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火

2024-06-08 08:47:06 作者: 看人間

  郭一品的出現,無疑轉移了何木珍對於年汀蘭的注意力,她將郭一品好一番打量,這才有些哽咽說道,「當真是小一品!」

  

  「年夫人,有禮了!」

  這是郭一品回京都,見到的第一個熟人,內心多少有些翻湧。

  當年年家尚未封侯,年尋也還只是大將軍,而郭一品,早已經是當朝文相的關門小弟子,少年成名,意氣風發。好不威風。

  年府是武侯之家,卻與諸多文官亦有不錯的交情,這其中,久居京都的年侯夫人何木珍,有大部分的功勞。

  她為人大方,不拘小節,又是個善解人意的,頗得後宅婦人好評。

  自然而然,年府的口碑在京都也算的上乘。

  郭一品幼時放蕩不羈,好管閒事,在文府裡頭也是無人能管制的。

  那個時候何木珍入京不久,許多關外的習慣還未曾轉換過來,在文府的宴席中,上了一方羊排,按著邊關的習慣,自然是挽了袖,拿了羊排就往嘴裡送。

  誰曾想,這京都里的吃法,比邊關要斯文得多。需得旁人拿筷,一一剔下,再放到主人的碗裡。

  頭一回,何木珍,自然是鬧了不小的笑話,有一夫人笑起來,自然有少不得其他人的竊竊私語,正是窘迫的時候。

  郭一品卻是一把拿起羊排,就往嘴裡送,滿嘴的油污,嚼的是滋滋作響,還做出了一副頗為享受的表情。

  一雙桃花眼微微張開,眼裡狡黠之光畢現。

  「還真是虧了年夫人見多識廣,這拿著羊排直接啃的吃法,著實是美味,簡直是快哉快哉!」

  郭一品是誰?身後可是文書衡文相,他的放蕩不羈,性情張揚,在這京都裡頭,可是出了名的。

  他說好,眾人也只有應承著。

  也正是因為郭一品這一舉動,化解了何木珍極大的尷尬。

  又見故人,這心裡不免有些波動。

  「才十多年不見,你如何便成了這般模樣?在外頭,可是受苦了?」

  何木珍還是記得郭一品當年解圍的,郭一品當年是多麼風流的人物?只可惜,一夕之間,看起來竟然比年尋還憔悴了不少。

  年汀蘭見母親的注意力已經徹底放到郭一品身上去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將母親這一關躲過去了,只是不知道,在父親那裡,這個郭先生,是不是還是這般好用?聚客樓的飯菜一一上來,何木珍與郭一品好一番敘舊,眾人幾乎都插不上話。

  「你此番出門,就是為了去尋這位郭先生回來?」

  衛玲瓏坐在年汀蘭身邊,將年汀蘭喜歡的小菜夾到她的碗裡,年汀蘭點點頭,「給文松請的師傅,到時候,郭先生在哪裡,文松便在哪裡。」

  這話里的意思,是文松不會再在年府待著了。

  衛玲瓏略微有些尷尬,這文松入府,她也不是故意不悅,只是有不熟悉的人進來,她終歸還是有些緊張。

  「妹妹,我並不是不願你帶人入府,只是……」

  衛玲瓏急於解釋,年汀蘭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嫂嫂快些吃飯吧。」

  給了衛玲瓏一個安心的眼神,終歸她並未將衛玲瓏之前所為放在心上,衛玲瓏也鬆了一口氣,總歸一家人能夠和和氣氣的,那才是最好。

  「一品,你是怎麼了?」

  何木珍突然的疑問,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只瞧著郭一品臉色漲紅,頗為痛苦的趴在桌子上。

  「郭先生,您旁邊不是有酒麼?飲一口便是……」

  年汀蘭出聲提醒,郭一品卻搖了搖頭,「那酒,終究誤事,我還是得戒掉才是正事。」

  郭一品死死地憋著,那模樣似是痛苦萬分。

  話音剛落,便兩手交叉,握住自己的手肘,想來是又開始疼痛了。

  「嫂嫂,郭先生之前每日飲酒量極大,這幾日都未曾再飲,突然便出現了這等形狀。」

  年汀蘭之所以請衛玲瓏來,最主要的,就是想請她為郭一品診斷一二。

  衛玲瓏點點頭,走到郭一品身邊,「郭先生,還請將手伸出來!」

  郭一品將信將疑,深處皮包骨頭的手腕,何木珍心頭一緊,當初是多麼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啊,如今竟憔悴成了這般模樣。

  衛玲瓏細細把脈,收回手,微微嘆了口氣。

  「這是飲酒過甚,中毒了。」衛玲瓏下了診斷,「需得戒酒!」

  「這酒,如何還能引起中毒?」何木珍有些奇怪。

  「普通的酒量,自然不會引起,可若是長期大量飲,便會這樣了,想來郭先生,是在覺得關節處疼痛難忍,渾身皮肉也是如有針扎吧?」

  郭一品點點頭,「年少夫人說的不錯,我早有察覺,故而在儘量克制。」

  年汀蘭在腹誹,嘴角淡淡的笑笑,若不是自己提醒,他還能儘量克制?

  「唉!」衛玲瓏幽幽嘆了口氣,「這酒癮之症,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的,來的太急,反倒適得其反。」

  衛玲瓏伸手拿過一旁的酒壺,滿滿倒了一杯,遞到郭一品面前。

  「小口抿,就著菜,每日少一點,將這戒酒的時日,延長一些,便不會這般難受了。」

  郭一品對衛玲瓏並不熟悉,這個女子,眉眼間有些不似漢國女子,她這般說了,郭一品卻是心中頗為不放心。

  瞧了瞧年汀蘭,聽著她說,「郭先生放心,我嫂嫂的師傅,可是軍醫郝丹,她這一身的醫術,怕是宮裡頭也沒幾個比得了。」

  這人便是這樣,對於自己不熟悉的,總是帶著防備之心。

  「如此,多謝少夫人指點了」

  文松隨郭一品回了明傑院,年汀蘭自然只有與母親嫂嫂一同往年府去。

  這用過午膳,正是日頭鼎盛,三人坐在馬車裡,就是偶有威風吹來,那也顯得悶熱異常。

  年夫人自打一與郭一品道了別,便冷沉著一張臉,衛玲瓏向來護著婆婆的心思,自然是不敢多問。年汀蘭又是個向來不甚估計爹娘臉色的,只當未曾瞧見,自顧自透過窗,瞧著街邊景象。

  年汀蘭的心思不在母親身上,她關注著街邊,就想找出還能掙錢的法子,都說這世上,商人最是卑賤,為著一文銅錢,可以絞盡腦汁。

  但是真正長大了,年汀蘭才發現,這世上,除了權力,最為要緊的,便是銀錢了,有了銀錢可以做下許多想要做的事情。

  沒有發現母親的臉色是越來越陰沉,也是自然。

  只是一入年府,何木珍便當真管家,冷聲道,「給守門的,都打了招呼,從今日起,小姐不得再出年府半步,直至出嫁。」

  禁足來的突如其來,年汀蘭幾乎是立馬便懵了,只是還未來得及反應,何木珍又接著道,「將青魚拖下去,打二十大板,這幾日,小姐身邊由紫燕伺候!」

  「母親!」何木珍從未這般生氣,年汀蘭以為她已經原諒了,畢竟她與郭一品,看起來還是老熟人,母親對郭一品分明充滿了感激,如何還會與自己計較離家出走之事?

  「母親,此行是女兒自己的主意,與青魚無關。」

  何木珍並不理會年汀蘭,許久未曾冷臉的她,神色嚴肅,頗為嚇人。

  「母親,不讓妹妹出門,她在外頭的事情……」衛玲瓏終於是說話了,自打年汀蘭留書出走,何木珍白天黑夜的睡不著,就是玄淵知曉這事,前去追趕,也終究難以安定她的心情。

  何木珍瞥了眼衛玲瓏,「我將這個家交給你,讓你打理,但並不是將女兒交給你,由你縱容!」

  畢竟是多年的當家主母,何木珍該有的氣勢還是在那裡,一身的怒氣一起,眾人都只有噤聲。

  年汀蘭見嫂子都被一通訓,心裡頭暗叫不妙。

  自己不顧一切的走了,想來讓母親心中實在不安,說來今生是想護著他們的,不曾想,自己竟還是無意中傷害了母親。

  「母親,汀蘭知道錯了,下次再不會惹母親擔憂」年汀蘭上前,挽上何木珍的手臂。

  何木珍只當她是在假意認錯,面上依舊不見緩和。

  「不論你知不知道錯,這些日子,你都不許再出門了。」

  年汀蘭微微一愣,母親這可不是普通的生氣。她分明是在防備著什麼,或者說,她在害怕什麼?

  「母親……」

  「不用再說了,那個郭一品一日未走,你便一日不能出年府,此事不僅僅是你的安慰,還有年府一門百十口人的安危,你,任性不得!」

  要說何木珍,前一秒都還是與郭一品相處融洽,如何一眨眼的功夫,回了府,年汀蘭便不能再與郭一品往來了?

  何木珍撂下話,便徑直走了,只留下年汀蘭與衛玲瓏,姑嫂二人相視一眼,二人都是一臉擔憂。

  「汀蘭此番任性,拖累嫂嫂了。」規規矩矩給衛玲瓏施了禮,倒是不知,母親竟會有這般大的怒氣。

  衛玲瓏搖了搖頭,「都是一家人,哪裡有拖累我的?只是母親向來不發這般大的火,知道你回來,本也只是想著嚇唬嚇唬你,她此番舉動,怕是另有緣由。」

  年汀蘭與衛玲瓏一道走,點了點頭,「我瞧著也是,只是究竟為何,還要請嫂嫂代為打聽一番。」

  衛玲瓏應下,「這是自然!」

  「還有,青魚那裡……」

  「放心,都是一個府里的,青魚是你的貼身丫頭,那些人會手下留情的」

  年汀蘭鬆了一口氣,對衛玲瓏是越發喜歡,面面俱到,心思玲瓏,自家哥哥,當真是好眼光!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