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兩清3

  鍾誠銘和延善約好，今天下午四點到她公寓樓下接她，

  她知道蘇心喜歡素色的衣服，特地換下了自己的黑色外套，從衣櫃裡掏出以前蘇心送給自己的淡青色的羊毛紗，

  延善一向如此。若是決定對一個人好，真的是從心裡做起來。

  她上了車，鍾誠銘卻不急的啟動車子，只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盒子遞給她，「把這個戴上。」

  掀開盒蓋，藍色的絲絨盒子裡面是當初的婚戒，

  延善覺得好笑，他竟然連戒指都帶來了，

  當初離婚她就把戒指直接也留在了璽園，和鍾誠銘有關的所有東西都留在了那裡，什麼都沒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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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徹底斷開所有的聯繫。

  眼下再看見以前的戒指，心裡只是感慨他做戲還真是做全套，

  不由得更加感慨，能讓鍾誠銘如此費心的估計全天底下只有蘇心一人，

  想了想又自我否定，這樣太絕地又唯一的說法，

  心裡忽的一下冒出了另外一個名字，徐晴，

  是的，

  徐晴可不也是能叫他花盡心思麼。

  「我以為你早就把這個丟掉了？」 她說的有口無心，

  立馬就吃了一記白眼。

  鍾誠銘看著她，沒講話，

  延善為了不讓自己的話落在地上沒人接，立刻自顧自的對著他繼續道，「錢買的，丟掉多浪費，」

  他被氣得根本一句話都不想說，最後咬著後槽牙吐了一句，「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

  這回輪到她不講話了，這樣？哪樣呢？

  在車上延善不說話，

  鍾誠銘也不說話，

  臨到醫院拐彎處的時候才開口，講了講自己最近在哪，工作主要是哪方面。

  蘇心一貫心細，他擔心蘇心問起來的時候，她回答不出來，到時候被看出來。

  延善捧著一束花，沿著住院部的長廊一直走，最後腳步停在蘇心的病房前，她躊躇不前，

  鍾誠銘看出她心思，伸手扯了她一把，把她的手攥在自己手裡，「走吧，有什麼可怕的。」

  延善就是這樣，平時膽子大得很，跟著組裡爬山，走鋼索，啥都幹過，但是一想到要在自己恩師面前撒謊，她還真的心裡打怵。

  進去的時候，蘇心正穿著病號服在窗台邊看書，和上次比起來，蘇心好像又瘦了一大圈，望見她的模樣，延善心裡很不是滋味。

  以前的蘇心永遠都是端莊美麗的，那種美可以戳到你內心深處，脊背永遠是挺拔的，

  不像現在，因為疼痛脊背微微佝僂著，一頭濃密的頭髮已經剃光，眼角的皺紋也加深了很多，唯一不變的，就是她的眼神，依舊清澈。

  蘇心放下手中的書，看了一眼小兒女緊握的手，「來了？」

  「是的，給您帶了鮮花，放在哪合適？」

  「就放在離我最近的床頭柜上，我待會就插在瓶子裡，」沉吟半晌，繼續道：「今天怎麼兩人一起來的？」

  「本來就該一起啊，媽，我和阿善可是夫妻。之前不是阿善出差了麼。」

  延善在旁邊只顧著點頭，

  「你身上這件毛衫還是我以前給你挑的，不冷麼？」蘇心很高興，當初送的時候還擔心年輕人不喜歡自己的審美，後來見延善穿過好多次，

  「今天天暖，不冷。」延善乖巧回答，

  鍾誠銘的手機響起來，他看了一眼，去外面接聽，

  「最近誠銘都在忙什麼？」蘇心指著門外。

  「最近大哥在做城北公園的項目，他幫著大哥一起，」

  蘇心看了延善一眼，笑了笑，後來又問了一些事情，延善都事無巨細的回答出來，

  視線落在了她無名指的婚戒上，沒說什麼。

  ——

  沈湛西照例查房，隱約覺得走廊盡頭處的背影還挺熟悉，沒多想，進了病房，微笑跟蘇心打了聲招呼，帶著小輩的謙遜：「蘇阿姨。」

  「哎。」

  蘇心是沈湛西母親的故交，

  也是等於看著沈湛西長大的，只是後來和鍾父離婚之後，蘇心就去了荀城，跟沈母也有段時間沒見了，

  沒想到住院之後發現自己的主治醫師竟然是沈湛西。

  蘇心很高興。

  「剛剛誠銘才走，你要早來幾分鐘就能看見我平日裡跟你說起來的那個姑娘了，」

  蘇心住院的這段日子，有時候會和沈湛西聊聊，聊聊自己有什麼遺憾的，聊聊自己有什麼覺得一輩子都得償所願的，

  毫無例外，

  都提到了一個姑娘，

  在蘇心的口中，那個姑娘有著與生俱來的正義感，對自己的職業充滿敬畏，她是蘇心帶過的最有天賦的一個學生，

  蘇心說，很多人說努力很重要，可是當你發現一個學生與生俱來有天賦之後，你就知道努力也達不到的高度，可是啊，那個姑娘卻比任何人還要努力。

  你說多可怕，有天賦又努力。

  理應會有不可限量的未來。

  只是後來，

  後來到底怎麼樣，蘇心就不再說了，她只是告訴沈湛西，這是她最遺憾的事情。

  「那個姑娘也來了？」

  「來了，和誠銘一起來的，騙我呢。」

  「和誠銘一起？騙您？」

  「那個姑娘以前是我的學生，以前也是我的兒媳婦。」蘇心一笑：「她和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已經離婚了，但誠銘似乎以為我不知道這件事，找了她來演戲呢。」

  「您說的那個姑娘是延善？」

  「你認識阿善？」

  他心一沉，片刻之前在走廊盡頭處看見的那個背影果然是她。

  「剛才延善過來看我，才走，跟你也就前後腳的功夫。」

  沈湛西聽著，沒接話。

  蘇心接著道：「過去的事兒一時半會也說不清，阿善是個好姑娘，是誠銘這孩子不惜福，看不到這姑娘的好，

  知道她離婚的事情，我第一反應是鬆了一口氣，

  她對待很多事情都太較真，

  讓我有些擔心，

  我現在病著，要說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還得是這孩子，

  從她父親去世之後，阿善更加隱藏起來自己的真心，脾氣又擰，」

  說到一半想起來問了，「你怎麼認識阿善呢？」

  他笑笑，「之前因為她來採訪醫鬧的新聞，和我有了交集，後來因為顧止的緣故，多見了幾次，」

  「你要是也認識她，多幫我照顧著點。

  她是個極好的孩子，我把她當女兒看得。」

  他先是沉默幾秒，而後開口，語氣堅定，淺笑著保證：「一定。」

  蘇心看著他，「阿姨可拿這話當真了？」

  「您放心。」

  「誒，湛西，你不是還沒有女朋友麼？覺得我們阿善怎麼樣？」

  這才把話說到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