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綰騙人,命里無兒
2024-06-08 08:01:22
作者: 尤知遇
這幾年,莊綰跟著霍時玄到處逛,又時常被他捉弄,臉皮其實挺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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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此刻眾目睽睽下,她可以腰板坐的挺直,面不改色的胡說八道。
「有位高僧給少爺看過相,說少爺若是二十五歲之後要孩子,孩子必定都是貴不可言的大人物」
「反之,若是少爺二十五歲之前要孩子,那無論少爺生幾個,無論男女,都必然碌碌無為,難有成就」
這番言論,讓所有人面色皆有異,唯有霍時玄強忍著笑,抿著酒興致高昂的看著莊綰。
真不錯,這女人能面不改色的說謊了,不枉他這麼用心調教她,再過幾年,應該能把她的臉皮練的跟自己一樣厚。
高僧?
嘖嘖,雖說他十分不喜把自己和孟箏的名字放一起,但他倒是非常好奇,莊綰能說出什麼有趣的話來。
孟箏微蹙著眉,涼涼的看著莊綰,「所以呢,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莊綰眨著眼,又裝作猶豫了一會,孟箏有些急不可耐,催了一下,莊綰這才解釋道:
「少爺見到高僧那天,正好是大少奶奶和大少爺成親之日,那高僧是來化緣的,少爺好心給他拿了些吃食」
宋氏聽得有些不耐煩,把莊綰的話接了過去。
「然後那高僧感激老六,就給老六看了相,說了那些話,然後老六就信了,才一直不要孩子,呵,你這是從戲文里聽來的吧」
孟箏恭維著宋氏,「母親說的是」
說罷,望著莊綰笑的薄涼,言語間還帶著諷刺。
「我還以為自己做了什麼孽耽擱了六弟,嚇死了呢,六弟妹若是身子不適不好意思說,倒也不必胡扯,不說便不說吧」
莊綰似看不出她的嘲諷,眨著眼睛無辜道:
「少爺那麼聰明的人,一開始自然是不信的,還說那高僧是江湖騙子,要讓阿戒把他趕出去呢」
「但是,那高僧指著當日的新娘,就是大少奶奶你,他說,你無論生幾胎,肯定都是女兒」
「雖說少爺不信那高僧所言,但任誰聽了那話都覺膈應,所以,少爺就決定驗證一下他的預言是不是真的」
莊綰的表情特別真誠,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半點胡謅的痕跡都沒有,席間已經有人信了。
「呀,大嫂連著兩胎真的都是女兒呢!」
女眷中,老四的媳婦姜氏驚呼了一聲,見孟箏瞪過來,忙捂住了嘴。
莊綰閃了閃眸,煞有其事道:「兩次都被那高僧說中了,少爺不信也得信了,所以啊,不是少爺不想要孩子,是之前都不能要」
聽完這番解釋,眾人面面相覷,老夫人頗顯激動,拉著莊綰的手道:
「好孩子,你說的是真的?」
莊綰對上老夫人滿是期待的眸子,有些慫,騙其他人還行,騙一個老太太實在是......
「自然是真的」
她正糾結,霍時玄已經幫她開了口,莊綰抬頭朝他看去,霍時玄朝她遞去一個讚揚的目光,莊綰暗暗鬆了口氣。
霍勇放下手中的酒盞,瞪著霍時玄道:
「你這孩子,既有這事,你何不早說!這些年我與你祖母為了你的事,急的睡不著覺,你......」
"不早說?"
霍時玄冷笑著打斷霍勇的訓斥,犀利的目光逼視他,涼聲道:
「說了你就信嗎?當年我娘的喪葬,宋閔玉不知從哪請來一個大師,說我娘死的時辰不對,不宜葬在正妻位,否則影響你的財運」
「那時祖母病著,我攔不住你,就去山上找了個和尚冒充高僧,我讓那高僧告訴你,我娘是正妻,不葬妻位才影響你的財運」
「你不信,你鬼迷心竅的信宋閔玉,若非當日我拿著刀要砍了你最心愛的三姨娘,我娘一個正妻還得給她宋閔玉讓位」
這些話,霍時玄說的極為漫不經心,似乎在說旁人的事,只在最後猛灌了一杯酒,譏笑道:
「那時候我還小,還不太會說謊,你就已經不信我了,現在我在你眼裡,就是個無惡不作,謊話連篇的逆子罷了,就算我說了這事,你肯定也不信吧」
霍勇本因為喝酒紅了臉,此時已經略顯蒼白,想說什麼,嘴唇動了幾下又默然無語。
老夫人掩面垂淚,宋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這件事府里知道的人不多,如今被霍時玄抖出來,她真是丟盡了臉。
啪!
霍褚良直接摔了酒盞,怒指著霍時玄罵道:
「沒娘的孩子果真是沒教養!這府里大夫人的名諱豈是你能喊的!你算什麼東西!」
霍褚良聽霍時玄一口一個『宋閔玉』,直呼母親的名諱,怒火沖頭,言語間多的是厲色。
霍時玄悠哉悠哉的抿了口酒,「沒娘?我是沒娘啊,我娘被你娘毒死了」
莊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因為她和宋氏之間只隔了老夫人,所以能清楚的看見宋氏臉上的表情。
霍時玄說最後一句話時,她好像從宋氏臉上看見了......
驚慌?心虛?
霍褚良聽霍時玄越說越過分,罵罵咧咧的要衝過去揍他,被旁邊的老四和老五拉住。
場面一時混亂,宋氏也在此時痛哭,嚷嚷著霍時玄血口噴人,讓霍勇和老夫人給她做主。
霍勇被鬧得頭疼,憤怒之餘,直接掀了桌子,怒吼了一陣,最後指著霍時玄道:
「你今天就是來搗亂的是不是!」
他原本聽他提起周氏喪葬的事心裡是愧疚的,畢竟那件事確實是他做的不對。
不過,宋氏給周氏下毒就是胡扯了。
當年老六這孩子就跟他說周氏是被毒死的,但當時給周氏診治的大夫說,周氏是病入膏肓藥石無醫,根本不是中了毒。
此刻,所有人的臉色都是凝重,唯有老六這小子面不改色甚至還有些閒散悠哉,霍勇更覺得他是故意來鬧事的,不免火氣更大了。
他指著宋氏,朝霍時玄罵道:
「你再不喜歡她,也得尊稱一聲母親,這些年你母親對你像親兒子一樣,你不感激也就罷了,還處處誣陷她!」
他又指著霍褚良和孟箏。
「還有你大哥大嫂,當初是你太荒唐,你大嫂才要退婚,為了給孟家一個說法,你大哥把人娶了,平息了孟霍兩家的矛盾,你不感激也就罷了,今兒是他們閨女的百日酒,你竟還來鬧!」
這話說完,霍勇直接走過去狠狠甩了霍時玄一巴掌,幾乎是咆哮道:
「真是反了天了!你真當老子是死的是不是!」
隨著這響亮的一巴掌,四周的空氣一下凝滯了,老夫人急的幾乎昏厥。
霍時玄舔了舔唇角,收斂了嬉皮笑臉,此刻的俊顏張狂又戾氣十足,他一腳踹開旁邊的凳子,疾言厲色道:
「她宋閔玉什麼人,嗯?一個恨不得幫兒子娶公主的人,怎麼可能讓她最看重的大兒子,娶一個曾跟我有婚約的女人?」
「你們真以為我不知道,霍褚良為何娶孟箏?感激?你們把我當傻子,還要我感激,這他娘的什麼道理!」
這話一出,席間四個人的臉全變了,霍勇,宋氏,霍褚良,孟箏。
霍時玄這話的意思,分明是知道了什麼……
孟箏緊張的拉住了宋氏的胳膊,宋氏遞給她一個眼刀子,然後跑去了霍勇身邊。
「老爺!」
她推了霍勇一下,霍勇回過神,擔心霍時玄再說什麼驚世駭俗的話,忙指著他道:
「你跟我去書房!」
說完覺得不妥,又指著其他幾個兒子,「你們都給我過來!」
霍時玄本是沒搭理他,老二霍南青經過他身邊時,壓著聲音道:
「祖母的病剛有好轉,你若不想祖母氣出好歹,就先去書房」
霍時玄看一眼滿臉痛心的老夫人,終是妥協,離開前,囑咐莊綰一會先回玄安堂,莊綰瞧著他孤瘦的背影,有些心疼。
霍時玄要說的事,她是知道的。
其實,孟箏在嫁過來之前,就已經跟霍褚良暗度陳倉了,那時候,霍時玄跟孟箏的婚約還在。
為了嫁給霍褚良,孟箏讓人散播霍時玄調戲她婢女,毀他聲譽,霍時玄被整個揚州城的人指著鼻子罵的時候,孟箏又演一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
宋氏當初死活不同意她兒子娶孟箏,結果孟家二老直接找上了霍勇,說孟箏懷了霍褚良的孩子,霍勇怕這事鬧大弄得滿城風雨,就做主讓霍褚良娶了。
孟箏嫁過來時都有了三個月身孕了,可惜嫁過來沒幾天就小產了。
畢竟這事不光彩,宋氏壓下來了,連老夫人都不知道,還以為是孟箏病了,免了她的請安。
這件事,是孟箏產下這個女兒時春喜告訴她的,春喜是從阿戒那聽來的。
至於阿戒從哪聽來的,莊綰問過春喜,春喜說,老三霍之岩雖然跟老大霍褚良是一個娘生的,但霍之岩其實一直嫉妒霍褚良,因為宋氏和霍老爺都偏心老大。
有一次霍時玄跟霍之岩打架,霍之岩打不過,想噁心他,更有意挑唆著讓霍時玄幫他對付霍褚良,就把這事捅出來了。
莊綰覺得,霍時玄的日子看似輕鬆,實在無比艱難,親爹明知真相,竟還冠冕堂皇的把錯賴在他頭上,還有這個宋氏......
今日之後,怕是宋氏活剝了霍時玄的心都有。
是不是有什麼辦法,讓宋氏忌憚霍時玄......
鬧了這麼一場,隔壁又沒人了,女眷這邊也是吃不下了,老夫人的情緒很低落,整個人蔫蔫的,宋氏便安排人先把她扶回房休息了。
老四老五媳婦見氣氛不對,帶著孩子跑的快,席間,只剩下了莊綰,宋氏和孟箏。
宋氏拉住要走的莊綰,抬手就要給她一巴掌。
「你個小賤人,你可真是個紅顏禍水!」
當年就是因為這個賤人,老三的臉毀了,被迫移居鄉下,到現在還沒回來。
如今,又是因為這個賤人,因為她的一個「高僧」,好好的家宴弄成這樣,讓她的威嚴掃地!
巴掌落下來時,莊綰反應極快的往後退一步躲開了,宋氏還要繼續打,莊綰直接抓住她的胳膊。
宋氏大怒,「你一個小小的妾室,竟敢反抗當家主母,誰給你的膽子!」
她讓孟箏抓住莊綰,孟箏得了指令,立刻上前去抓莊綰,莊綰在她碰到自己前,突然開口道:
「大少奶奶想要兒子嗎?」
兩人一愣,孟箏問的急切,「什麼意思?」
莊綰忽閃著眉睫,又開始面不改色的胡說八道。
「那高僧說了,大少奶奶之所以只能生女兒,是因為大少爺五行土旺,火炎土燥,命里無兒!」
說罷,她盯著半信半疑的宋氏。
「那高僧還說了,他可以給大少爺改命,但那高僧是游僧,居無定所,天下間,只有我們家六少爺能找到人」
言落,她又刻意的重複一句,「若想找到高僧,大夫人只能去求六少爺!」
宋氏沉著臉,犀利的目光逼視著她,「你真以為我會信你?」
莊綰學著平日裡霍時玄的模樣,高傲的挺胸抬頭。
「反正我已經提醒你們了,信不信由你」
之所以拿『高僧』說事,是因為莊綰深有體會。
她從前是不信這些的,但當初霍時玄拿『高僧』嚇她,說爹娘他們會因為她投不了胎,她不信也信了。
雖說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但到底是心裡膈應的,只要膈應,就不能完全不信。
她覺得宋氏應該信了,因為春喜說過,孟箏懷第二胎的時候,她經常上山祈福,既是信佛的人,應該更好騙。
果不其然,宋氏聽完她的話驚的整個人都在發抖,指著莊綰好半響沒發出聲音,最後甩袖走人了。
莊綰鬆了口氣,看一眼旁邊還在震驚中的孟箏,趁她還沒回神,趕緊提著衣裙往外走。
春喜一直在外面等著,剛才聽到裡面的動靜就一直膽戰心驚的,此刻見莊綰出來,趕緊迎了上去。
「姨娘,您沒事吧?」
她本來是想進去的,但外門關著,她一個奴才沒得傳喚,不能擅自進去。
莊綰接過她遞來的手爐,搖搖頭說沒事,雪雖然停了,但寒風刺骨,冷的實在站不住腳。
好不容易回到玄安堂,莊綰連口熱茶還沒來得及喝,就見到一個故人。
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