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俏王子(七)
2024-05-01 09:54:28
作者: 林笛兒
自來到蘇州後,莫悲有一種平靜感,安祥歡欣的平靜感。
遠離了皇宮的肅穆和莊重,寄身於蘇州玲瓏秀雅的山水間,整個身心都煥發出一種愜意。白夫人雖勢利,可對他是極為疼愛,白老爺更是呵護備至。他知道這一切都緣於父皇的威望和他們對母后的愧疚,現在這一切,他們都以溺愛的方式施加於他。
逛街市、游太湖,品嘗江南風味的小吃,在石橋邊休憩,到寒山寺聽鍾。。。。。。。每一天都充滿了新奇和期待。
快樂來得太快,就有種不真實感,何況也沒持續太久。尊貴的王子來到蘇州,這消息在城中風傳著。
先到白府探知虛實的是蘇州知府。白老爺現已是國丈,早不是先前見到官員就哈腰陪笑的人。
「知府大人你糊塗了嗎?當今皇帝只有一子,方七歲,立儲君時不是昭告天下了嗎?」白老爺為夫人的顯擺心中直埋怨,娘娘本意就是想公主不受干擾的玩玩,現在到好,滿城都知道王子來到了白府,細細一啄磨,不就前言不搭後語,悲兒的身份會惹人生疑的,他得尋思個好的說法把夫人的話圓起來。
知府眨了眨眼,對哦,皇帝只有一子一女,公主為長,太子為幼。「國丈大人,那這位公子是??」
「哦,這位公子是皇后娘娘在閩南的故友所生,皇上特別喜愛,自小接在宮中撫養,視同已出,除了至親的親人知曉,其他外人一概不知。」白老爺沉吟了一會,終於想出一番勉強湊和的說辭。
知府大人點點頭,「國丈大人,你老說皇上極疼愛這位王子?」
「嗯,比疼公主還要甚。」白老爺話中有話。
知府心中大喜,雖不是皇上親出,但疼過公主,日後必定也是位威懾天下的王爺,「國丈大人,下官想請你替下官引見,拜見下王子。」他誕著臉,笑說。
「王子現確是在白府中,但只是微服探親,皇上有旨,不驚擾官衙。」白老爺撫著鬍鬚瞟了眼知府大人,慢悠悠地說。
「那下官可否以私人名義,請王子殿下到寒舍吃個便飯?」知府大人一點也不願放棄這個討好王子的機會。
白老爺站起身來,「多謝知府大人的美意,老夫不敢違背皇上的旨意,怎麼說,大人總是一方統領、官府里的人。管家,上茶。」
這茶一上,就是送客,知府大人不敢再強求,悻悻地出了白府。坐著轎,過了兩條街,一拍腦門,既然官府不能宴請,那麼民間商賈總可以請了吧!
「先不回衙門,去蘇州商會。」
白老爺剛喝了一碗茶,抽了袋煙。莫悲今日沒有出門,窩在繡樓里,說要學彈琴。他想過去看看。
剛站起身,管家又來報,蘇州商會的會長來了。這是多年的老相識,許久不登門了,今日是何事呢?
白老爺從商多年,一尋思,就猜著來意了。看來,這個宴是推不去了。
柳少楓一手超凡脫俗的琴技,莫悲沒有學會。他自小,心總是緊擰著,不敢有一點鬆懈。這樣的心情,能學琴嗎?他笨拙地在古琴上試撥了幾個音,焦桔嚷嚷著,逃得遠遠的,說恐怖之極。
他挫敗地蓋上琴蓋,嘆了口氣。
「學琴要靜心凝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白老爺手上拿著個帖子,笑著走進小樓。
「外公!」莫悲上前挽著他坐到錦榻之上。
「悲兒,外公剛剛替你作主,應下了一樁宴請。」白老爺把帖子遞給莫悲。
「推不去嗎?」莫悲不喜與外人接觸。麗顏上浮出一層煩憂。
白老爺搖頭,「你現在的身份是王子,蘇州商會的會長召集蘇州的商賈在得月樓,擺酒歡迎你的到來。外公已經推了知府大人的歡迎宴,這個不能再推了。不然,蘇州的商賈們會覺得你肯賞光,是瞧不起他們。不要擔心,外公會陪著你的。」
商賈!那麼,林若陽也會去了,他好象是自已在蘇州認識的唯一商賈。
「那些人只會討好奉承,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嗯,好的,悲兒會去的。」
天剛傍黑,焦桔細心地為莫悲重新梳發束冠,換了一件顯示身份的杏色長衫,還塞給他一把摺扇,教他如何用扇子擋酒。
白夫人有點後悔當時的嘴快,不太放心莫悲陷在一群大老爺們中間,可現已沒有辦法了,只得對白老爺叮囑又叮囑。
「放心,今天悲兒所有的酒,老爺我全喝了。」白老爺豪氣地一拍胸。
焦桐皺皺眉,臉上的表情有點凝重,人一多,保護公主就不太方便。「一會,我們不離公子左右。」
焦桔收起了嘻笑,點點頭。
得月樓是太湖邊上的一棟別莊,近水處是一個荷花池,池畔有長長的朱紅色迴廊,客人可以坐在那兒觀魚。
宴席設在水閣之中。莫悲和白老爺一下轎,就有位老者迎上前,陪著往裡走。焦桐和焦桔欲跟上。
「兩位小哥,你們在這邊用膳。」一位管事模樣的人上前攔住。
焦桐、焦桔對視一眼,無奈地收住腳步。
因莫悲是微服出遊,商會會長很周到的沒有直呼他為王子,應和白老爺的提示,尊稱他為「莫公子」。白老爺坐了酒席的上首,莫公子坐第二。這樣的安排,最周全了。商人們紛紛過來,恭維地和莫悲招呼,白老爺疼愛地看著他,覺得又光榮又快樂。
莫悲淡淡地對眾人點下頭,撩開長衫,坐了下來。
知府大人穿了便服,坐在莫悲的下首。一看到莫悲,他算明白皇上為何會視一個不是自已骨肉的孩子為已出,這位莫公子真是個粉雕玉琢般的俏人兒,惹人心疼呢!
「莫公子,吃得慣蘇州的口味嗎?」他熱情地用雙手為莫悲遞上一盞茶。
莫悲輕啜了一口,秀眸緩緩地巡視著室內。
在一幫富態、蒼老的商賈中,林若陽的年輕顯得格外的特出。今夜,他穿了件月白的長衫,神態溫雅地坐在酒席的末首。縱使他地位已遙遙直上,但年歲在這,他謙遜地主動挑了末首的位置。
他沒有趨炎附勢地跟著一幫商賈去向莫悲問安,他只是遠遠地坐著,一雙清澈溫和的眼睛含笑打量著莫悲。他沒見過這樣的一位少年男子,清純得不含一絲雜念、俗氣,卻又冷得不象個少年,而且俏麗如畫。
莫悲和他打了個照面,眼眨了下,算是招呼,然後,莫悲就低下了頭。
林若陽溫和的眸光好象能包容一切,如春陽下漾著微波的太湖湖水,令人忍不住浸於其中。
酒席前,知府大人代表蘇州城所有的百姓,講了一通官話,不過是對莫悲的阿諛奉承之辭。
莫悲的表情非常平淡,把玩著茶盞,象是上面染著的百子圖案更吸引他。
幸好,講話很短。絲竹聲中,一道道菜紛紛擺上桌面。
沒有人動筷,而是齊齊端起了酒杯。莫悲意思似的把酒杯碰了下唇,就擱下了。宴席的菜式以太湖中的水產為主,蝦鮮美紅艷,蟹肥大誘人,魚做成各種精緻的品種。。。。。。。
白老爺和藹地對莫悲介紹著各種菜的口味,更是親自為他扒蝦、剔蟹,珍惜之間溢於言表。眾商賈也不敢落後,一個接著一個起身端著酒杯,走到莫悲面前,結結巴巴介紹自已,一邊表達自已對王子的仰敬之意。
一開始幾杯,白老爺都婉言地推了,後來推不掉,他就替莫悲喝下。知府大人瞧著,可不痛快,這難得遇見王子,敬個酒,怎麼全給老國丈擋住了。他悄悄對隔座的商賈使了個眼色。商賈會意,提著酒瓶,笑呵呵地走到白老爺面前,拉過白老爺到一邊,面對面的敬酒。
「莫公子,下官一直承蒙聖上關愛,讓下官在這魚米之鄉任一方父母官,下官感恩不盡。今日,下官一杯水酒,略表下官對皇上的忠心,請王子飲盡。下官先干為盡。」知府大人一瞧白老爺不在莫悲身邊,忙端起酒杯。說完,他一仰脖,喝個乾淨,杯朝下示意給莫悲看。
「多謝知府大人,只是我不善飲酒,我意思下可以嗎?」莫悲又端起酒杯,碰了碰唇。
「莫公子是不是嫌下官誠意不夠?」
「沒有這個意思。」莫悲不安地看看外公,他正被幾人圍著,好象無法幫忙。
「這只是太湖特產的米酒,非常甘甜,不會傷著王子的。王子,請!」知府托起莫悲的酒杯,湊近莫悲的唇。
莫悲到底年少,有點不知所措。
「那麼下官再飲一杯,夠誠意了吧!」知府大人又飲干一杯。
莫悲櫻唇微抿,只是端起酒杯,苦著臉,一口咽下。沒吃幾口菜的腹中突地就象生起了一團火,紅暈如霞慢慢地從額角往下延伸。
「莫公子,草民也敬你一杯。」銀飾店的掌柜依著與莫悲有過一面之緣,顛顛地跑過來。
「我真的不能飲了。」莫悲捂著唇。
「莫公子,你是嫌草民粗俗不成?」掌柜的象受了傷害,滿臉委屈地聳拉著頭。
「沒有這個意思。」莫悲忙搖頭。
「那就請公子小飲此杯吧!」掌柜的歡喜地先飲盡了杯中的酒。
莫悲無力地閉上眼,端起杯一飲而盡。忽覺著水閣象在晃動,耳中轟轟直響,眼前一片模糊,先前喝下去的茶水和著酒,一陣一陣往喉間涌著。
一直打量著他的林若陽察覺莫悲有點不對,他忙起身,端起茶杯,大步過去,「莫公子!」一把托住象要栽倒的莫悲。
莫悲頭腦還很清醒,一嗅到這隱隱的檀香味,知道是林若陽。
「不要再敬了,我真的不能再喝。」他推開林若陽遞過來的茶杯。
「這不是酒,是茶,喝下去,潤潤喉。」林若陽柔聲說。
「也不能喝,我想要吐。」莫悲無助地按住胸口。
林若陽一驚,含笑對看著的知府大人一笑,扶著莫悲,「我帶莫公子出去吹會風。」
「去吧,去吧!」知府大人酒已敬好,也就無所謂了。
林若陽半擁著莫悲走出水閣,湖風陣陣襲來,酒意猛的上涌,莫悲一個踉蹌,腹
面中的酒和水噴喉而出,一點也不拉的全吐向了林若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