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綰醉酒,呼吸亂了
2024-06-08 08:00:53
作者: 尤知遇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
莊綰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楚,她的人生起伏,苦難曲折,如今全依賴霍時玄。
所以,她不能惹他生氣,即便她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
穿好衣服從內室出來,霍時玄已經給兩人倒了酒,桌上擺著幾盤下酒菜,黃瓜拌花生米,醬牛肉,蓮子炒藕片,還有莊綰喜歡的蒸蛋羹。
莊綰在他對面坐下,看著眼前滿滿一杯酒,雖然有些膽怯,卻還是端起了白玉酒盞。
「方才院子裡的事,我聽見了,我知道你是為了維護我的名節,真的謝謝你」
最初聽到霍時玄隱瞞真相時,她是有些疑惑,但冷靜下來後就明白了。
霍時玄是為了她的清譽和名節,所以堅決否認今晚她和霍之岩在玉蘭苑見過面。
想通了這點,她對霍時玄是無比感激的,莊綰說完話,直接仰頭灌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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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因為喝的太猛,她嗆到了嗓子,一陣難受的咳嗽後,接過霍時玄遞來的茶喝一口才慢慢的緩過氣。
「謝謝」
她軟聲道謝,霍時玄清俊的臉上皆是嫌棄。
「怎麼跟沒喝過酒似的,你可小心著點,這是小爺剛讓人從梅花樹下挖出來的梅花釀,埋了四年了,爺平時都捨不得喝,便宜你了」
雖然臉上和言語間皆是嫌棄,但霍時玄還是細心的給她斟滿茶,又把蒸蛋羹往她跟前推了推。
莊綰端起茶喝了一口,咽下喉間的辛辣後,小聲嘀咕了一句。
「我喝過酒」
趙子御心情不好的時候,總喜歡來她的院子聽她撫琴,喝些小酒,他說酒能一醉解千愁,所以她總以為酒是個好東西。
她總鬧著要喝酒,趙子御不讓,爹娘大哥長姐也看的嚴,所以她一直沒機會嘗嘗酒是什麼味道。
直到……
趙子御和先太子感情深厚,先太子的離世,對趙子御而言是沉重的打擊,所以那天晚上,他喝了許多酒。
往日他遇到難事或者心情不好,她一首曲子便能讓他冷靜下來,那天晚上,她用了三首曲子才讓他安靜。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喝的爛醉如泥,趁著他醉酒,她偷偷嘗了一口。
很難喝,非常難喝,所以她喝了一口便喝不下去。
眼前這杯酒,同樣難喝,只是,她現在很想喝下去,因為腦子裡只有那一句『酒能一醉解千愁』。
莊綰把空酒盞舉到霍時玄跟前,眼神怯怯的看著他,「再給我一杯吧」
霍時玄讓人拿酒,目的就是故意灌醉莊綰。
一是讓她暫時忘記今晚的事,好好的睡一覺,有事明天再說,若是不灌醉她,她不知要感傷到何時。
二來,他是存了某些心思,他想趁她思緒最煩亂,心靈最薄弱的時候從她嘴裡問出一些事。
所以,莊綰自己要酒,正合他的心意。
「這酒後勁大,你慢點喝」
他好心提醒了一句,莊綰應了一聲,喝完一杯,又把手遞了過去,霍時玄再給她倒一杯,同時漫不經心道:
「有些仇需要當場報,有些仇不急於一時」
「霍之岩能進玉蘭苑,是我的責任,你今晚的委屈,我一定會幫你討回來,玉蘭苑你暫時別回了,霍之岩肯定派了人盯著」
「這幾日,你就留在玄安堂吧,等你手上的傷好了,我帶你去報仇,定然讓你狠狠出了這口惡氣」
莊綰第三杯酒下肚,俏臉已經紅了,眸中也多了幾分醉意,她重重的朝霍時玄低下腦袋。
「謝謝你,我......嗯?」
她道了謝,話說到一半又突然想起什麼,「我住在這,你住哪?」
霍時玄慢悠悠的喝了口酒,目光在她身上來來回回打量了一番,嘴角勾著意味深長的笑。
「我自然也住這,呵,你可以把心放肚子裡,我要是對你感興趣,早在你住進玉蘭苑,或者你及笄之後就要了你的身子」
言外之意是,我對你沒興趣,對你的身體更沒興趣,所以就算住在一起,我也不會碰你。
提到及笄,霍時玄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及笄那天」
他頓了一下,指腹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沉思少許才抬頭看向莊綰道:
「你及笄那天,正好是我第一次帶你出府那天?」
按著她當時說的日子,應該就是那天,只是他當時沒在意,疏忽了。
見莊綰點頭,霍時玄灌下一口酒,伸手使勁拍了拍額頭,低咒一聲。
他知道女人的笄禮到底有多重要,霍勇那幾個閨女當年及笄的時候,前前後後準備了好幾天,排場極大,恨不能全揚州的人都知道她們及笄了。
反觀這丫頭及笄的那天,沒有親人,沒有笄禮,什麼都沒有,他竟然還把人帶去賭了銀子炫耀!
難怪那天她吃兩個糖葫蘆都哭的那樣傷心。
不知道倒也罷了,如今竟是突然想起來了,霍時玄覺得自己真是喪了幾分良心,有些過分了。
他一連灌了兩杯酒,最後,目光定格在莊綰滑嫩的皓腕上,糾結了許久,終是甩袍起身,囑咐莊綰先自己喝著,他去拿個東西。
不待莊綰反應,他已經開門出去,親自去了趟庫房,來回約莫半炷香的功夫,回來的時候,莊綰已經醉了。
她胳膊里抱著一壇酒,正歪歪扭扭的朝酒盞里倒著,半個身子已經趴在桌上,酒從酒盞里流出沾濕了袖子和衣襟,她渾然不覺。
霍時玄走過去,伸手在她粉嫩嬌俏的臉頰上掐了掐,惡聲惡氣道:「喂,醒醒!」
喊了好幾聲,莊綰都沒什麼反應,依舊閉著眼昏昏沉沉的睡著。
霍時玄氣笑了,拿走她抱著的酒罈,扶正了酒盞,鼻息嗅著濃郁的梅花香氣,笑罵道:
「不能喝還逞強,白白浪費了小爺的酒,真是敗家玩意」
他走的時候一壇酒還有大半,沉甸甸的,現在怕是只能倒出兩三杯來,這丫頭不聲不響竟然喝了這麼多,難怪會醉了。
霍時玄拿著酒坐到了她對面,斟滿,一盞酒下肚,盯著掌心的玉鐲看了又看。
這羊脂白玉鐲子跟莊綰摔碎的那個很像。
這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一個鐲子,也是母親臨死前留給他的,說是等他找了媳婦,把這鐲子給媳婦,就當婆婆給兒媳的。
母親留給他的東西不多,因為母親庫房裡的那些東西,基本都進了宋氏院裡。
宋氏此人,笑面虎,明著對誰都親厚溫良,實則陰險狡詐,妥妥的壞心眼黑心碳,仗著家境優渥狐媚手段,在霍府作威作福多年。
母親走的時候他還小,人單力薄,宋氏管家,霍勇又極其放任她,他想拿回母親的東西,基本是不可能。
這些年他憑著混不吝的性子,討回來一些,但也只是九牛一毛。
這個鐲子,是最貴重的一個。
霍時玄拿在手裡看了許久,最後果斷的拿起莊綰的胳膊,直接套在了她手腕上。
這是母親留給兒媳的,但目前為止,他還沒娶妻。
這丫頭雖只是個妾,也算他院裡的女人,所以先借給她也無妨,等他找到心意相通的姑娘娶回來,再把鐲子要回來。
之所以把鐲子給莊綰,一來是霍時玄心裡殘存的愧疚,二來,他知道莊綰很看中那個鐲子,想著同樣的鐲子,應該能給她一些慰藉。
相較於離開的人而言,活著的人更重要,若是一個鐲子能讓她開心,倒也是鐲子的價值。
三來......
水銀般的月色透過窗欞照進來,稀稀疏疏的光影散落在莊綰身上,本就瘦弱單薄的身影,愈發顯得纖細楚楚。
霍時玄不能不承認,單單就適合而言,莊綰是他見過最配這鐲子的美人。
幾杯酒下肚,霍時玄想到了自己引她喝酒的目的。
嗯,他還是對她的身份好奇。
如此想著,霍時玄稍稍前傾,使勁拍了拍莊綰的臉,莊綰柳眉輕蹙,不堪其擾的轉動了身子,嘴裡嚶嚀了一句什麼霍時玄沒聽清。
他見她有反應,指尖更是用力的掐著她的臉問,「你叫什麼?」
為確定她說的是不是實話,他先從最簡單的問題問。
莊綰被他掐疼了,胳膊撐著桌子坐直身子,目光朦朧的看著他。
「綰綰」
霍時玄又問,「姓什麼?」
莊綰的瞳孔沒有焦距,明顯是真醉了,茫然的看著他發呆。
霍時玄又問了兩遍,莊綰呢喃著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然後縮著腦袋怯怯的開口。
「姓……姓什麼?不......不能說,說了會出事,說了......爹爹他們的墳就沒了,不能說,不能說」
即便是喝醉了,莊綰的潛意識裡還記得一件事,若是她暴露了自己,良太妃會讓人掀了爹娘他們的墳。
霍時玄不懂這句話的意思,狐疑道:「什麼墳沒了?為什麼說了墳就沒了?」
不能說?她不是姓李嗎?
這倒是有意思了,『姓』不能說?莫不是……她根本不姓李?
接下來,無論霍時玄再怎麼問,莊綰都不肯再說話,只要提到姓,她就又哭又鬧。
霍時玄不甘心,他都把珍藏幾年的梅花釀拿出來了,若問不出什麼,豈不是糟蹋了他的酒?
短暫的沉思後,霍時玄捏緊她的下巴,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轉移她的注意力後,換了個問法。
「你爺爺叫什麼?」
莊綰腦子裡還想著上一個問題,嘴裡已經不過腦的回答他的問題。
「莊槐,爺爺......爺爺叫莊槐」
莊槐?
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霍時玄垂眉認真想了一會硬是沒想起來,倒也沒繼續糾結,莊槐......莊......所以她姓莊。
莊綰?
沒聽過,不過,有真名就好辦了,他可以讓人去查。
「最後一個問題,你和勤王什麼關係?」
勤王......
莊綰聽到這個名字,似受了刺激般,猛地睜開了眼睛。
神色帶著幾分迷離,明顯還醉著,醉著,卻不影響她被『勤王』這兩個字刺中某種神經。
「勤王......你說趙子御?」
霍時玄聽她直呼勤王的大名,訝異的挑高了眉,順著她的話道:
「是,你是趙子御的女人嗎?」
莊綰的身子晃晃悠悠的,腦袋更晃蕩的厲害。
「不……他是騙子,他說會娶我,他騙我,他是混蛋,是畜生,白眼狼」
莊綰雙手比劃著名,雙目赤紅,眼淚橫肆,因為動作太大,身子軟軟的朝後倒去,霍時玄下意識衝過去接住她。
懷裡抱著她軟軟乎乎的身子,霍時玄心中滿是複雜。
雖然她否認,但是她這般態度,明顯是有問題。
所以,她和勤王之間發生過什麼?勤王說會娶她?可是,勤王不是跟那莊二小姐情投意合嗎?這丫頭又算怎麼回事?
等等!
莊二小姐……莊綰……都姓莊!
霍時玄腦中忽而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莊二小姐的閨名叫什麼他不知道,但是,這丫頭是良太妃送來的,明明姓莊,卻說姓李,這是有意隱瞞她的身份。
還有,如此嬌滴滴的小美人,偏偏送給他這個臭名昭著的惡霸做妾,這是……有意把她藏起來?
所以,莊綰……其實是應該死去的莊二小姐?
霍時玄被自己這個可怕的念頭嚇到,他伸手使勁拍了拍額頭。
不對不對,不可能,丞相府被抄家後,那寧遠候特意讓人檢查了屍體,莊二小姐死了啊!
可是,這一切的巧合又怎麼解釋?
霍時玄沉眸揣測中,莊綰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往下拉。
霍時玄猝不及防的低下頭,兩人離得極近,幾乎額頭貼著額頭。
他能看清她又長又翹的睫毛,和晶亮若琉璃的眸子,鼻息間更縈繞著她身上淡淡的藥香和讓人沉淪的清甜味。
霍時玄的呼吸,驟然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