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二章 我心既禪

  我從來沒見識過這麼詭異得事情，不過想想對方鬼王的身份，馬上就釋然了。

  這個世界，存在著太多太多詭異的現象，憑我這點道行，實在很難說自己就能接近什麼，或許掌握了天命之輪之後，我可以，但現在，放在任何對手眼中，我都是個渣。

  我定了定神，開始從地上站起來，打量周圍陌生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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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所處的，是一片低矮的峽谷，峽谷被霧氣所籠罩，而在沉沉的霧氣籠罩之間，居中的地方，我感應到了潺潺的流水，以及一座若隱若現的小木屋。

  木屋很簡陋，坐落於青翠的竹柏之間，小橋流水，異常幽靜與安詳。

  我緩緩邁動腳步，朝著那間小木屋中進發，腳下是潺潺的溪水，浸透我的腳面，很濕滑，也很冰涼。

  峽谷大不，按照我的估算，總共也只不過半里方圓，可當我邁動腳步，緩緩朝著木屋走進的時候，卻漸漸感應出這裡的不同。

  在這片峽谷中，有一種神秘的磁場，能夠在不被人察覺的情況下，影響到我的意識，讓我根本走不出直線。

  我嘗試在地上牽了一根紅線，拽著它輕輕往前走，可在我的印象中，有時候明明一腳是朝左的，當我睜大眼睛，仔細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出現在了紅線的右邊。

  「難道是小蘭提醒過我的五行顛倒術？」我頓住了腳步，微覺詫異，正打算沿著原路返回，來到陣前好好參詳一番，可當我轉身的時候，又愣住了。

  無論我往前還是往後，視線出現的，都是那片籠罩著白霧的峽谷，這個地方，好似沒有空間與時間的界限，無論我朝著那個方向走，場面都一模一樣。

  這不是五行顛倒術，而是比五行顛倒更加厲害的陰陽逆轉！

  很難想像，當初在這裡布置出大陣的人，究竟是何等驚才艷絕之輩！

  五行顛倒雖然屬於玄門中十分高深的法陣，但當今之世，能夠布置出來的玄門高人還是有很多的，可陰陽逆轉……

  這種法陣只存在於傳說之中，就算我師父，也絕對布置不出來！

  「我就不信了，真有這麼邪門！」我深吸了一口長氣，在附近隨便找個位置坐下來，將七星釘緩緩拿在手上，一邊掐指測算，一邊尋找出「八門」所在的方位，按照方位排列，將七星釘綁在紅線上，先下了陣眼。

  要想布置法陣，不許依託奇門遁甲，布陣成功的時候，就可以吸納自然之力，使法陣之內的陰陽磁場產生偏差，從而對人產生影響，又或者藉助自然之力，攻擊陷入法陣中的敵人。

  但只要是法陣，那就一定有生門，大道五十，遁去的一，儘管我對奇門遁甲的理解十分粗淺，但破陣這玩意，除了依靠知會和經驗，還需要勇氣和幾分運氣。

  這裡的「陰陽逆轉大陣」，超出整個時代的水平，在這末法時代，換了任何人來破陣，恐怕都只能望洋興嘆，反倒是利用最基本的破陣步驟，或許能行。

  我曾聽師父說過，修行者的境界一旦抵達了某種極限，就會步入返璞歸真的境地，即便是最簡單的術法，也能在這些人手中產生極致效果。

  這才是真正的道。

  我牽引紅線定樁，按照九宮八卦的排列順序，組合成了後天八卦陣的陣紋圖，用糯米混合揚灰，在後圖案八卦圖的中心位置上，畫出了一個陰陽魚旋，盤坐在陣圖的中心位置上，緩緩閉上雙眼。

  我嘗試著不再依靠五感，而是依靠自己的本能，將三枚銅錢灑出去。

  再次睜開雙眼，我盯著眼前的卦象，沉默良久。

  雷水解，按照《易經》上的註解，也就是利西南，無所往，其來復，吉。

  難道生門在西南方向？

  我抬頭，望了望眼前的峽谷，西南方向是峽谷中那條小溪的源頭，震坎相接，為「艮」位，在八卦註解中，艮代表山嶽，五行屬土。

  破了那裡的風水氣運，想必就能找到生門。

  想到這裡，我毫不猶豫地站起來，將地上的羅盤拾起來，按照九宮八卦的方位，展開步罩，一步步往前挪。

  儘管意識來到這裡，會出現偏差，導致我無法指出直線，但藉助八卦羅盤，要找到艮位並不算太難，唯一讓我感到忐忑的，就是自己利用卦爻尋找出來的方位，是否真的是生門。

  乾坤八卦，生生不息，一步錯，不不都是錯，倘若我橫衝直闖，輕易打破這裡的布置，法陣中的陣眼也會跟著走移，到時候，我的境地會更加兇險。

  可我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這裡的陰陽逆轉大陣，應該是前人留給我的一種考驗，倘若我連它都破不了，還談什麼掌控天命之輪？

  屍鬼道人不會放過我，這一點，我心中格外清楚，而且一旦巫妖現世，還不知道究竟會給華夏土地造成什麼動亂，我既然假如玄門，就應該以除魔衛道自居，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中原道門，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灰飛煙滅，陷入被邪魔支配的恐懼？

  很快，我就來到了這條小溪的盡頭，木克土，所以我將幾枚桃木釘，釘死在了源頭方向，踩罩牽引，強行引亂了這裡的風向流動。

  咔擦！

  幾乎在同時，小溪源頭的泥土層裂開了一條縫隙，大片的泥土直接往下坍塌。

  成功了？

  我心中一喜，可這種情緒還沒來得及在我心中徹底發酵，緊接著出現的另一幕，直接讓我傻了眼。

  龜裂的土坯中，徒然間噴湧出了幾尺高的水浪，我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地下就跟噴泉一樣，不斷有胳膊粗細的水柱朝我身上湧來，一瞬間仿佛溺水一樣，直接將我沖飛出去了老遠。

  我身體騰空，直接越開了四五米之後，才狠狠砸落在地上，胸口驀然一疼，張嘴就噴出了一口血。

  好在陰陽逆轉大陣並不屬於攻擊型的法陣，所以我並沒有遭到致命的傷害，當我重新支撐著身體，爬起來的時候，視線偏移，發現峽谷中的環境全變了。

  那條溪流中的水邊的越來越多，形成一片汪洋沼澤，地面上的泥土紛紛融化，好多地方，居然」咕嚕嚕「地冒出了熱氣。

  我心底一沉，果然，陰陽逆轉的法陣倘若這麼好破，奇門遁甲豈不成了一個笑話！

  我開始慌了，我的所選有限，並不擅長奇門遁甲的破解之法，唯一一點知識來源，源自於師父和二爺爺的強行灌輸，可就算是我師父，也未必能夠破得了這麼厲害的法陣！

  重新站起來，我心中用上了一抹狠厲，時至今日，我也再沒有別的辦法了，當即將開始在地上排列陣眼，腳踏七星步罩，布置起了地煞陷陣。

  無論是什麼等級的法陣，都將大地當做能量的來源，只要我利用地煞，改變了這個地方的地形，就算是陰陽逆轉的頂級法陣，也一樣會被破！

  可當我踩動布罩，漸漸獎儀式沉浸到地底世界中的時候，卻很快發現了一個駭人的事實，讓我所有的自信心在一瞬間土崩瓦解。

  在我的腳下，沒有感應到絲毫的地煞之力，那裡空空如也，涌動著無數的黑暗，只剩一片深沉與死寂，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磁場的涌動氛圍。

  這是怎麼回事？

  我嚇了一跳，猛然抬頭，望了望四周，霎時間想到了兩種可能。

  第一種，有可能是陰陽逆轉的大陣，屏蔽了我與大地之間的聯繫，讓我根本沒有辦法通過地煞陷陣，牽引地煞之力來破陣。

  第二種，則是因為眼前的一切，都不過時幻陣而已，沒有地煞，也沒有什麼陰陽逆轉，我置身於鬼王的意識世界中，自然也就不可能接引到地煞的力量。

  無論哪一種情況，都讓我絕望！

  我的內心深處，湧現出了一抹深深地無力感，術士最大的依仗，就是他們能夠掐訣念咒，通過對天地自然的領悟，接引自然之力，來克敵制勝。

  而一旦自身與天地間的聯繫唄強行中斷，現在的我，也不過就比普通人稍微強上一些，那什麼來破解大陣？

  一股絕望徘徊在我的內心，我腳下一軟，無力地坐倒在地上，任憑溪流划過，瘋狂地衝擊在我身上，渾身濕漉漉的，狼狽得得就像個厲鬼。

  我已經找不到任何破陣的辦法，小溪里的水流，也在漸漸升高，很快就沒過了我的腰，並且朝著胸口上蔓延。

  也許，我很快就會被溺死吧！

  我無力地苦笑了兩聲，已經不打算再抵抗了，而當溪水沒過我的胸口，瘋狂的流水即將把我徹底淹沒的時候，一道幽幽的嘆息聲，卻在我的意識深處閃過，「痴兒，真正的道，不是術法，而是自然，是無為，難道你還不明白，阻礙你前進的根本不是什麼陰陽逆轉，而是你自己對術法的依賴？」

  這一聲幽幽的嘆息，將我跌至谷底的自信心，又驟然拉回到了現實。

  什麼才是道？是永恆還是寂滅！

  我的內心深處，突然浮現出了一句話，讓我整個人都變得莫名顫慄，

  萬物化一，我心既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