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瞬息萬變
2024-06-09 00:55:17
作者: 知夏不夏
江淵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最後決定讓老漢們做最簡單的後勤工作,他從老漢中挑出會做飯的一批人,讓他們負責給民兵做飯,然後再選出一部分人,負責轉送一小部分糧草,剩下的有帶手藝的,或者會讀書寫字的,分別被他安排去了製作藤甲弓弩,以及記帳工作,至此,男兒身的流民被他全部安排完畢。
第二天一早,郭明威前來張家府邸找他,昨天安排的事情他們已經幹完了,木頭也都準備好了,江淵在張詩雨一兩句的抱怨下去了大別院,院子中已經堆滿了木頭,還有許多木匠在一旁邊站著等候,這些人有老有少,甚至還有一兩個女子摻雜其中,江淵讓郭明威帶著昨日砍伐木頭的將士去休息,他則是讓木匠們全部圍了過來,開始為他們講述如何做上下中鋪的三人床,有木工基礎的老手們,只是聽了一遍江淵的簡單介紹,心中就有了圖紙,本以為要費很大勁的江淵對於木匠們的理解能力有了新的認識,在一個老木匠的揮毫之下,一個立體感十足的圖紙便被畫了出來,江大公子豎起大拇指表揚,木匠們拿著刨子,鋸子,木槌,墨斗就開始了工作。
江大公子站著看了不短時間,當第一個床鋪做出來之後,他還親自上去試了試堅硬程度,發現沒什麼問題之後,他就告訴木工們照著這個做就行了,叮囑完之後,他就知道了今日做飯的將士,讓他們務必保證好這些木工的一日三餐。
江淵為睡地板百姓製作上下鋪的事兒一個上午就傳開了,得知消息的老嫗婦女紛紛趕來大別院中幫忙,她們個個笑意洋洋,忙碌而高興,更有甚者懷中還抱著小孩,臨近中午,做飯的將士看著一院子的人陷入兩難境地,他得到的命令是給木工們做飯,如今這麼多不歸他管的人都在院子中,這讓他不知該做多少飯。
似乎是察覺到了已到飯點,個別老嫗婦女開始悄悄離去,有了一兩個這樣的人之後,其他人也不好意思了,僅僅是一炷香的時間,院子中就只剩下了木工,其他人都離去了,將士有些詫異的看著這一幕,心中免不得感慨萬千,如此淳樸的百姓,實在是讓他大開眼界。
其實窮山惡水出刁民的話一直以來都是經過證實的,清江南地界的難民們出自窮山惡水的並不在少數,只不過他們為人雖然愛用心眼子,對人也不夠真誠,可他們卻懂得審時度勢,江淵不求回報的對他們太好,有良知的百姓都不好意思完全拉下臉面,雖說他們也想混頓飯吃,可有人清高之後,他們就不好意思在厚著臉皮留下了,畢竟一天飽,和日日飽,他們還是能拎得清楚。
江淵對於大別院一直有所關注,其實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人心叵測,沒人能做到讓所有人滿意,其實在剛開始的時候,這些百姓遠遠不如現在淳樸赤誠,使抱薪之人死於風雪的事兒屢見不鮮,若不是因為霍言蒼靈等人做了一波殺雞儆猴的事兒來,這些百姓絕對不是現在模樣,錦衣衛的人大多心狠手辣,對人做事只聽上頭命令,有如此手段的人壓著,百姓雖頗有微詞卻也沒有做出吃飽了就罵廚子的事兒來,而清江南如今的和諧局面有一大部分原因是明事理的人都去參加了民兵,又或者是進了讀書集團,沒有人帶頭領導,單靠這些老百姓,當然成不了氣候,再加上民兵們過的不錯,清江南的難民又有很多人是這些人的父母,自己兒子天天報喜,他們自然沒了不滿心思,而這一招,他也是學的李清平,那個將科舉說成『牢籠志士』的人。
聲名大噪的江淵並不想常人想的那麼輕鬆,因為臨安城和柔然夏國已經開戰了,這關乎國運,以及國家疆土的戰爭不用多少時間就能夠分出勝負來,對於江淵來說,這天下誰來當皇帝都差不多,只要不是昏庸無道的暴君主政,他懶得插手這種事情,南清的漢人只要不被屠殺殆盡,不被柔然夏國人區別對待,他都可以隔岸觀火,李清平在他爹在世的時候造了不少孽,上天好輪迴,歷史長河之中沒有人能夠永遠屹立山巔不下,柔然夏國突厥是如此,南清亦是如此,尊重歷史的走向,這是一個現代人的思想,他唯一不放心也是有些糾結的就是他蕭叔兒,以及他在意的許多人誰不會因為戰亂遭受無妄之災,這柔然人可以要地,也可以要金銀,只要其不動手大肆屠殺百姓,江淵還是覺得可以先等一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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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震與柔然夏國對壘時總給人一種畏畏縮縮的感覺,似乎南清將士就是打不過柔然夏國人一樣,對於這種現象,王玉山在朝堂之上不止一次說過要換下陳震來,可惜的是,京城中能做將領的人沒有幾個,他與宋瀚海又不對付,只能暫時忍著,而他這頭豺狼在陳震眼裡,只要是不露出獠牙,他就是死了也不賣力,努力幹活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陳大統領才不樂意干。
王玉山並不擔心陳震不出手,相反陳震若是出手倒在他的意料之外了,畢竟他的這個位置現在說來尷尬,若是陳震一直不出手,那他就有足夠的把握在柔然夏國攻打南清之後找到適當理由讓其下台,名正又言順,只可惜他的這個心思想來容易做起來卻難的不行,陳震雖然沒有親自出兵,卻是將手中的禁軍兵權下放到了魏青峰手中一些,讓他儘量拖上一拖,這種下放權利的行為是一手爛棋,可在京城如今緊張的形勢之中,一手爛棋卻也是走出了多種變數。
夏國的郝連恭和柔然的剛果可汗成立了聯盟,二人知道單是憑藉他們一國之力很難打下數十萬將士守著臨安城,畢竟攻城人數要三倍兵力才能破城的說法並非空穴來風,他們目標一致,都想要壓了他們十年的南清天子拱手稱臣,然後再雙手奉上那西涼山的地圖和長生之秘,至於再細緻一些的劃分,二人的商議結果是不打架各憑本事和運氣。
郝連恭是單純地認為自己本事通天,絕對不會吃虧,而剛果王子有突厥可汗的支持,當然更為自信,一加一怎麼說也要大於一才是。
兩個國家的君王想得都很好,可戰場形勢瞬息萬變,誰也不曾想到本來和柔然人達成協議的突厥人忽然被策反了,不但偷襲了柔然人的前鋒兵馬,還放火燒了其後勤糧倉,這一舉動讓剛果王子的大軍瞬間沒有了和臨安城耗下去的資本,也沒有了和夏國郝連恭平起平坐的資格,他怎麼也想不到為何突厥人會單方面撕毀條約,這處於角落的突厥人難不成真的甘心在貧寒之地再呆上十年二十年?沒人給剛果王子答案,他自己更是想不明白。
正當剛果王子想著怎麼樣才能趕緊恢復自己軍隊的實力,並且保障後勤的時候,又一個壞消息傳來了,他們散開駐紮在城池周邊的將士遭受到了偷襲,馬廄也遭到了破壞,僅僅是一天時間,他柔然就從最有實力的國家成為了墊底的存在,氣的發抖的剛果可汗想實施補救措施,卻被另一個消息來了當頭一棒,夏國的郝連恭單方面撕毀了合作關係,讓他直接腹背受敵,但明面上,郝連恭並沒有著急對柔然下手,而是偷偷派出了三千精兵馳援突厥人,如此以來,他既能達到目的也不用和柔然人完全站在對立面,說不定剛果可汗還會因此對他心懷感激,他們夏國的人從來都不是什麼君子,落井下石的事兒有多爽,誰干誰知道。
仍在一頭霧水之中的剛果王子三天時間不到就被踢出了受益者圈子,他們柔然在短時間內遭遇的一切就如同早就算計好的一般,先是突厥忽然反叛,再是散兵將士被圍剿,接著南清的將士也聞風而動的大舉進攻他們,好不容易披荊斬棘走到臨安城下的他們,最後直接退出了二十里開外!
看著營帳之外將士們的狼狽模樣,剛果王子沉默地出了神,沒人知道他心中的悲涼,也不會有人知道從此時起,這個君王的沖天之志就此消失不見。
宗恆的棋力並不差,雖然比不得京城中的王玉山,姬承運,韓清晏,但是在另外三個國家中,他卻是已站在巔峰,柔然有今天的遭遇,其實一大部分都是拜宗恆所賜,自打那天棉袍中年人輸給韓清晏之後,他就意識到了他的計劃成不了,柔然也不可能在他的策劃下走上無敵路,所以他果斷的放棄了這枚棋子,繼而丟車保帥,為夏國謀求生路,突厥的君王當初之所以同意剛果王子的計劃,宗恆的一番話占了很大作用,所以當他再度找到突厥君王的時候,沒廢多大功夫就說通了這個一國之君,加上南清那個叫陳震的來信,就更讓突厥君王下定了決心,而這些都是剛果不知道的,除此之外,他的君王郝連恭也做了不少後手,與之對坐暢飲,簽訂條約,包括探討利益,其實都是一種表面的迷惑手段,剛果王子一點都察覺到,夏國在章台的將士少了很多人,也沒有意識到,作為三個國家中最有實力的一個會遭受別人忌憚的道理。
所以宗恆只用了很小的幾個手段就讓剛果王子從自信滿滿變成了鎩羽而歸,如此當然沒有完,聖人有詩曰:「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痛打落水狗的行徑沒人會覺得有什麼不妥,既然他做了初一,當然也要做十五,只有將柔然人完全玩蒙了,他們夏國才會利益最大化,所以他安排籌謀好的第三個計劃也悄然拉開了序幕。
在北境被夏國攻破之後,岳山帶領的殘兵其實並沒有多少戰力了,若是他們想,岳山根本走不過居庸關,更別說到達陽曲城,之所以讓其走這麼遠,其實是他故意在夏國留了一些兵力,這些人是給郝連靖宇服務的,至於幹什麼,起初他並沒有說,這並不是他故作高深,而是那名自己師傅都要禮讓三分的老者交代的,他沒有多問,直到算計完柔然之後,他才明白了那位披頭散髮老人的用心。
螳螂捕蟬,有黃雀在後,郝連靖宇帶著夏國留下的將士進攻了柔然,家裡沒有了將士的柔然就如同窗戶紙一般,每個城池都是一捅就破,郝連靖宇基本沒費什麼功夫就拿下了柔然的都城,至此,宗恆才明白那位老人的布局之深,棋力恐怖。
剛果王子輸得一塌糊塗,跟著他的將士們自然也受了苦,雖說手下還有近八萬將士,可前有三國兵力虎視眈眈,後有都城被人侵占,他一時間竟然是沒了容身之所,當初他爹總是不肯進攻南清,只打拉鋸戰,本以為是自己老爹沒有本事,現在看來,他爹是已經看透了一切,才故意不進不退,而他因為沒有遠見,落得了個如此局面,可笑是罪有應得。
郝連恭仍舊固守著章台,臨安城中時而有小股將士出來挑釁,他都不予理睬,軍隊裡有個軍師存在,就是比他一個人考慮的要周全,其實他手下的將士只有五萬人不到,除去留守在夏國的一萬將士,還有三萬人都跟著自己的胞兄去打了柔然,南清這塊肥肉和宗恆說的一樣,不是想吃就能吃下的,為了防止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他才同意了聲東擊西,算計柔然的計劃來,現在他在等南清內亂,沒了柔然人的施壓之後,臨安城的壓力肯定會更小,若不是有突厥和南清那位搖擺不定的魏將軍頂著,現在的他估計就要夾著尾巴被打的逃回家去了,不過即使被打跑了,他們也不算沒有收穫,南清打不下來純屬意料之中,但是柔然這塊不肥不瘦的肉,算是吃到了嘴裡,雖然地方算不得多好,但聊勝於無嘛,總歸是好過一點不落的強。
陳震被柔然的震驚壞了,他本以為這是四個國家的較量,卻不曾想竟是他們的個人秀,夏國的郝連恭想做漁翁撿利,魏青峰則是和突厥人站在了一起,他和王玉山又相互算計,這本來該是國家間的較量,如今卻是成了他們個人勝負的爭搶,這種轉變有些讓他猝不及防,從頭開始思考事情的起因經過以及緣由,他是越想越心驚。
王玉山早早的就推測出了這些可能出現的變故,所以他一點也不慌,甚至每日都悠哉悠哉地在自己府邸中喝茶,純屬於個人較量的情形,只是看誰先沉不住氣,自亂陣腳,他是一定不會亂的,現在就看魏青峰守不守的住利益的誘惑和陳震會不會就此出兵趁虛而入,只要這兩人有一個走錯了一步,那麼這次動亂基本可以在年關之前告一段落了,沒有腦子的人永遠做不成統治者,他非常清楚這偌大的天下,其實不過幾個棋手在相互較量自己的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