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三章 天命之輪

  是的，自然界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夢幻破影，只有我自己的那顆本心，才是最真實的。

  風雨雷電，山川河流，不過是泡沫，是天道的一種投影，什麼是「無」，「無」既是「有」！

  有無相生！

  啊！

  我感覺自己的靈魂意識，在這一刻被無限制地拔高，一種玄而又玄地奇妙感應，莫名湧現在了我的腦海深處，我明白，是自己太著相了。

  沒有五行顛倒，也沒有陰陽逆轉，在我的面前，只剩一片虛無，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整個世界變得格外清晰，我再也看不到那片峽谷，也看不到涌動的溪流，濃霧漸散，我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早已靠近了這棟木屋，一隻腳就懸在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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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我早已經達到了終點！

  這是一座十分古樸的小房間，沒有奢華的布置，空空如也，房間正中間，只有一個蒲團，蒲團上盤坐著一道人影，青衣如畫，顏白勝雪，對我伸出手，緩緩說道，「請坐吧！」

  我看著這道人影，又愣住了，這不就是我自己嗎？

  可隨即我又反應過來了，他不是我！

  儘管我和他在眉宇間，有著八九分相似，但他的神態比我更加滄桑，眉宇間也多了一絲恬靜淡然，很沉穩，穩穩地坐在那裡，仿佛與這間木屋融為了一體。

  我想起了自己的苗疆腹地的時候，搜羅到的那張畫像，這個人，難道就是畫裡的……

  男人看著我，平靜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笑，「你終究還是來到這裡了。」

  「你……你究竟是誰？」不知道怎麼回事，當他說話的時候，仿佛能夠引起我意識上的共鳴一樣，還沒等他開口，我就提前了解到他究竟想說什麼。

  「我？我不就是你了！」那人臉上掛著一絲微笑，很平和，卻讓我的新開始亂了。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他會說自己就是我？

  「可能我的話，說得還不夠準確。」他見我露出一連疑惑，搖搖頭，笑道，「我是另一個你，你的前世不是王玄一，是我才對！」

  我更加迷糊了，怔怔地看著他，忘記了應該怎麼回應。

  「三十年前，我去過一次苗疆。」

  我這才找到合適的開口契機，「你……畫像上的人真是你？」

  「不錯，」對方點頭，繼續說道，「可惜不久之後，我就在與一個魔頭的鬥法中，受到了重創，也是在那時候，我開始覺醒，意識到自己是王玄一的轉世，是帶著任務步入輪迴的。」

  我沒有插話，靜靜地聽他述說。

  「一開始的時候，我感到難以置信，我就是我，怎麼可能會為了天命而活著呢，可是後來，我得到了一樣東西，它幫我點醒前世的記憶，所以我才知道，自己的存在，的確是特殊的。」

  「可在當時，我已經受了重創，感覺自己時日無多，根本無力活到完成天命的那一刻，所以我……」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看著我說道，「所以我來到鬼市，剝離了一縷殘魂留在這裡，而剩下的三魂六魄，則步入輪迴，重新走向下一世，也就是你的誕生！」

  這個人的每一句話，都像悶雷般炸入我的腦海，讓我渾身僵直，半晌說不出話。

  我之前看到的那張畫像，還以為這個人應該是我的生父或者爺爺輩的人，沒想到，他居然是我的第一世。

  對方沒有理會我的情緒，而是繼續問道，「你能走到這裡，那就代表巫妖那個老魔，已經重新出世了，對不對？」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想，應該也快了。」我搖搖頭，有點頭，好奇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我覺醒了一段記憶，是關於巫妖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腦門，笑著說道，「稍後，我會將自己的殘魂融入到你身體中去，到那時，你自然就會明白了。」

  「融合？」我愣了一下，下意識接口道，「融合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你會變得比現在更強，得到我全部的境界。」那人笑了，繼續說道，「而我的殘魂則會徹底被你同化，融為你意識的其中一部分。」

  我沒有很快同意，而是試探性地說道，「那你……不是就消失了？」

  「我只是一律保存得比較完好的意識……或者說記憶而已，早在幾十年前，就應該消失了。」他好像並不關心自己是否存在，而是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對我說道，「命運之輪也在我體內，正是依靠他的幫助，我才能夠單獨存活在這裡幾十年，我現在可以將它傳承給你，但你要記住，離開之後，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將巫妖除掉。」

  「你放心，我會的。」這股意識，是另一個我，他懷著和我一樣的責任心，他的責任，也是我的責任，在對某些事情的看法上，我和他是完全一致的。

  「好……守在這裡幾十年，我也該徹底解放了，你過來。」對方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走到他的面前。

  我一眼，緩緩邁動腳步，面對著幾十年前的「我」，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有一種冰涼的觸覺，出現在了我的額頭上，一股十分陰沉的能量場，也沿著我的天靈蓋，匯聚到了腦海之中。

  一瞬間，我的意識就爆炸了，無數信息融入我的大腦，像幻燈片一樣，一一從我眼前掠過，而很快，我的腦海中也漸漸多出了一段記憶。

  在那段記憶里，我成了一個青衣道士，身背長劍，傲然挺立在山巔上，在我的腳下，是無數哀嚎的厲鬼，這些厲鬼紛紛化作霧氣，在天空中組合成了一張巨大而扭曲的臉龐，一對眼睛仿佛高懸的日月，瞳孔赤紅，伴隨著無盡的邪惡與深沉。

  在我的身後，同樣佇立著九道身影，他們每一個人的表情中，都充滿了堅毅與仇恨，山巒腳下，無數村莊被夷為平地，到處布滿了死屍，密密麻麻地擺滿了一地，伴隨著悽厲的哀嚎聲，響徹雲霄。

  血液浸染了泥土，放眼望去，連天空都是暗紅色，沖天的死氣，幾乎籠罩了日月。

  鬼兵，我看到了無數的鬼兵，自虛空中的一扇大門中似潮水般湧來，不斷地生殺予奪，將屠刀伸向無辜的村民，每一個慘死的村民，都會化作冤魂，被天空中那張猙獰的大臉吸收掉。

  無數的冤魂被當作祭品，而那張扭曲的臉孔，也變得越來越邪惡，它盤旋在九天之上，宛如君臨天下的帝王，冷冷地俯視著「我」。

  很快，那張鬼臉開口了，聲如悶雷，化作滾滾的音波咆哮，「臭道士，憑你們也想阻止我嗎？」

  我沒有跟他廢話，而是緩緩抽出了手上的長劍，直插天宇，高喊了一聲，「結陣！」

  轟！

  視線中閃過一道狂雷，張牙舞爪地盤旋於天際，瘋狂地朝著那張人臉衝擊過去。

  巨大的衝擊傳來，猶如兩個世界的對碰，一瞬間，地動山搖，整個天空都翻轉了，而我的意識也好似突然撞在了一股氣牆上，被狠狠地反彈回來。

  光明離我遠去，剩下的，唯有無窮無盡的黑暗，一點點，侵蝕著我的靈魂。

  「陳凡，你醒醒，快醒醒！」

  「臭男人，怎麼睡那麼久，該不會死了吧？」

  「為什麼我們這麼快就出來了，他到現在還是昏迷的……」

  一道道熟悉的聲音，從天邊傳來，我下墜的意識徒然一頓，仿佛虛空中出現了一雙大手，狠狠拽著我，將我猛然間拉回到了現實。

  「啊！」我大喊一聲，揮舞著胳膊站起來，口中失控般大喊道，「我的劍，我的劍在哪裡？快布陣，布陣……」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扇在我臉上，火辣辣的炙熱感瀰漫著我的整個臉頰，我這才清醒過來，睜開迷茫的雙眼，眼前卻出現了一張嬌俏的臉蛋，幾乎和我臉貼著臉，我能聞到她身體中釋放出來的幽香。

  「沒治了，肯定傻了！」這張俏臉離開了我，很快，又有一張大餅臉湊上來，咧著發黃的包穀黃牙，呵呵傻樂，「陳凡，你醒啦？」

  「胖子，你們……」我狠狠晃了晃腦袋，目光環顧左右，冷冷地看著出現在我身邊的人，喉嚨一陣滾動，發出沙啞的聲音，「你們……都出來了？」

  「廢話，你也不看看自己昏迷多久了！」小蘭蹲下來，重新看著我的臉頰，說道，「你是不是經歷了什麼，為什麼現在給我的感覺，和以前完全不同呢？」

  額……

  我摸了摸鼻子，小聲說道，「可能是多了一段記憶吧，我也不清楚，我見到我的前世了，對了，你們的命運之輪呢？拿到手了沒有？」

  「那當然，」小蘭嬌笑一聲，手印變幻，很快，我就看到在她額頭上，看到了一點金光，一塊桌球大小的光板浮現在他臉上，格外神秘，散發出一股十分玄妙的氣息。

  當我回頭的時候，發現無論王剛、宋狗還是周斌，在他們的額頭上，全都洋溢著一團金燦燦的命。

  我心中一動，也跟著結了一個手印，額頭便開始莫名發燙，有一種滾燙的氣息，懸浮在了我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