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登基,皇后之位
2024-06-08 08:01:17
作者: 尤知遇
趙子御登基那天,親自去冷宮接出了良太妃,良太妃終於見到兒子,大喜,泣不成聲。
值得的,她苦等這些年,算計這些年,即便容華不再,即便受盡羞辱,也是值得的。
她的兒子成了新帝,她就是這大周的太后,從現在開始,沒有人再敢欺負他們母子!
趙子御登基之後做了三件事。
第一,大赦天下,降稅賦,恢復米價,苦民所苦,急民所急。
第二,犒賞三軍,凡這次參與北燕大戰的將士,皆論功行賞。
曲佑天本就因送瘟疫偏方有功,後又以兩箭射中敵軍軍旗,一箭射死敵軍將領扭轉戰局,一戰功成,被直接封為定軍侯。
第三,告知天下,丞相莊仲以巫術謀害先帝是子虛烏有,是趙子勛母子的陰謀。
這件事上,趙子御說了謊,他告訴所有人,其實丞相早知趙子勛的陰謀,之所以不反抗,是要犧牲丞相府百餘條人命換他一個離京的機會。
這種說法,讓滿朝文武百官和大周百姓震驚的同時,又深深的惋惜和敬慕。
當年丞相等人的屍體被寧遠侯扔去亂葬崗餵野狗,趙子御暗中讓人帶回來偷偷葬在了城外,無名無姓。
將此事告知天下後,他特意讓曲佑天帶領兩隊鐵甲軍將丞相一家接回好生安葬,並親自帶領文武百官到丞相墓前祭拜。
祭拜時,他屈膝一跪,令百官震驚,然,不止於此,這位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擁有生殺大權的皇帝還讓人在丞相的墓前立了一塊墓碑。
親筆題字記生平功績,更立下一個規矩,讓所有官員,包括他自己和子孫後代,只要行至丞相墓前必須下馬參拜,給了丞相足夠的尊重和光榮。
所有人都在誇讚新帝是個有情有義的明君時,只有已經搬至永壽宮的良太妃,如今的太后惴惴不安。
御書房裡,太后的神色頗顯焦灼,深深的盯著趙子御道:
「你給丞相如此大的榮譽,當真只是因為虧欠嗎?」
趙子御沉默片刻,道:「自然,兒臣虧欠丞相的何止這些」
太后重重呼了口氣,面色陰鬱,「你是哀家生的,你什麼心思,哀家一清二楚,你虧欠是真,想給莊綰鋪路也是真!」
「你如此興師動眾的祭拜丞相,是要告訴滿朝文武百官,告訴大周的百姓,丞相對你有再造之恩,如此一來,等莊綰的身份公之於眾,你要立她為後就無人敢反對!」
「御兒,你要立莊綰為後是不是!」
被戳破心思,趙子御並無半分惱怒,他坦然對上太后洞察一切的目光。
「是,兒臣是要立綰綰為後,這是兒臣欠她的,沒有丞相的犧牲,就沒有兒臣今日,如今兒臣得了這天下,皇后之位,只有綰綰配得上!」
見他不容置喙的態度,太后不覺倒抽了口涼氣。
「配得上?不,她配不上,她現在已經是......」
『殘花敗柳』四個字剛要出口,身後的宮女長纓忽而低聲喊了她一聲,太后驟然回神。
不!不能說,現在還不能說莊綰早就是別人的妾,若是御兒知道,指定要發瘋,有些事就不好控制了!
太后緩了口氣,右手慢慢捻著一串紫檀碧璽佛珠,閉上眼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片刻才睜開眼道:
「哀家不同意立她為後,哀家已經為你選了一個皇后,王閣老的孫女王初瑤,那姑娘哀家見過,大方得體,恭順嚴謹,是皇后最好的人選」
趙子御似乎對她的話並無意外,只是額頭開始冒青筋,俊臉染上怒氣。
「母后已經逼著兒臣做了一次忘恩負義的畜生,這次,還要逼著兒臣做個負心漢嗎!」
太后見他隱忍著盛怒的模樣,軟了語氣,苦口婆心道:
「御兒,母后並非薄涼寡性的人,但是你現在剛坐上這個位子,皇后必須是一個出身大家,對你鞏固皇權有所幫助的人,王閣老在朝中的威望極高,他的孫女王初瑤是最合適的」
趙子御盯著她,赫然冷笑,笑中帶著無限諷刺。
「若是莊老將軍還在,王閣老連給他提鞋的資格都沒有,若是丞相還在,王閣老怕是也要往後站,他不過是年齡大資歷老,論功勞,哪裡比得過莊家!」
「若是莊老和丞相都在,莫說一個王初瑤,便是公主都比不得莊綰尊貴,當年兒臣求父皇賜婚,要娶莊綰為勤王妃,母后可是非常贊同的!」
「如今,母后是嫌棄莊綰成了沒爹沒娘沒家族撐腰的孤女對嗎?那母后可還記得,沒有莊老將軍,大周早已是北燕鐵騎下的傀儡,沒有丞相,兒臣早已是趙子勛母子的刀下魂!」
太后被懟的呼吸一窒,心虛的避開他的目光,用力捻了幾下佛珠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硬著口氣道:
「哀家不是嫌棄她,哀家只是權衡利弊,你剛才說王閣老沒有功勞,是,他的功是比不過莊老和丞相,但這次你能名正言順的坐上這個皇位,王閣老功不可沒!」
聞言,趙子御額頭更爆青筋,嗤笑道:
「當年兒臣與趙子勛對立,王閣老以病推脫表示誰也不幫保持中立,實則就是個風往哪吹往哪倒的牆頭草罷了!」
「至於現在,功不可沒?哼,兒臣打了勝仗,舉國之兵都在兒臣手裡,還用他一個老臣出面?」
趙子御並不想跟她吵架,但是有些事,他不說,並不代表他不知道。
「母后,當日兒臣準備起兵奪位,您說不想兒臣的皇位染血,您說您已經安排好一切,可以讓兒臣名正言順的坐上這個位子」
「回宮那日兒臣見了王閣老,他說兒臣回宮前您讓人給他送了信,請他出來主持大局,那時兒臣就知道,您已經選定了皇后,您為王初瑤鋪路,兒臣自然要給綰綰鋪路!」
太后踉蹌的往後退一步,長纓忙上前扶住她,太后閉目許久才沉沉嘆了口氣。
「御兒啊,你真的確定,讓莊綰坐上皇后之位是為了她好嗎?以她的性子,真的適合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生存嗎?」
「歷朝歷代,後宮的女人,人人都想坐上中宮之位,可皇后是一國之母,需要代替皇帝管理後宮,主持祭祀,懲罰嬪妃,所有事都需要面面俱到」
「以前,沒人教莊綰這些,這幾年她養在揚州霍家,更沒接觸過這些,反倒那王初瑤,王閣老一直把她當皇后培養,只是,當年趙子宸有莊媛,趙子勛的皇后又是他母族表妹,所以王初瑤才被耽擱了」
趙子御沉聲道:「綰綰不懂,可以學,兒臣會請最好的嬤嬤教她」
太后極力克制著自己,溫聲勸道:
「是,她可以學,可是御兒,宮中不比王府,這裡規矩多,禮儀多,約束多,危機多,時間久了,莊綰不再是莊綰,你確定她會開心嗎?」
其實太后覺得,莊綰並不適合宮裡,她一直有揚州的消息,聽說那霍時玄趕走了所有妾室,只留了莊綰一個,這幾年對她也好。
在太后看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若是那霍時玄真心疼愛莊綰,她心中的負罪感也少些。
她原以為時間久了,御兒對莊綰的執念就少了,沒想到......
趙子御靜靜的聽著,心中百感交集,理論上,確實王初瑤更適合皇后之位,他也知道,綰綰不會喜歡皇后這個位子。
但是,他不能再辜負綰綰,他想給她最好的。
太后看出他的心思,眸光一閃,以退為進道:
「母后知道你非始亂終棄的人,御兒,你可以把她接到宮裡了,你可以封她為妃,可以獨寵她,甚至,你把她生的孩子立為太子,母后都不會再干涉」
「只要你把皇后的位子給王初瑤」
趙子御的目光有一瞬的掙扎,見此,太后意味深長的言語中多了幾許威脅。
「這是母后最後的讓步,只要皇后是王初瑤,母后不會幹涉你寵愛莊綰,否則,母后一定會百般刁難莊綰,讓她在宮中步步艱難」
「除非,你把母后再送回冷宮去!」
趙子御緊緊握住拳頭,沉痛的閉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渾濁的淚。
「母后啊,您為何總是在逼我」
太后見他如此頹廢的模樣,也是痛至錐心,哭道:
「御兒,母后都是為你好,為了這一天,我們付出了太多了,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不能讓丞相白白犧牲啊」
「你是新帝,穩固朝局需要那些大臣,母后不是心狠之人,母后也心疼莊綰,可你坐在這個位子,不能沒有取捨,你狠不下心,母后只能替你狠心啊」
趙子御睜開眼睛,視線望向遠處的香爐,神情有一絲恍惚,裊裊白煙中,似乎印著莊綰的俏臉。
她哭著問他,御哥哥,你又騙我。
不知過了多久,趙子御尋回自己的聲音。
「好,皇后給王初瑤,立後大典推遲到明年,十日後,兒臣要親自去一趟揚州把綰綰接回來」
.........
回到永壽宮,太后秘密召見了譚良和金枝。
趙子勛的妃子該處置的都處置了,太后暗中保下金枝,把她藏在了永壽宮,並許諾她等明年選秀的時候,會重新給她換個身份入宮。
「十日後,皇帝要去揚州接莊綰,譚良跟著皇帝去,金枝明日就起身去揚州,哀家有事交待你們辦」
永壽宮,聽完太后的整個計劃,譚良面露難色,卻未敢反駁和拒絕,倒是金枝,這些年當趙子勛的寵妃風光無限,身上染了些高傲。
雖不敢頂撞太后,卻還是蹙眉說了一句。
「太后何須費心安排這齣戲,如今大事已成,莊綰沒了作用,直接殺了便是,若是皇上問起,就說她自己尋了短見」
「只要太后提前讓霍家配合,整個霍家都是證人,皇上不會怪太后的」
提及莊綰,她滿心滿眼的嫉妒和排斥,太后瞄了她一眼,知道她的心思,眯著眸子道:
「有時候,死人比活人更可怕」
現在,是御兒最愛莊綰的時候,所以,莊綰絕對不能死。
莊綰死了,就成了御兒心口的硃砂痣,御兒會恨上她,她不能讓他們母子關係破裂。
所以,她必須讓御兒自己死心,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御兒親眼看見,莊綰已經愛上了霍時玄……
若是,御兒可以接受不是完璧之身的莊綰,執意要把她帶回宮,到時候,再除掉莊綰不遲。
殿內一縷香菸裊裊如雲,太后閉上眼睛,憔悴的容顏帶著幾分不明顯的愧疚。
平心而論,她並不想對莊綰趕盡殺絕,所以她沒直接用死招。
若是莊綰真的愛上霍時玄,御兒放手,這是最好的結局。
若是御兒不放手,她只能徹底犧牲莊綰,她可以允許莊綰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好好的活著,但是不能在她眼皮底下。
因為莊綰的那張臉會時刻提醒她,她的罪孽和卑劣。
有件事,她一直沒敢告訴御兒,連長纓都不知道,這個秘密,她要帶進棺材裡。
其實當年,小人巫術這個辦法是她提出來的,因為趙子勛母子要看到她的誠意,所以,她提供了一個最惡毒的辦法。
她也怕報應,但是為了御兒,她不能不喪盡天良。
至於丞相府的債,莊綰的債,等她去了陰曹地府見了他們,再贖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