人在監視我家周遭，我心裡毫無頭緒。

  我不認為他是伯爵家或王子的手下。

  「蛇杖，你有記住他的身形和外貌嗎？」

  小巧模型組變換成一個縮小版的獸人。我可以看出他的服裝……但最重要的長相似乎位在蛇杖的死角，看不清楚。

  「倘若你在鎮上看到與這個獸人身形相似的人，就來通知我。」

  蛇杖以獸人的姿態點了點頭。

  對方究竟有什麼目的呢？我希望能找機會跟那位獸人交談。但考慮到對方有可能會突然出手襲擊，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

  「先把這件事擱在一邊。多倫，你今天有什麼計劃？」

  多倫現在是我的未婚妻，我對她說話的語氣自然不能太過生疏。不對，應該說我要儘量在她面前展現自己私底下的一面。

  「我要上蘿傑塔老師的課，今天要上防禦魔法和強化魔法。」

  蘿傑塔的上課內容已經偏離治癒魔法了啊。

  由於多倫與我訂下婚約，蘿傑塔不只要讓她學會治癒魔法，還打算把她能夠學會的魔法全都傾囊相授。

  根據蘿傑塔所述，一旦領主學會治癒魔法之後，當魔物入侵領地或數量異常增加的時候，領主必須出面處理。因此多倫必須累積一些實戰經驗。

  也就是說，蘿傑塔希望她使用魔法的能力進步一些後，能去探索迷宮。

  打倒迷宮中的魔物確實能獲得更多經驗值，這裡亦是如此，只要連續擊倒迷宮中的魔物，耐力、體力和魔力都會大幅提升。

  不只是實戰經驗而已。母親過去雖然不如多倫體弱多病，但她的體質不算好。年輕的她總和蘿傑塔慢慢潛入迷宮，鍛鍊體力……體質確實也開始改善。

  簡單來說，這就象是一種迷宮練等健康法。我必須等多倫能使用魔法戰鬥後，再帶她進入迷宮。

  蘿傑塔也會推敲時機前來試探。我必須選擇一個較為安全的樓層，在支援多倫的同時，還要不忘留意周遭的狀況。為了能像之前一樣緊急逃離迷宮，我必須先準備一顆紅色轉界石。

  「等蘿傑塔小姐過來之後，我要帶著蛇杖出去一下。我會讓阿蕾進入解放狀態，就拜託你們看家了。」

  「你有什麼計劃呢？」

  「我打算去採買，順便一個人走走。」

  我確實也該買一支好一點的魔法杖和長袍了——不過，我的主要目的其實是靠單獨行動引出敵人。

  「謝謝光顧！」

  我踏出魔法具店時，店主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在尋找適合使用杖術，發動魔法時耐久性優秀的魔法杖，但卻一無所獲。

  我以為自己馬上就能在塔穆找到適合的魔法杖……但戰鬥魔法師本身就很稀少，我甚至沒有過過任何同輩，當然找不到能滿足需求的魔法杖。

  我該前往迷宮的下幾層尋找寶箱嗎？還是自力搜集素材，委託他人幫我製作呢？

  為了尋找魔法杖和長袍，我造訪了大大小小的店家，希望能夠挖到寶。

  在東奔西走下，我找到了魔法師用的大衣。雖然不是長袍，不符合當初的期待，但據說這是一件使用月蟲的繭紡織而成的大衣，質量極佳。

  這件大衣約四百基利固銅幣，可以使用附加魔法暫時強化。考慮到低廉的價格，性能稱得上非常優異。

  「我要這件衣服。」

  我馬上付款後，女老闆笑道：

  「好的。你現在就要穿上嗎？」

  嗯～對喔，拿在手上也麻煩。我披上大衣，確認一下尺寸……嗯，尺寸也沒有問題。

  「這件衣服很適合你喔。」

  「謝謝。呃……在塔穆之中，有手藝一流、擅長製作魔法杖的工匠嗎？」

  我趁購得大衣的時候順便搜集情報。

  「你在找魔法杖嗎？」

  「是的。我逛了許多店家，但找不到適合我體質的魔法杖。」

  「嗯～我有製作適合魔法師穿著的衣服，但我對魔法杖並不熟悉……對不起。」

  這樣啊。不知道也沒辦法。

  「沒關係。不用在意。」

  「啊，這麼說起來……」

  我行了一禮，正要離去時，老闆叫住我。

  「儘管我不清楚魔法杖，但我知道一位很準的占卜師。來我的店裡光顧的貴族客人時常去找對方討教生意上的問題呢。」

  「占卜師嗎？」

  嗯，果然不能小看這個能夠使用魔法的世界。

  「啊，可是我曾聽貴族客人抱怨占卜師每年春天都會不見人影。不好意思……沒有幫上忙。」

  店主有些失落。

  「別在意，我才不好意思。讓你費心了。謝謝。」

  我苦笑著回答，踏出店外。

  每年春天就會不見蹤影啊。嗯～為什麼呢？每逢春暖花開的季節，那個占卜師就會暫停工作，外出旅行嗎？真是自在的生活啊。

  算了，我現在不趕時間，這件事也沒大到要請教占卜師。就當是散散步，也滿愉快的。

  於是當我想在街上多蹈躂一會兒的時候，我感受到有人在敲擊我的腳底。那是躲藏在影子裡的蛇杖給我的暗號。

  那位獸人出現了啊。我不知道對方是從何時開始跟蹤我，當我走出店裡的時候，對方大概做出某種可疑的反應，使蛇杖的警戒網發現了他的存在。

  我沒有左顧右盼，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現，向前邁步。

  接著，我閉起左眼，讓使魔與我的感官——視線相連。

  我的右眼望著眼前的景色，左眼透過蛇杖的感官凝望背後。

  我在人群中發現一位戴著兜帽的人物。他與我們隔了一段距離，正低著頭邁步。

  我必須設法製造出一個讓他無法狡辯的狀況。

  我假裝在街上隨意行走——接著，我偷偷追隨著阿久的記憶，誘導對方來到一條古色古香的街上。

  然後，我轉彎繞進巷子裡，當我消失在對方的視線中時，我使用魔力循環，踢著兩旁的牆壁，一口氣衝上建築物上方。

  對方跟著我繞進街角後，看到我突然消失不見，他僵住一會兒，慌忙衝進巷子深處。

  「好戲登場。」

  我開始追趕那位跟蹤者。

  我無意跟他玩鬼抓人或諜對諜的遊戲，因為前方是一條死巷。

  塔穆是我的基地，我對這個區域了如指掌。遊戲中的街道設計精細，我不時會隨心所欲地逛大街。

  我特別熟悉靠近中央區域的老街。

  由於這裡的結構挪用了迷宮的一部分，未來應該也不會出現太大的變化。

  跟蹤者究竟有什麼反應呢——他站在沒有出口、建築物包圍的空地理，四處張望，想要找出我究竟消失至何方。他不時抬頭望著高牆，不時確認建築物之間是否有任何可以鑽過的縫隙。

  「你在找誰？」

  我朝著獸人的背影開口後，對方彷彿要跳起來似地轉過身。

  「我迷路了。」

  是女孩子的聲音。

  我打算視對方的態度來決定應對方式，看來對方不打算展開突襲。既然如此，我也試著和平處理這件事吧。不過，就算對方裝傻，我也不會輕易罷休。

  「這樣啊。你昨晚也在我家後方迷路了嗎？」

  我聽到兜帽內傳來緊張的屏息聲。

  「你果然在找人吧？」

  「為什麼？」

  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她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發現自己被跟蹤嗎？或是我如何繞至她的背後呢？抑或是我為什麼會知道昨天發生的事？

  「身為魔法師，我當然必須準備周到。可以先讓我看看你的長相嗎？」

  獸人輕輕聳了聳肩，似乎放棄了掙扎。她脫下兜帽，一位女生的臉孔出現在我的面前。她巨大的三角形耳朵輕輕跳動。

  「我不是可疑人物——我好像沒辦法為自己辯解。但我不打算傷害你。」

  「把你的目的告訴我。倘若我能夠接受，我就相信你。」

  她昨天似乎無意監視我家，我認為自己多少可以相信她。

  「我名叫席拉，正在尋找下落不明的朋友們。」

  「所以——你為什麼會找上我？」

  席拉瞇起鳳眼，對我說：

  「蛇咬。」

  原來是他們啊。我還以為她是為了伯爵家的糾紛而來。

  下落不明的朋友們，她大概猜測蛇咬與綁架事件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