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俏王子(十七)

2024-05-01 09:54:50 作者: 林笛兒

  一個月,可以做很多事。尤其是兩個人正情濃的時候。

  林若陽幾年來一直忙於店鋪,很少休息。如今,遇到了莫悲,萌生情意,想到莫悲一個月以後就要回洛陽,自然不捨得與他分開一分一秒。索性把生意暫時請管事多照應,大事向他匯報就可,餘下的時間全部留給了莫悲。

  莫悲初沾情味,在親人之外,他第一次知道還有另一種情意可以帶給他快樂,可以讓他全心的依賴。與林若陽一分別就開始情不自禁的想念。天初亮,就出了白府,不是去彩妝坊,就是去彩園,林若陽總是早早地站在路邊等候著。

  但這也苦了焦桔和焦桐,要把公子和林少爺納入眼底,又不能打擾了二人世界,這個距離可不好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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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慮到莫悲沒什麼出過洛陽,林若陽有時帶莫悲游太湖,有時去郊外,有時去爬山,有時就靜靜地坐在河岸,看漁夫捕魚。

  莫悲一點都不在意去的地方是否新奇,只要和林若陽一起,去哪裡都好。林若陽在他是男子時都能毫不畏懼地愛他,他相信,如果他貧窮、醜陋、疾病,林若陽也會愛他的。

  這樣的想法,讓莫悲臉上整天都掛著笑意。

  陽光和煦,人語交雜,河岸邊幾枝枯萎的蘆葦迎風搖擺,空氣中飄滿了冬日的瑟冷。

  兩個人今天騎馬到木瀆鎮遊玩,在這裡,江南的細緻風光帶了份閒懶的意境。木瀆是個熱鬧中不失寧靜悠遠的小鎮,居民樂天熱情的性子,讓這個地方顯得生氣勃勃。

  兩個人牽手走著,莫悲很喜歡這裡的一切,興奮地東張西望,講個不停。一襲幽雅的粉紫棉衫,純淨的氣質更是清新脫俗。林若陽溫柔的眼神落向笑意盈睫的他,深邃的俊眸泛起水波。

  他倏然彎下身子與他頰貼頰,累累環抱了莫悲一下。莫悲驚愕地呆在街上,剛剛是不是林大哥很親密的在街上的。。。。。。。抱了、抱了他一下?

  白皙的優美頸項泛紅一片,臉上持續燒灼的燥熱,眼睛慌亂的東張西望,生怕街人圍觀。

  街坊、市集人聲鼎沸,輕柔的笑語不時交雜於耳畔,並沒有什麼人注意他們,莫悲偷吁一口氣,惹來林若陽的莞爾。

  廟集是木瀆鎮的的一大特色,南北雜貨應有盡有,加上年節氣氛已濃,市集上到處見紅、見喜。體貼的地方官,提前掛出大紅燈籠應應景,將喧騰的街道,在陽光下,交映成一片金紅的海洋。

  莫悲看到街上也有賣胭脂水粉、花黃、翠鈿等小飾物。「林大哥,這些和彩妝坊的感覺差很多呀!」

  林若陽技巧地擋開一個撞向莫悲的女子,笑著說:「小鎮人家不太講究,這些粗陋了些。彩妝坊中的貨物成本高,製作也複雜,效果自然好許多。」

  「我好象都沒用過。」莫悲自言自語。

  「你若用,那。。。。。。。」林若陽含笑眨了眨眼。

  「怎樣?」

  「我哪裡還敢帶你出來,你現在就惹得多少姑娘家看過來,再塗那些,那不知俏成什麼樣了。悲兒,和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他柔聲說。

  「林大哥為何想知道?」林大哥又以那種窒息人的眸光,深深凝視他了。

  「突然想知道這麼俏的悲兒小時候是什麼樣子?一定有很多人寵。」

  莫悲被他瞧紅了臉,半低眼睫,含糊不清咕噥道:「我。。。。。。小時候被娘親當作男孩子撫養,說那樣安全,她怕保護不了我。」

  「你本來不就是男孩子嗎?」林若陽愣了。

  「啊,我的意思是。。。。。。。」莫悲慌得張口結舌,「當女孩子養,比較容易養活。」這個理由怎麼那麼彆扭,他不安地看看林若陽,「林大哥,你懂是什麼意思了吧!」

  好象他差一點說漏了餡。

  林若陽俊雅的嘴角淺淺彎高,「你這麼俏,扮個小丫頭更讓人疼了。你爹爹那時是在閩南任職嗎?」

  莫悲臉色一下子陰鬱,想起在閩南時的無助和驚恐,他跌進了往事之中。

  「悲兒,你不要緊吧?」人潮湧動得厲害,林若陽擔憂地移近他一些。

  「林大哥,在我很小的時候,陰差陽錯,我和娘親與爹爹分開了,爹爹以為我們不在人世,娘親以為爹爹已另娶,我們有七年沒有聯繫,各自分居兩處。娘親非常愛爹爹,每到秋天就帶著我去與爹爹定情的小山谷小住,懷念他們之間美好的時光。那個時候,我不會笑,甚至連大聲講話都不敢,我總小心地牽著娘,怕她會痛苦得離我而去。」莫悲伏在林若陽的懷中,低低的把隱在心底的不安沒有保留的說了出來。

  扶著莫悲腰間的手一緊,林若陽憐惜的眼神有了放縱的熱切,他驀地低頭啄吻了下莫悲,仿佛把心底的愛憐借這樣傳遞給他。

  呃。。。。。。呃。。。。。。莫悲被唇上的酥麻震駭住了,剛才的陰鬱讓羞赧悄然替代了,不爭氣的小臉潮紅一片。今天林大哥怎麼象沒了尺度,有點讓他拙於應對,可也讓他不自禁的歡喜。

  「悲兒,以後有我,你不會再驚惶,也不會再有這樣的不安了。」林若陽挺直身,帶笑的唇忽又深吻住莫悲因無措咬著的紅唇,以唇呵護著他的唇,密密、深深地護著。

  可惜,集市實在不是個可以分享的地方。林若陽眼角的餘光瞄到石橋過去,有條小巷,好象人不多。

  「悲兒,時候還早,咱們去那邊看看好嗎?」

  「好,好!」莫悲一本正經低下眼睫,不在如何應付這羞死人的事。喜歡的兩個人原來可以如此親近,讓人情不自禁貪戀更多。語調軟軟的看向熙攘的街頭,抓住林若陽的衣袖,然後移至他掌心。

  「哥,你看見公子了嗎?」焦桔在人群中跳著,越過人牆,尋找著莫悲和林若陽的身影。

  焦桐臉上的神情有點僵,手心中都是汗,他看到公子在街上和林少爺卿卿我我,目光彆扭得都不知該看哪了。公子和林少爺,真是愛得忘形了,什麼也不顧。

  「別看了,公子不會少的。」焦桐悶悶地說。

  「哦!」聽哥哥如此一說,焦桔放心地把注意力瞥向熱鬧的集市,趴在一個賣泥人的攤子前,腳步都邁不動。

  「哥,你看這個小猴,好象真的哦!」焦桔左看右看,扯著焦桐的衣袖,哥哥怎麼沒有反應啊?她嘟著嘴,忽覺著身後一片涼意,回過頭,一個橫眉豎目的漢子正怒目看著她,握著單把刀的手在微微哆嗦。焦桔一怔,緩緩地站起身,手摸向腰間的劍,漢子突然扭頭就跑。

  「你給我站住。」焦桔腳尖一頂,身子躍出數丈,直追大漢而去。大漢拼命地狂奔著,看到攤子就一掀,街人驚恐地狂叫,一時間街面上亂作一團。大漢跑上一座小橋,拐進一條深巷。焦桔腳上用了力度,盯著他的後影。巷子很長,三拐兩拐,巷子中空無一人,焦桔愕然地愣在那裡。

  不好!她猛地清醒,立即掉頭,跑向原地。街人罵罵咧咧地收拾著攤子,一部分人惶恐不安地站在四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焦桐拿著把劍,焦急地四下張望。「哥,你剛剛去哪了?」焦桔微喘地問。

  焦桐的神情突地凝重,「我剛剛被一個蒙面人偷襲,我追過去探個究竟!妹妹,你看到公子了嗎?」

  焦桔臉色大變,「哥,我們中了奸人的聲東擊西之計。」

  「快找公子,你往東,我往西,二個時辰後在這裡會合。」焦桐迅速地分工,說完,人影已掠出去幾丈。

  焦桔搜遍了半個小鎮,滿頭的大汗,連淚都急出來了,也沒看到莫悲的身影。她還去了四人系馬的地方,馬好好的在路邊悠閒地吃草,就是不見公子和林少爺。

  她無奈地折回原地,焦桐一臉陰沉地握著劍,獨立在風中。

  「哥,我們把公子弄丟了。」焦桔苦著臉,抽泣著。

  「妹妹,這些人一定是那天晚上跟蹤我們的人。這些天,他們仍在我們左右,是我們忽視了。今天的一切,他們定然早有準備,借著市集,借著公子和林少爺。。。。。。唉!」他自責地一拍腦門,「我好糊塗,身為公子的侍衛,有什麼不能看的呢?」

  「哥,那現在怎麼辦?」

  「妹妹,你說那些人是沖我們還是沖林少爺來的?」

  焦桔皺眉,思索了一會,「我覺得應是衝著林少爺。我們和公子也常常坐馬車出遊,但從沒發現過有人跟蹤。但最近公子和林少爺近了些,才發生這些怪怪的事。」

  焦桐輕輕點了點頭,「你講得有些道理!但我會尋思著有可能也會衝著我們公子。」

  「怎講?」

  「若公子不和林少爺一起,林少爺也無人跟蹤,對不對?」

  焦桔一雙杏眼瞪得溜圓,「哥,你的意思是別人不喜歡看我們公子和林少爺在一起,那。。。。。。是不是代表公子被人妒忌?」

  焦桐微微頷首。「那個人一定非常在意林少爺,妒忌得發瘋才做出如此惡毒之事。」

  「會是誰呢?」焦桔喃喃地嘟噥著,「我們也認識林少爺些日子了,他雖說賣女子貨物,但待誰都謙和多禮,從不和人惡語,也沒有與誰親近。啊,哥,你記不得那個下雨天有個打扮得非常嬌艷的女子來彩妝坊找林少爺,從帳房出來時,臉鐵青著,咦,那衣服透明得象什麼似的。」

  「好象有這麼回事,走,我們回蘇州,不要驚動官府,我怕歹人作亂,那就壞事了,我們悄悄查尋,先去彩妝坊。」

  「那公子要不要緊?」焦桔擔憂地問。

  焦桐咬了下唇,眼一眯,「如果林少爺和公子在一起,公子不會受傷害的,他會保護公子的。」

  焦桔眨眨眼,不知該不該相信哥哥的話,林少爺也只是個文弱書生啊!唉,要是這事真是那女子做的,她會一刀一刀把那女子剁了餵太湖的魚。敢動他們的小公主,向天借的膽呀!

  洛陽。陰了一天,到傍晚時,天空飄起了雪花。寒風夾著雪,把殿門前掛著的棉簾打得「啪啪」直響。紫雲殿上,早早就點起了宮燈,爐火生得旺旺的。拓跋倫沉默地坐在柳少楓的面前,年輕的臉上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憂傷。

  「倫兒,不能再呆到明年春天回匈奴嗎?」從蘇州回到洛陽,拓跋倫就象少了一魂,整天恍恍惚惚的,一個人時還長吁短嘆,眉宇間添上了一縷輕愁。林少楓有點猜到是什麼原因,唉,沒有緣份呀!世上優異的男子很多,但不一定就是自己喜歡的,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舅媽,我。。。。。。。該回去了,父皇和母后會掛念的。」希望已經熄滅,再留在這兒只會更添傷悲。

  「倫兒,你還小,再大一點,你會發現天地是如此之廣,芳草簇簇,還會有許多讓你賞心悅目的風景。」柳少楓柔聲勸慰。

  「弱水三千,我想取的只有一瓢。」拓跋倫悵然地看著窗外飛舞的雪花,搖了搖頭,「現在都不能如願,還敢談別的嗎?舅媽,如果當年你沒有遇到舅舅,只與我父皇相遇,你會隨他回匈奴嗎?」

  「不會,我和你父皇只有好友的緣份,這是上天註定好的,不會因為誰先到後到就會改變什麼。」

  「是這樣吧!雪兒她說我和她只會是表姐弟的關係,不可能是其他的。可是我真的舍不下。」拓跋倫無助地閉上眼。

  「你現在覺得痛,因為你真心付出了,這其實也是種幸福,你遇到過讓你情竇初開的人,很老的時候想起來都會會心一笑。等你真的成為男子漢時,遇到你牽生一世的女子,你就會發覺現在的疼也是一份美好的經歷。倫兒,看看你的父皇和母后,現在不幸福嗎?」

  「幸福!可是他們的過程太痛了。」

  「經歷了曲折,愛才綿長久遠啊!」

  「我真的還會遇到令我心動的人嗎?」拓跨倫有點猶疑。

  「一定的,倫兒是個非常優秀的男子,老天會送給你一個聰慧而又美麗的女子的。」柳少楓秀美的雙眸泛出慈愛而又溫柔的光澤。

  「我希望她會喜歡上草原。」拓跋倫憧憬地抬起頭。

  「她喜歡你,就會喜歡上草原。」如她,一個不安於命運的小女子,愛上了昊,也就欣然愛上了外人傳說中如深海的皇宮。她覺著,皇宮現在不是深深的海洋,而是一葉帆船,栽著快樂的帆船。

  「冰兒,我回來了。」慕容昊人沒進屋,聲音先傳了進來。棉簾一掀,一陣寒風伴著他的腳步同時跨進屋內。

  「倫兒見過舅舅。」拓跋倫有點怕慕容昊,拘謹地站起身。

  「陪舅母聊天啦,坐呀,倫兒。」慕容昊溫和地一笑,伸出手在火盆邊烘著,柳少楓忙遞過一杯熱茶,同時把手爐塞進他掌心。

  「不坐了,倫兒再去向皇外祖母辭行。」拓跋倫禮貌地作了個揖,退出寢殿。

  殿內沒有第三人了,柳少楓嬌柔地貼近慕容昊,溫熱的手貼著慕容昊冰涼的腮,深情款款地啄吻了下他的唇。慕容昊手一扳,反被動為主動,把吻加深加久了。

  好一刻,緊貼的身子才稍稍分開。從在小山谷里的新婚之夜算起,兩人也成親快十八年了,早已是沒有什麼激情的老夫老妻了。慕容昊卻覺著對冰兒的迷戀有增無減,她一個眼神,一句嬌嗔,一縷輕笑,都能讓他衝動得如輕狂的男子。紫雲殿中宮人私下傳說,皇上與皇后若在一室,不要輕易地闖入。

  修長的手指隔著衣衫溫柔地撫摸著妻子嬌美的身子,慕容昊的深瞳變深,抱起柳少楓往龍床走去,順手放下錦幔。

  繾繕之後,柳少楓無力地依在他胸前,緩緩地平息呼吸。

  「倫兒明天回匈奴了?」他撫弄她細滑的雙肩,問。

  「嗯,雪兒回絕了他的愛意,他有點難過,我安慰他幾句。」

  慕容昊冷冷地「哼」了一聲,「就是雪兒同意,我也不肯。我們慕容家的女兒家才不會嫁給匈奴蠻子呢!」

  柳少楓輕笑,「慕容昭算慕容家的嗎?」

  「她傻唄!」慕容昊氣恨恨的,當年的擄妻之仇呀,仍是不能完全釋懷。

  「昊,不要把話講得這樣滿。如果雪兒喜歡倫兒,我會同意她嫁去匈奴的。這世上哪件事能比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那樣快樂呢?嫁夫隨夫,天涯海角都是家。只是雪兒和他沒這樣的緣,那就罷了。」

  「雪兒隨我,骨子裡就不喜匈奴,不象你盡做善人。」

  「難道你想我們被人家罵一對惡公惡婆嗎?」柳少楓挪諭地咬咬他的手臂,「昊,好了啦,都是親戚,大度些,行吧!」

  「看在你面上,可以匈奴和平共處,其他免談。」

  「若天兒以後愛上一位匈奴公主,你也不允嗎?」她輕笑著調侃。

  「當然不允!」慕容昊答得理直氣壯,中原多的是有象他母后這樣又聰慧又俏皮、清雅絕麗的女子,幹嗎要匈奴女子?

  真的多嗎?好象不多哦,這四十多年來,自己好象也就只看到這麼一個,估計以後也不會有第二個了。唉,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管那麼多了。

  慕容昊伸出手臂,攬住妻子,緩緩地躺下,倦意慢慢襲來。

  「昊,雪兒能趕回洛陽過年嗎?」柳少楓閉著眼,迷迷糊糊的問。

  慕容昊記得好象回來要和柳少楓說什麼事的,什麼呢?睡意太濃,他貼緊妻子,沉沉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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