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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兩清2

2024-06-08 08:18:59 作者: 四喜楠瓜

  從江亭真家中出來,延善自己開車回家,秋雨一來,溫度驟降,南川的落葉紛飛,也有了秋的蹤跡。

  恰逢電台在放一首經典英文歌,她空出右手去調音量。

  把車速減慢,眼睛飛快瞥了眼屏幕。

  再抬頭看前方卻發現忽然從人行道上衝過來一個姑娘家,

  延善猛踩剎車,整個人猛地往前栽,力道太大,安全帶的長度拉伸至極限。

  那個頭髮蓬亂的姑娘趴在延善的車玻璃上,一直敲著玻璃似乎在說些什麼,

  

  她看出那姑娘的口型,是—救我。

  延善往外看了一眼,

  人行道另外一邊出現一個一個五十幾歲穿著西裝的男人,也跟著下車,好像是一直喊著那姑娘,

  她推開車門,「上車,」

  然後油門一踩,

  後車鏡里那個男人面露戾氣。

  坐在副駕駛座的那個姑娘慢慢抬起頭,嘴角是血跡,臉上全是淚,頭髮也一團糟,看起來是經過了一番掙扎的,

  延善看了一眼這個姑娘已經被撕開露出內衣的襯衫,變了臉色。

  她終於看清了這個姑娘的臉,勾起了遙遠的記憶,記憶與現實慢慢重疊,你,延善下意識的喊出了那兩個字,「寧?默?」

  被喊名字的姑娘也慢慢抬起頭,「是你?」

  車停在路邊,兩人面對面,

  延善從后座拿過自己的風衣遞給她,「穿上吧,」又遞給她消毒紙巾,「你的臉上.....」

  寧默沉默的低著頭,過了好一會才問,「這幾年你過得還好麼,延記者?」

  「說不上什麼好不好,吃得飽穿得暖,比起很多吃不飽飯的人來說,那我應該過得很好了,」

  天色漸漸地沉了下來,

  車窗拉下來,風鑽進來,吹起兩人的長髮。

  延善轉過頭,發現她仍是那樣無比乖靜地靠著車座,任由風吹亂長發。

  延善不由得想起幾年前,第一次見到寧默的場景,

  那一天好像也是這樣的秋日,她安靜的坐在醫院病房的窗台上,她說,「延記者,你經歷過絕望麼,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破碎的絕望?」

  那是那場事故之後,延善第一次重新採訪新聞,

  被採訪對象就是眼前的寧默。

  那年寧默大學還沒畢業,夜裡被送來醫院的時候全身是血,值班醫生給出的初步診斷,下陰道撕裂,腦部損傷嚴重,

  警察過來調查情況,她是被人強暴、蓄意傷害才變成這樣的,

  問她父母在哪,

  她不說話,

  問她還有沒有別的親屬在南川,她也不說話。

  後來延善知道了,寧默的父母已經過世,而在那天夜裡,寧默被強暴了,

  時過境遷,延善沒想過在南川竟然會再一次遇到她,她問,「你這幾年過得還好麼?」

  寧默點點頭,又搖搖頭,「不過只是活著罷了。」

  「為什麼回到南川?」延善問她,

  這裡對寧默來說是不堪回首的地方,是瀕臨破碎的地方,她可不覺得寧默會願意回到這裡繼續生活。

  「想那個人了,想看看他,就回來了,」

  延善知道她口中的那個人,

  在寧默的口中,那個人對她極好,那個人很粗狂不拘小節,可是會清楚的記得寧默的每一個生日,關於她的一切,他都記得很清楚。

  那個人對她很好,可是她想珍惜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延記者,見到你很高興,下次我們一起吃蛋糕吧。我會做很好吃的蛋糕,」

  「好,」

  「今天真的……太麻煩你了。」寧默斟酌片刻,鄭重其事地說:「謝謝你。」

  「你對我不需要這麼客氣。」延善過了一會兒,才問:「你要去哪?」

  「可以請你送我到南川一附院麼?」

  「為什麼要去那裡?你不舒服?」

  「不是,」

  延善看了她一眼,緩緩垂下眼,既然寧默不願意說,她也不會逼問。

  車停在一附院的門口,

  寧默下車,禮貌的道謝,然後快步往裡走,

  延善一直盯著後車鏡,看見那個姑娘匆匆忙忙的往醫院跑,直到進了住院部的門,

  重遇寧默,她覺得憤怒又酸楚,那個把寧默害成這樣的人又在哪裡肆意生活?

  她覺得實在心裡壓抑的厲害,連帶著呼吸都急促起來,慌亂的扯開安全帶,蹲在車邊,大口呼吸。

  仿佛溺水般的窒息感襲滿全身,延善覺得自己簡直快要憋死了,完全沒辦法呼吸,

  「你還好麼?」

  延善的面前出現了一方素色手帕,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

  她慢慢緩過來,抬頭看著面前的人,詫異寫在了臉上,「蘇老師,」

  午後的咖啡廳,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斜斜的灑在每個角落,

  延善看了一眼面前冒著熱氣的拿鐵,

  「好久不見了,阿善,」蘇教授依舊氣質極佳,只是臉色多了幾分不健康的白。

  她想起那日鍾鋮銘的話,不由得心裡難受起來。

  延善抬起頭與對面的氣質極佳的中年女士對視,

  「上次鋮銘來醫院的時候,說你出差了,什麼時候回來的?」鍾鋮銘的母親蘇心一頭烏黑濃密的長捲髮,談吐溫和卻有一種特有的氣質,

  「昨......昨天。」

  蘇心笑笑,視線落在延善握住咖啡杯的手指上,再移開視線,眼裡多了幾分可惜。

  「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延善點點頭,

  蘇心喝了一口茶水,笑的益發溫柔,她說:「孩子,我是媽媽啊,你面對我,怎麼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安。」

  她訕訕的笑笑,手心已經布滿冷汗,

  延善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和蘇心重逢,她以為起碼在自己已經差不多準備好了,之後再和鍾鋮銘一起去醫院看蘇心,

  突如其來的遇見,打亂她所有的沉穩,

  蘇心平靜地看著她:「阿善,想必你從鋮銘處應該已經得知我生病的消息,

  可是就算這樣,你也不該面對我的時候如此吝嗇微笑,

  你笑起來的時候最好看,我也最喜歡你笑著的模樣,

  如果身為病人的我都能坦然面對了,

  那我也希望你們可以輕鬆面對我,」

  她拍了拍延善的手背,聲音溫柔,一如多年前,

  「鋮銘說,你現在離開了南川報社,」

  「是的,因為一些事情,想給自己放個假,暫時離開這個行業。」

  「聽到鋮銘說你離開報社這件事,我起初很擔心,擔心你又走入死角,困住你自己,

  現在看來,還好,並沒有發生我擔心的事情。

  你並不走運,意氣風發的年紀卻遭遇太多打擊,可是你在遭遇了這麼多之後還能如此堅韌,

  因為你骨子裡的不屈服,

  你是我帶過的學生中,最勤奮好學的學生,

  智商很高,對生命太過敬畏,理想高於一切,

  可是延善,如果你始終不能遺忘過去,那麼你又如何真正走向未來?」

  蘇心在知道延善曾經歷了那場事故之後,第一時間從大洋彼岸趕回來,卻只看見那個穿著病號服瘦的只剩骨頭的姑娘。

  她對誰都敢說,延善是她帶過的最優秀的學生。

  她對誰也敢說,延善命途多舛。

  和蘇心在咖啡館門口分開,延善說,她會過幾天和鍾鋮銘一起去看蘇心。

  蘇心只是笑著擁抱了她,其他的倒是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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