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民心所向
2024-06-09 00:55:15
作者: 知夏不夏
十二月初,寒意蕭瑟,沒了秋日的颯爽情形,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冰寒,並不適應冬日環境的南清百姓開始閉門不出,經受戰亂之地的流民則是一窩蜂的開始往南邊逃去,在柔然以及夏國將士的圍追堵截下,能安全到達清江南的少之又少,似乎是知道了清江南有個江淵在坐鎮,柔然人和夏國人都堵在了去往姑蘇,浮穎的必經之路上,亂世匪寇多,除去敵國將士的圍堵打劫,山上的匪寇也讓百姓們苦不堪言,對於他們這些平民百姓來說,自己人和敵國將士一樣危險,世道動亂的情形之下,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你不知道什麼時候,跟著自己的身邊人就會反手出賣了自己。
在生命受到威脅之時,人心總是自私,途中為了活命賣了夫人和女兒的數不勝數,遇到匪賊流寇,親自獻上自己金銀以及女人的更是多如牛毛,當然並不是所有地方都會出現匪徒,個別窮困之地鳥不拉屎,別說是匪徒,就是敵國將士也不願久留,他們攻打下這種地方之後,一般都是姦淫婦女後就直接離開,根本不值當他們耽誤時間,也正是因為沒有匪徒,人心的險惡便更加坦露無疑,有著擔心匪徒打劫的難民會想著抱團而走,畢竟人多一些就相對安全一些,就是趴在死人堆里生還機率也大些,而沒有匪徒的地方則是完全考慮自己,沒人會想著怎麼去扎堆,他們都自顧自的覺得自己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於是自相殘殺開始了,易子而食只為多活兩天的人間慘劇也開始上演。
這個冬天,是南清百姓一致認為最悲慘的季節也是能讓他們永遠銘記的季節。
對天下百姓於心不忍的江淵開始感覺到了壓力,清江南地界的流民已經達到了飽和,住的地方都開始出現了緊張的情況,至於吃飯,更是成了一大難題,本來清江南的糧食夠他在這個地方耗到明年年中,可隨著流民難民的不斷增加,這個日子被推得越來越往前,從明年五月到三月,再從三月到一月,一直到十二月初,這個時間推到了今年年底,而且這還是保守估計,若是流民難民繼續增加,這個時間還會繼續推前,江淵為這事兒犯了愁,事實上,這也是江大公子自己給自己壓力,即使他不去救這些人,也不會有什麼影響,最多是受到些百姓的謾罵,亦或者是儒生的指責,這對於江淵來說無關緊要,畢竟他救人是為了心中的那份善,而非責任使然,若是真的追溯一下源頭,更應該承擔罵名的應該是臨安城中做縮頭烏龜的天子。
不過他沒有去抱怨什麼,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是他給自己心中善意的一個交代,跟任何東西都無關,上一輩子他什麼也不是,甚至為了幾千塊錢都要去試藥,可這輩子不一樣,他有能力了,看不慣人間疾苦的時候,他能伸手相助,即使這件事很難做,並且讓他每天愁思不斷,他仍舊沒有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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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南的流民百姓過的生活算不得好,卻也是超過了任何一個地方的難民,在這裡他們能有個地方睡覺,每天能吃上一頓飽,並且不用做任何事情,這種日子對於很多窮苦人家來說,簡直跟過年一樣,畢竟他們之前養活一家吃飽都成問題,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什麼都不用干就能夠有飯吃,這可不就是神仙般的生活。
江淵開始其實並沒有對這些難民有任何利用的想法,還是因為他韓叔的一番話點醒了他,有道是食君祿聽君命,他對難民這麼好,真若不圖一點回報,那確實有些像傻子了,雖然在韓清晏跟他說這些話之前,他就是這麼想的,不過在被提點之後,江大公子也是直接開了竅。
不管是南清,柔然,還是夏國,這些國家的將士都是百姓組成的,只不過是他們經過訓練之後被稱為將士,從本質上講,這天下人的軍隊大多都出自普通人家,而江淵現在就是一個掌握了眾多普通人家命脈的人,李清平能用減少稅負,吃飽穿暖來組成數十萬的隊伍,那他現在做著相同的事兒,自然也能組成將士,並且還更快更簡單。
說干就干,一支由難民組成的軍隊,很快便有了雛形,人數不是很多,四千多人,都是青壯年,江淵沒想過讓這些人前去對付柔然大軍又或者是夏國將士,他只是想讓自己壓力小一點,讓清江南的難民不會在他眼皮子底下餓死,於是冉之閔和魏子清兩個人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兩個領頭人,比起來正經的將士軍隊,他們這些人主要是在清江南周邊攻打匪寇山頭,趕殺夏國柔然散兵,幹些小打小鬧的事情,不過就是這樣的小打小鬧,讓江大公子的壓力一下少了不知道多少。
山頭匪寇比他想像的更加富有,一個山頭上常常會搜查出眾多糧食,這些稻穀粟米在經過二人的減除自己人手需要的吃喝後,多還能剩下上萬人一天的口糧,這一發現,讓江淵堅定下了繼續壯大民兵的心思,不為其他,就只是簡單的能讓難民們吃飽飯。
從清江南為中心的民兵開始逐漸向外征戰,加入民兵隊伍的人數也越來越多,比起來什麼也不干一天一頓飯的生活,每日跟著大部隊前去剿匪,攻打散兵能吃三頓飽飯的生活,孰優孰劣,百姓心中自有計較。
魏子清和冉之閔開始領導的是四千人,後來變為五千,六千,一直到三萬人數還在不停增加,剛開始只是為了過一把將領癮的二人隨著下面人數的不斷增加,開始逐漸正視起了自己的身份,每一次上山剿匪,和追擊散兵,他們不在一味的只為掠奪糧食而是讓民兵們開始運用陣法,使用計謀,他們想要將這些人逐漸打造成驍勇善戰的將士。
二人管理幾萬人壓力驟然增加,為了避免尾大不掉的情況出現,二人在又拿下一個匪徒山頭之後,給江淵寫了信,意思是想要將民兵整合一番,設立一些基礎崗位,就如同軍營中的那些職位,千夫長,百夫長之類的,江淵欣然同意,他正好也有這個想法,於是乎,自清江南組成的民兵軍團,在真正意義上開始了他們的發展。
有了這幾萬人的前車之鑑,在城中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也開始躍躍欲試,他們不同於常年吃苦受累的百姓人家,奔波打仗不是他們所擅長的方面,但他們認識字,熟讀聖賢書和一些粗淺兵法,於是在幾個心懷大志讀書人的帶領下,姑蘇張家門口在十二月十二日之時來了一眼望不到頭的長衫,粗布棉袍讀書人,他們個個眼神有光,看著江淵的模樣滿是激盪,在一個氣質極佳讀書人的解釋下,江淵聽懂了這些人想要幹什麼,一大群人都在等著面前的白衣男子做決定,可就是這麼一個看似簡單的決定,他們卻沒有很快聽到自己心中期待的答案,江大公子的初衷並非是讓南清的這些讀書種子上戰場賣命,畢竟有了科舉制度之後,這些人有許多可能是未來的朝廷命官,也會因此改變自己連同家人一生的命運,而加入他的民兵隊伍,無異於扼殺了這種可能,且不是說他並沒有資格冊封這些人什麼官職,就是這種行為日後被翻出來,也是要沾染上些謀逆的名頭,屆時別說是參加科舉做官了這些人不被抓進天牢都是好的,所以江淵拒絕了這些人的提議,並且跟眾人解釋了緣由,對於這個答案,眾人顯然是不滿意,紛紛出聲怪罪江淵想的太多,未來的事情不應該成為現在做事的羈絆,而領頭和江淵解釋那人更是說了一句讓江淵無言以對的話來,「人終究要死,若是按照江公子您的意思,那我們還活著幹什麼?」話不好聽,卻實實在在的有理兒。
江大公子騎虎難下,事情變得有些棘手了起來,眼看江淵已經動搖,做讀書人領頭的那名氣質極佳的男子便趁熱打鐵又道:「江公子的擔心不無道理,可我們這些人本就是死裡逃生走過來的,哪裡還會懼怕丟掉性命?若是連眼前這一關都過不了,何談日後新國安邦,進入朝堂,聆聽天子教誨,大丈夫生與天地之間,不能說為了還不確定的後果就畏畏縮縮,那豈是我讀書人的風範,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江公子能為我們著想,學生們感激不盡,可江公子也應該想一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何況我們這些人都是自願的,再者說來,公子擔心戰亂平息之後,大家會因為剿匪,追殺散兵而被降罪,那更是杞人憂天之想,我輩讀書人為國為民,自願擔起家國之責,若是真的受到了不公待遇,我們自認問心無愧,是功是過,十年,百年,千年後,自有後人評說,公子之行,在我等心中,或許有不明是非之人議論罪在當代,可若往深處看去,定然是功在千秋!」
氣質年輕人說得頭頭是道,江淵被說的啞口無言,沉默了一會之後,他啞然失笑,『自己什麼時候也開始畏手畏腳了,是因為清江南地界沒有壓力,還是因為他在溫柔鄉中待的時間太久了?』
「你叫什麼名字?」
江淵回過神來,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人,氣質年輕人拱手抱拳道:「江公子,屬下姓白,名夜,字岳陽」
故意賣了一個小心思的白夜回答的鏗鏘有力,江淵聽出了其話中之意,輕輕點頭道:「白夜,你對得起讀書人這三個字」,誇獎完年輕人後,他轉而抬頭看向諸多讀書人,然後朗聲道:「諸位,承蒙厚愛,既然大家都想以身報效家國,那我也就不再多說,你們先選出二十人作為代表,剩下的人暫時先回去,等我與這二十人細細商量一番,再給你們分配職責如何?」
「好!」
諸多讀書人回聲震天響,白夜則是拱手再度抱拳道:『公子大義!』
浩浩湯湯的讀書人最後留下了二十人,其中以白夜為首,江淵將眾人帶回張家府邸,準備給眾人安排些事情做,說實話的,江大公子在做領導方面,能力還是有所欠缺。
韓清晏出現的總是異常合乎時宜,這些人被江淵帶回去之後,他韓叔兒就直接接手親自教導,這讓江淵省了很多事,論起來指導將士,很明顯韓清晏比他更有經驗,而且他韓叔兒的名聲,遠遠比他這個只會做善事的公子哥大得多。
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拖著還未痊癒身體的張景雲來了,見到他之後,他這個小舅子是一臉的笑意,江淵與之聊了一會天,然後雙手籠袖坐在凳子上笑著道:「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張景雲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姐夫,我沒事兒,我就是想你了,來看看你,真的沒事兒」
江淵一笑,根本不信,從凳子上起身,他走到門口對著門外道:「石玉覺得巾幗不讓鬚眉,我倒是覺得這想法挺好,只不過百姓家裡的女子身體孱弱,根本經不起長途跋涉,更別說上山剿匪,不是我不同意,我不能看著百姓家奉為掌中寶的女娃娃們因為我的一個決定就白白送了性命」
「姐夫.....可她們是自願的,她們.....」張景雲急的站了起來,想要據理力爭一番,江淵抽出手來舉起擺了擺:『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的,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種事兒,你姐夫不能做,你也讀過書,一定也知道這道理,我不能因為一個人的想法而將其強加給其他人』
江淵並不是看不起女子,相反,他知道女子能定半邊天,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擔心,因為這個先例只要一開,那麼清江南很有可能陷入動亂之中,女子的權利要發掘出來,但不是從他手裡,他不能讓女子和男子做一樣的事情,至少是現在不行。
「姐夫,真的不能談談嗎?」
張景雲忽然弱了聲音,顯然是也想到了其中原因。
「能談談,但上戰場這件事,談不了,今日門口的讀書人你也看到了,我已經讓這些未來的家國棟樑陷入了危險境地之中,若是在讓女子上戰場,那你姐夫就真的當不了人了,不過女子也不是全然不能幹任何事情,小思那邊最近組織了一批郎中給傷員治傷,你回去問問石玉,願不願意給將士們做女醫生,若是可以,你讓他來找我」
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結果的張景雲哦了一聲,這件事他其實已經跟張詩雨問過了,得到的答案和他姐夫說的差不多,只不過張詩雨沒有說後面的話,跟江淵告辭離去,他想著回去之後如何跟自己的大小姐交代,石玉從來沒有求過他任何事情,唯一求他的事情他還沒有辦好,這讓他心中很是自責,養傷期間他和石玉說了太多太多,也保證了太多太多,可最後的結果卻是他沒有做到自己承諾的內容。
懷著愧疚之心的張景雲出了張家府邸,回去了距離此地不遠的自己的獨棟小院兒,這是他和石玉訂婚之後張萬三特意為他準備的。
開門進院兒,高大女子的身影映入眼中,像往常一樣,石玉正在院中揮舞著板斧,虎虎生風!
「你回來啦!」
高大女子停下動作,將板斧放在地上,然後擦擦臉上的汗水走到張景雲的身邊,眼中滿是期待神色,看見這一幕,張大公子心中的愧疚再度加深,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說了一句:「對不起」後,他低頭沉默心中百感交集,幾乎落淚。
「江淵不同意是嗎?沒事的景雲,其實我知道他不會同意,你想一想,畢竟是那麼多女子呢不是我一個人,所以你姐夫不同意也很正常,你不要難過」
高大女子伸手抱著張景雲,輕聲安慰,可石玉越是通情達理,他心中就越是不舒服。
「好了,進屋歇著,外面這麼冷,你傷口還沒完全好,走,去休息」石玉拉著張景雲進屋去,後者沉默著跟著其進了屋,等坐到了屋中的凳子上之後,他才漸漸緩過神來,他覺得石玉不應該這麼通情達理的,畢竟他沒有辦好事情。
「景雲,你能跟我說說姐夫他拒絕我的理由嘛?是因為覺得女子不如男,還是什麼?」
石玉將張景雲按在凳子上後,就在其背後攬著其脖頸,後者先是搖了搖頭,然後才解釋道:「姐夫說女子能頂半邊天,覺得巾幗不讓鬚眉,並沒有說女子不如男,姐夫之所以拒絕,是因為百姓家的女兒身體大多孱弱,吃不了苦所以才不願你組建女子軍,不過姐夫雖然拒絕這個要求,但是他卻說了另一條路子」
張景雲一五一十的重複了一遍江淵說的提議,石玉靜靜聽著,說完了之後,他扭過頭去道:「玉兒,你覺得姐夫說的可行嗎?」
高大女子思考了片刻,覺得好像也可行,這已經是女子做事邁出的一大步了,將臉貼到張景雲的臉上之後,她輕聲道:「等到下午我去找姐夫一趟,談一談這件事情,飯還是要一口一口吃」
「........」
十二月十三日,清江南下了小雨,寒意更深,江淵起床之後張詩雨還在熟睡,有了身孕之後的張詩雨變得嗜睡了很多,江大公子親吻其臉頰之後裹著狐裘出了房間門,在廚房隨便吃了點東西之後他像往常一樣去了大別院,小雨淅淅瀝瀝飄散在街道,姑蘇一片迷濛,江淵走的很慢,時不時的就出了神,臨近大別院時,他止住了腳步。
一群老漢蜷縮在大別院的茅草亭子之下,這地方原本是用來豢養牲畜和馬匹的,如今卻被人占據,因為上山剿匪的緣故,大別院的將士出去了一大半,他們被穿插安排在民兵之中,騰出的地方自然而然的成了難民的住處,只不過他安排的是讓人住在屋子中,並非茅草亭子,一念至此,他冷下臉來進了院子。
諸多茅草亭子下的老漢們見到雪白狐裘的江淵都露出了感動神色,目送其進入大別院後,他們在後面議論紛紛,多是好話。
江大公子喊來了大別院的暫時管理人,一個說話辦事都比較圓滑的胖子,見到江淵之後,此人小心翼翼的詢問發生了何事,到底是個有眼色的,一眼看出了江大公子心情不怎麼好。
「外面的百姓是怎麼回事,不是交代了讓百姓住在房間中嗎?如此天寒地凍,這些老人怎麼能扛得住,我給你將士大別院的管理權,你管理的就是這般模樣?」
江淵面色不悅,只是他沒有直接降罪,胖子郭明威一臉委屈,拱手之後道:「少爺,不是屬下狠心,實在是大別院中住不下人了,將士們走了之後,所有的空地都騰了出來,就這樣還是不夠,少爺您跟我來看看」
郭明威伸手帶著江淵前往廂房附近,後者單手撐傘跟上,路過院子中柴房後,郭明威伸手指著道:「少爺,這房間中睡了十七個人,屋中的柴火什麼的都已經搬了出來,那邊是廚房,房間中灶台屬下已經讓人拆了,廚具也拿了出來,現在做飯全部是在外面,廚房中也住了三十多人,這邊的廂房,之前是住了六十二名將士,現在百姓們住進去是一百四十多人,許多都是睡在屋中的地上,人擠人下腳都沒地方了」
江淵順著看去,發現廚具鍋灶確實被擺在了外面,屋中景象他不用看就知道郭明威沒有騙他,沉默的止住步伐,江淵拍了拍胖子的肩膀道:「錯怪你了,少爺給你道歉」
「少爺使不得,屬下也不想百姓們流離失所,只是這大別院中確實沒有地方住了,這些老漢麼的茅草亭子,是屬下連夜搭建的,等今天雨停了,屬下就將其完善,爭取讓百姓睡在裡面能夠禦寒,不至於凍死人」
「嗯,以後大別院就交給你管理了,今天雨停了之後,你帶著將士們上山砍些木頭來,越多越好,再找些木匠,到時候就在這大別院中集合」
江淵覺得讓百姓們睡在地上不是明智之舉,冬天天寒,若是一直這樣,並不能行,郭明威拱手應答,心中不在委屈,江淵走出大別院,方才議論的漢子見到雪白狐裘的江淵,紛紛冒雨出來將他圍住。
「江公子,請受小老兒一拜!」
老漢圍來之後,拱手就給他下跪,有了第一個帶頭,其他人也紛紛跪下,這讓江大公子有些手足無措,嘴上說著「這是幹什麼」就伸手去拉人起身,被拉起來的那名老漢褲管已經滿是泥濘,在十二月的冷天裡,江淵目光中滿是心疼,這是誰的父親,又是誰的兒子?
老漢不停的感謝江淵收留了他們,給他們飯吃,話語之間就是要他們的命都行,江淵自覺受之有愧,畢竟這些人晚上睡覺連個像樣的地方都沒有。
「老伯,地上濕冷,你們快些起來,小子受不起你們跪拜」
拉起來兩三個之後,江淵發現這些人都在地上不捨得起身,只能大聲呼喊,老漢們徐徐站起,目光中皆是對江淵的感激,最先被拉起來的那老漢擦了擦泥濘的雙手,撿起地上的傘給江淵撐著道:「公子,您受的起,若不是您,小老兒們或許早就死在了城外,聽說你要了讀書人,青壯上山剿匪,老頭子們沒有本事,但能吃苦,俺們聽說軍隊裡都有後勤,負責送糧草做飯收拾帳篷,俺們想盡份心,出點力,總是白吃白拿公子的,俺們過意不去,若是公子不嫌棄,小老兒們這就能帶上鍋碗瓢盆,為民兵們挑點擔子!」
一群老漢嘰嘰喳喳的說了很多,處於眾人中間的江淵雙眼忽然紅了起來,多麼淳樸的百姓,南清這座天下,心善之人不止他一個啊。
被老漢們拉著聽了許多心裡話,江淵聲音沙啞的開口同意了這件事情,後勤並不危險,相反的還能減輕民兵壓力,這些老了還想發光發熱的人們心中一片赤誠,他怎麼忍心拒絕?被一眾老漢圍著送到了張家府邸,江淵進門回望,這些老漢個個笑容真誠,一瞬間,江淵突然就懂了什麼叫得民心者得天下,忽然就懂了上輩子他不曾見過體驗過的軍民一家親的感覺。
韓清晏這邊剛安排完了讀書人的任務,還沒閒下來,江淵就又來了,在屋子中喝熱茶暖身子的韓清晏見到江淵進門,似乎知道了其來所謂何事,輕聲讓江淵坐下,他放下茶杯道:「既然拒絕不了,那就好好安排,做到問心無愧,這人間疾苦你有能力,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你爹當年之所以不願回京,就是心繫天下人的安危,你也不錯,有你爹當年的風範了」
江淵露出一臉苦笑,其實他真的不想當救苦救難的菩薩,只是自己有能力,看不得百姓在泥沼中掙扎。
「不必愁眉苦臉,這是好事兒,民心所向才能讓你在接下來的動亂中占據絕對優勢,韓叔兒本來還想為你謀條出路,現在看來,不需要了,這些老人就交給你來處理,總是看,不去練,可是成不了大才」
韓清晏給江淵指了方向,然後就不再說話,苦笑的江淵憋住讓自己韓叔兒安排的心思,起身點頭道:「我知道了韓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