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夫人,需要孩子
2024-06-08 08:01:18
作者: 尤知遇
近兩年,霍府表面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暗涌。
霍時玄不喜歡說霍府這些腌臢事,春喜偷偷告訴莊綰,說是霍老爺六個兒子已經開始暗戳戳的爭奪家產了。
霍時玄不說,莊綰也不理會這事,她想著奪家產這事,怎麼著都跟自己無關,卻是沒想到,她竟會被牽涉其中。
時近新年,大雪已經連下了兩日,整個霍府鋪了滿滿一層雪,銀裝素裹。
這一日,霍時玄用了午膳就出門了,說是賭坊遇到砸場的,雷老闆請他去開局幫忙,晚膳後再回。
本來要帶莊綰一起,莊綰不願意去,自從上次圓房之後,她一直有意無意躲著霍時玄,甚至裝病。
她實在是怕極了那撕裂的痛疼,春喜說只疼一次,她死活不敢再嘗試。
霍時玄那麼精明的人,看出她的心思卻並未拆穿她,雖經常動手動腳,實際只是嚇唬她,說給她時間。
他給的最後期限,就是今天晚上。
莊綰正琢磨著如何躲過今晚,想著實在不行再給自己下藥得了,結果還沒決定,玄安堂就來了一人。
「奴婢是老夫人身邊的榮珍,老夫人說,您來了幾年了,還不曾見過面,今日正好得了空,想要見見您」
春喜湊到莊綰身邊,悄聲道:「榮珍是老夫人身邊的紅人,大夫人都不敢輕看她」
莊綰跟著榮珍到了一處五進的宅子,長壽堂,旁邊種滿了松柏,很是氣派。
兩個在台階旁掃雪的丫頭看見榮珍時,忙屈身行禮,榮珍只是揮揮手,便帶著莊綰到了第四進的院子。
榮珍進去通傳,很快又出來把莊綰請了進去,剛進了門,莊綰便感覺有一道頗為犀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未抬頭,屈身規規矩矩的請了安,老夫人見她姿勢標準,舉止大方得體,端的是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緊蹙的眉眼稍稍鬆了些。
「抬起頭來」
老夫人的聲音帶著慈藹,卻又不失威嚴,莊綰乖順的抬起頭,看清了坐在羅漢床上的老夫人。
雖是滿頭銀髮,頭髮卻梳的一絲不苟,沒有半分凌亂,八成新的華錦衣裳繡著祥雲花紋,很精神,但深陷的眼窩訴說著歲月滄桑。
正要收回目光,忽聽老夫人道:「既然是從勤王府來的,不用拘這些禮,坐吧」
莊綰一愣,老夫人沒等她開口,朝旁邊的榮珍看一眼,榮珍便扶著莊綰坐到旁邊的紅木雕花椅上,上了茶和點心。
老夫人這才繼續道:「當初,小六為了你趕走八房妾室,我就想見見你,小六他爹知道後把我攔住,不得已,跟我坦露了你的身份,並囑咐我莫要打擾你」
「他說,只要你安安穩穩的,霍家就能安安穩穩的,我便斷了見你的念頭,至於,為何現在把你叫來了」
老夫人按著眉心,唇角拉出一絲飄渺的弧度,無奈嘆氣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這些年我一直催著小六娶妻生子,小六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脫,催的狠了,他就出遠門不回家,後來你住進他的院子,他又用你的身份,逼著他父親來勸我」
「我的身體不大好了,撐不了幾年了,這府里,也就我還能勸勸他,前幾日我逼他,我說明年開春前他必須選一個姑娘定親,不然我老婆子死不瞑目,結果」
她頓了一下,抬頭看向莊綰,神色複雜。
「他說他愛上你了,說你們已經圓房了,等明年開春,他就會用八抬大轎,重新娶你過門」
莊綰眉睫輕顫,霍時玄……愛上她了?
恍惚間,又聽老夫人道:「雖說你是良太妃......不對,現在應該是太后了」
「雖說你是太后送來的人,又曾是勤王府的婢女,但既然跟小六圓房了,那就是小六的人了」
「我今天叫你過來,是因為有件事,我同小六他爹有一樣的困惑」
莊綰恭謹的點頭,「您問」
老夫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巡視,道:「你是勤王府的婢女,又曾是太后跟前的人,霍家雖是首富,卻只是商賈,無官無職」
「以你的身份,只要太后點頭,你完全可以嫁給小六為妻,為何,太后把你送來當妾,而非妻?」
太后如此費心給她安排親事,又讓人千里迢迢從京都送來,應該是很喜歡她的,因為喜歡,所以選了首富的嫡子。
可問題就在這,小六雖說是嫡子,卻是霍府名聲最壞的,且當年有八房妾室,揚州城的姑娘們都不願嫁過來,太后卻把這丫頭送來做最低賤的妾室。
這似乎又不是喜歡,倒像是懲罰。
這就很矛盾,小六他爹一直沒想通,她也沒琢磨明白。
以前這丫頭安安穩穩度日也就罷了,如今既然和小六圓房了,小六又要抬她為妻,那這些事,總要問個明白才安心。
莊綰握緊手中的茶盞,唇角掛著一絲虛無縹緲的暗影。
「我爹......是勤王的人,當年,齊王上位後,勤王陣營的不少人都遭殃,我爹也被處死」
「當年,我是罪臣之女,算是逃犯,太后之所以把我送來揚州,是想把我藏起來,為妻,太高調,怕被人發現,正好六少爺有八房妾室,更方便掩藏我的身份」
這是霍時玄教她的話。
他說,這些年霍老爺一直明里暗裡逼著他從她嘴裡套消息,也是這個問題,為何她為妾不為妻。
霍時玄說,他一直沒搭理老爺子,直到趙子御登基後才這麼跟老爺子解釋了。
老夫人信了莊綰,因為這個解釋說得通,如今想想,若非要隱藏她的身份,太后應該不會如此費心。
不過,太后也是夠缺德的,罪臣之女......
幸虧這些年他們故意忽視了這丫頭,否則,萬一鬧出什麼事把這丫頭暴露了,那霍府包藏罪臣之女,可就是滿門抄斬了!
老夫人本來想問她父親是誰,後轉念一想,應該不是什麼大官。
雖說他們不在官場,但偶爾關起門來,也會聊些京都的事。
聽說當年勤王的勢力中,除了被滿門抄斬的丞相府,還有幾個一品二品官員被以莫須有的罪名處斬,其他要麼被貶,要麼被降。
這丫頭姓李,被處斬的那些官員里,他們聽說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好像沒聽說其中有姓李的,所以,這丫頭的爹應該也就是五品小官。
總之,無論她爹是誰,只要是勤王的人就沒事,如今勤王當了皇帝,她就不再是罪臣之女。
一個官員的遺孤女,倒也不算委屈了小六。
小六遲遲不娶妻,這麼多年也沒個孩子,如今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還有了生孩子的打算,她實在做不到棒打鴛鴦。
望著莊綰精緻細嫩的俏臉,老夫人不免感嘆,這丫頭,長的端莊大氣,極好,難怪小六能看上。
老夫人朝她招招手,等她坐到旁邊時,拉著她的手道:
「明晚府里有家宴,你跟著小六過來,也認認這府里的人,各房各院的都見見,多走動走動,別總一個人悶在院子裡」
莊綰心裡拒絕,嘴裡卻恭順的應下,老夫人開口,她拒絕不好。
聊完了這些,老夫人又拍著莊綰的手背道:
「這幾個孫子裡,我其實最心疼小六,如今啊,他們都在暗中較勁爭奪家產」
「府里的人都在議論,說小六曾有八房妾室,如今又有你這個寵妾,卻至今沒個孩子,怕是小六身體有毛病要不了孩子,說就算分了家產,以後也沒人花」
「唉,不止府里的人在討論,整個揚州城的人都這樣說,那些話腌臢的很,所以,好孩子,趕緊給小六生個孩子吧」
…………
回到玄安堂,霍時玄還沒回來,莊綰抱著暖手爐在窗下看雪,漫天的鵝毛大雪無聲無息的落下,像是被封存的舊夢,不經意間,已經觸不可及。
她已經許久沒做噩夢了,也夢不到爹娘了,用霍時玄的話說,爹娘他們已經安心的投胎去了。
趙子御回來了,卻沒來找她,他又騙了她,不過,他幫丞相府正了名,又好好安葬了爹娘他們,也算有點良心吧。
她應該,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了。
霍時玄對她極好,甚至可以說,霍時玄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如今,霍時玄遇到難事了,她應該幫他。
孩子,他需要一個孩子……
霍時玄回來時,春喜在院子裡等他,「少爺,姨娘在屋裡等您,說是有事找您」
她臉上掛著濃濃的笑意,話音里還帶著明顯的催促,霍時玄本來想先回屋換身衣服,見她神神秘秘的,倒是好奇了。
外面冰天雪地,屋內一片香艷春情,霍時玄怎麼也沒料到,一開門,看到的是坐在浴桶泡澡的莊綰。
氤氳朦朧的水霧中,美人長發潑墨般傾瀉在白皙的肌膚上,容貌傾城,眉目如畫,似勾魂攝魄的妖精。
霍時玄受了蠱惑般一步步走過去,停在浴桶旁,俯身托起她的下頜,聲音嘶啞。
「這是何意?」
莊綰其實緊張到要窒息,害怕到想立刻退縮,但,幾經思慮後,還是強忍著讓自己鎮定。
她深呼了兩口氣,突然從水裡站起來,伸出兩條玉藕臂圈住霍時玄的脖頸,想說些露骨調情的話,憋了半響,最後吐出幾個字。
「我……飽暖思淫慾」
霍時玄的眸子驟然深邃幽暗,他深深的望進她的眼睛裡,右手在她光潔的後背摩挲……
莊綰身子哆嗦的厲害,俏臉燒紅,幾乎能掐出血來,癱軟在他懷裡,身體緊繃。
霍時玄看的出來,她在害怕,在恐懼,卻又咬牙硬撐。
收回手,霍時玄沉默著把她抱出浴桶,擦乾淨後把她放在床榻上,拉著被子蓋好,俯身親了她一下,笑罵道:
「還沒準備好就敢撩撥我,這次先放過你,下次可饒不了你!」
莊綰咬唇,霍時玄起身準備離開時,她猛地拉住他的手,羞澀的幾乎難以啟齒。
「你……你不是說今晚要嗎?我可以……可以」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反正她已經是霍時玄的人了,既然這事早晚得做,不如一咬牙忍過去。
見霍時玄站著沒動,莊綰豁出去了,起來抱住他的脖子,生澀的送上香唇,學著他上次親她的動作。
霍時玄受不住這樣的撩撥,完全失控,最後,也不知怎麼就滾到了床榻上。
莊綰緊繃著精神。
霍時玄不停安撫著她,幫她擦去額頭的細汗,時不時顧及著她的感受。
夜色冗長,雪無聲落下,像是怕驚擾了紅塵男女纏綿中的綺色歡夢……
霍府大門外,金枝撐著傘站在雪中,臉上帶著極深的陰鬱和戾氣。
演戲?
不,她還是覺得,只有殺了莊綰,才能以絕後患!
此刻,心事重重的不止金枝,還有譚良。
他沒想到,皇上竟會提前五日出發!
且,是瞞著太后,帶著定軍侯和神算子吳庸趁著雪夜出發,他連暗中給太后傳遞消息的時間都沒有!
算著日子,金枝應該已經到揚州了,如今,也只能在路上尋個機會,提前通知金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