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適合

  最後的決定是去吃麵。

  點完單後，時慕想要付帳，結果被身邊的人搶了先。

  換做以前，她不覺得如何，可現在就是覺得不對等。

  有一種，小孩子還需要人照顧的感覺。

  等面被端上來，時慕又往裡倒了很多陳醋，一抬頭就見白行簡正看著她，於是問：「看什麼，我臉上有東西？」

  「當那麼多醋，不嫌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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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著還好。」

  白行簡點點頭，拿過醋瓶只往裡倒了一點，然後用筷子攪拌了一下才吃。

  一碗麵吃完，時慕感覺有點撐，放鴿子的鹿嶼也終於有了回信，說是過後補償。

  「行簡哥。」她看向白行簡，「你知不知道我舅舅在忙什麼，這大半年都是神出鬼沒的？」

  白行簡正喝著溫水漱口，靜默片刻後搖了下頭。

  其實他隱約知道一些，無非是因為感情的事。

  就在那次被鹿嶼誆騙要給時慕補課那次的聚會上，他難得的輸了別人一局，需要回答一個真心話。

  白行簡那時正好在邊上，聽到這個問題是——

  你現在喜歡的那個人，喜歡多久了？

  畢竟在大學這幾年，別說是談戀愛了，鹿嶼連個曖昧的對象都沒有，他覺得這個問題等於白問。

  豈料，鹿嶼沉默片刻，聲音低沉的說：「五年。」

  這無疑是個重磅炸彈，讓眾人不由得去猜那個人是誰，但他卻愣是沒透露一個字。

  後來還是傅霽，若有所感的嘆了句：「都多久了，竟然還沒忘。」

  白行簡只是恰好聽到並記得了，過後也沒有問過鹿嶼是怎麼回事。

  只是在他給時慕補課的不久以後，才聽鹿嶼說自己遭了報應。

  話是這麼說，可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莫名的，讓白行簡將這兩件相隔很久的事情聯繫到了一起。

  因為鹿嶼說過會兒來接時慕，白行簡只能領著時慕在商場裡隨意轉轉。

  說是同伴，不如說是同行者更為貼切，因為兩人之間的交流實在少的可憐。

  基本上都是一個在問，另一個回答——

  「要不要喝水？」

  「不要，謝謝。」

  「想不想吃冰淇淋？」

  「不吃了，謝謝。」

  「……」

  不知怎的，白行簡感覺時慕對自己陌生了許多，有點像是在鬧脾氣，但又並不完全是。

  總之就是和之前不一樣了。

  等經過某一個門店時，時慕突然停下了腳步。

  白行簡退回兩步，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瞧見展示台上放著一雙高跟鞋，用閃鑽和珍珠做裝飾，整體鞋面是肉色的。

  他不懂這些，只見時慕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看，然後徑直走進了這家店。

  「時慕。」

  白行簡叫了一聲，但對方並沒給予回應，他只好跟著走進去。

  店員忽略了前面的時慕，直接向白行簡道：「您好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你的？」

  很顯然，這家店的店員同白行簡一樣，不覺得這家店的風格適合一臉學生氣的時慕。

  「麻煩你，幫我把那雙鞋拿過來。」時慕手指著那個方向道。

  店員聞言看向白行簡，見他點點頭，只好照做。

  時慕坐在凳子上，任由店員幫忙換上那雙高跟鞋，由於是第一次穿，站起來還有點不適應。

  她下意識地看向白行簡，並沒看出想要看到神色。

  這雙高跟鞋的鞋碼，要比時慕正常穿的大一碼數，站著還好，走起路根本掛不住腳。

  「有沒有小一碼的？」時慕問。

  「不好意思顧客，這雙鞋我們店裡目前就只有這一個碼數。」店員抱歉道，「或者您可以看看我們店裡其它的鞋，說不準別的合適。」

  時慕縮回腳，盯著鞋面說：「可是我就喜歡這一雙。」

  店員為難地站在那兒，真是沒見過如此奇怪的小孩，明明背著書包還是個學生，偏要買不適合自己的高跟鞋。

  「好了，時慕。」白行簡終於開口，「已經試過了，不合適也沒辦法，換好自己的鞋，別為難人家。」

  這是一段再正常不過的話，卻讓時慕倏然紅了眼睛，執拗道：「我就是想要這雙鞋。」

  她想，此刻白行簡一定覺得她是在無理取鬧。

  只有時慕自己清楚，她之所以執著於這雙高跟鞋，是因為記得吃火鍋那天，桑寧穿了一雙很漂亮的高跟小靴子。

  當時她穿著那雙鞋，挽著白行簡的胳膊抱怨喊累，理所當然的和他撒著嬌。

  時慕注意到了，但也只是轉過頭，裝作沒有看到，實際上心裡既羨慕又嫉妒。

  白行簡自是不知道隱情，本能的勸道：「可店裡的確沒有你的尺碼，再說它也不適合你現在穿。」

  說著，他單膝點地蹲下身體，將時慕腳下的高跟鞋脫下，替她穿回原本的鞋：「你看，原本穿的就很好看，又適合你這樣的小姑娘。」

  在瞧見白行簡蹲下身去時，時慕下意識地想躲閃，他的動作輕柔，卻立刻讓她有了要哭的心情。

  就好像仙度瑞拉被橫空奪走可以變成公主的水晶鞋，明明還沒有到午夜，就提前被打回了原型。

  時慕聲音染上幾分哭腔：「可是，我喜歡啊。」

  「合適要比喜歡重要。」白行簡依舊保持著蹲下的姿勢，抬頭道，「就像這雙鞋，它既不符合你的年齡，也沒有你需要的尺碼，就算喜歡你也穿不上，時慕，你明白嗎？」

  時慕喉嚨發澀，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甚至被他這樣一看，還有些許說不出的慌亂。

  這樣類似一語雙關的話，讓她回答不出，也無法回答。

  就好像，她的秘密已經被白行簡看穿了一樣。

  那個她不敢宣之於口，只能埋藏心底的秘密。

  可是，她只是喜歡了一個大自己五歲的男人，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重罪。

  怪只怪一切都是這麼的不合時宜。

  時慕垂下頭，默認讓這場鬧劇終結，以眼淚含在眼眶的方式落幕。

  那雙不合適的高跟鞋，在她的注視下被店員拿走，重新放回到展示台上，安靜等待真正的主人。

  反正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