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人皮作祟

  看見那根倒下來的拐杖，我就知道胡同村肯定沒救了，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快點逃跑，可一想到王瞎子還在裡面，他會不會也……

  外面的風颳得呼呼的，雲霧翻滾，跟起浪了一樣，徐瑩把小燈籠拿出來，點上裡面的香燭，拽著我就馬上往外走。

  燈籠太小，並不能照出多遠的距離，裡面散發出來焰火也沒有熱度，反而是慘綠色的。

  我知道這種情況是因為附近的陰氣太重，和香燭上的明火互相侵蝕，所以會把火焰變成綠色，這就代表附近肯定有鬼。

  可事到如今，就算有鬼也要硬闖，秦海濤比鬼還可怕，萬一被他趕上，我和徐瑩絕不可能有活路。

  「陳凡，你拿著燈籠！」徐瑩把小燈籠遞到我手上，很小聲地對我說，「霧裡面有惡鬼，但你不要緊張，只要把燈籠拿好，他們肯定傷不了你的，你記住，接下來儘量少說話，不管聽到誰叫你，都不要答應！」

  「嗯！」我支唔了一聲，把燈籠小心拿好，亦步亦趨，和徐瑩一道朝村外走去。

  鎖住胡同村氣運的拐杖一倒，不管待在村里還是村外，都沒有差別，這些孤魂野鬼可以自由進入村子，甚至把裡面當成自己家。

  走了沒多久，我感覺徐瑩突然停下了步子，後頭看了看，發現她眉頭皺得很緊，正目不轉睛地用眼睛盯著某一個方向，我拽她她也不理我。

  「怎麼了？」由於徐瑩之前提醒過我不能說話，所以我只能用眼神跟她交流，發出了詢問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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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手指舉起來，指了指不遠處，音湊近我耳邊用很小的聲說道，「我的法器在那裡。」

  法器？

  我想了想，猜測出徐瑩說的法器，應該就是她之前一直慣用的長鞭，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了，怎麼現在又會出現在這裡？

  雖然意識到事情可能不太對勁，可當徐瑩開始往那邊走過去的時候，我還是緊緊跟在了她後面。

  王瞎子說過，只要燈籠不滅，就沒有鬼魂可以靠近我，他肯定不會騙我的，所以我和徐瑩暫時還很安全。

  可走著走著，我就發現情況不太對，那根長鞭好像自己會動，不管我和徐瑩怎麼走，距離都沒有被拉進。

  鬼打牆？

  我又想尿了，但當著徐瑩的面，卻不敢把傢伙掏出來，只能硬著頭皮陪她走下去。

  徐瑩是學過法術的，假如真的是鬼打牆，她肯定會第一個做出反應，可直到現在她都沒說話，證明我的猜想應該是錯的。

  果然，雖然始終沒能追上長鞭，但周圍的環境卻在不停變化，這就證明我們一直在移動，這根本不是鬼打牆，但那根長鞭，究竟打算把我和徐瑩帶到哪裡去呢？

  我想不透，但看到徐瑩一直在走，就沒多說什麼。

  走著走著，前面多出了一個大水池子，長鞭突然從地上蹦起來，跳進了湖心深處。

  這一回我看清了，徐瑩的長鞭並沒有沉到水裡，居然跳上了一副大紅的棺材上面。

  棺材是朱紅色，兩邊都刻著很古老奇怪的圖案，我靠近了一些，發現這東西怎麼越看越覺得眼熟，突然回憶起來，這副棺材，不就是我一開始掉進石塔中的時候，睡在裡面飄上來的那一副嗎？

  除了顏色不同，它們連花紋也一模一樣，至於染在棺材蓋上的朱紅色，其實並不是什麼染料，而是活生生的血！

  那些血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把棺材板都濕透了，而且還順著花紋不斷往下滴落，將整個水池子都染成了淡紅色。

  可徐瑩卻好像沒什麼反應，直勾勾地那口棺材，而是從布包里取出了幾根白蠟燭，分別點在幾個角落裡，圍著大水池子轉了一圈，還摸出了一把古錢幣，分別灑在了不同的方位。

  我盯著那口棺材棺材，他就這麼安安靜靜地浮在水面上，任憑周圍的風吹得多麼劇烈，都沒有移動分毫。

  我很忐忑，知道「他」把我們引過來，肯定是有目的的，本想讓徐瑩跟我快點離開這裡，可她卻先對我說話了，「陳凡，你幫幫我，去把棺材打開！」

  「啊，打開它做什麼？」我心裡怕極了，但徐瑩的態度卻很堅持，對我說，「這具棺材千年不腐，還能漂在水裡，肯定有問題，我們把它打開，沒準村裡的大霧就能消失了。」

  我不能理解徐瑩的邏輯，卻知道她堅持這麼做，必定有自己的道理，猶豫了半秒鐘，把燈籠放在地上，咬牙跳進了水裡。

  池水冰得浸骨，我下水後就一直打哆嗦，但為了不至於讓徐瑩看不起，我還是咬牙游到了池水中間，先把長鞭抓在手裡，伸手去推棺材。

  濃稠的鮮血粘在我手上，傳來溫熱的氣息，棺材上的蓋子表面覆蓋著一層黃銅，特別重，我費了好大勁，才把它推出了一道小口子。

  呼！呼！

  棺材蓋掀開，就跟鯊魚張開了嘴一樣，從裡面傳來無數陰沉的怪風，我被迷住了眼，匆忙伸手，想把眼睛捂住。

  但當我抬手的時候，卻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又干又癟，感覺像是風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臘肉。

  「陳凡，快趴下！」徐瑩的尖叫聲傳來，我毫不猶豫地把腦袋沒入到了水裡，然而耳邊傳來炒豆子一樣的悶響，身邊的棺材也在不停抖動。

  人在緊張的時候，根本閉不住氣，十幾秒鐘後我就不行了，剛把腦袋抬起來，就發現眼前空空如也，連棺材也不見了。

  徐瑩渾身脫力地坐在地上，正直勾勾地望著濃霧發呆。

  我快速從水裡爬出來，衝到她身邊，抱起燈籠問道，「棺材去哪兒了，你剛剛做了什麼？」

  「別問了，」徐瑩臉色白得嚇人，幾次用手掌撐在地上都沒能爬起來，用很低沉的聲音說，「我太小看他了，沒想到被石塔鎮了這麼多年，他還那麼厲害！」

  我聽不懂她說的什麼，卻知道這無緣無故消失的棺材裡肯定有古怪，說不定就在我跌進水裡的時候，她就和裡面的東西交過手了。

  「你怎麼樣，還能站起來嗎？」我嘗試著伸手去扶她，發現徐瑩全身冰涼，像是剛從冰櫃裡撈起來的，嚇得一鬆手，「你怎麼這麼冷？」

  「陳凡，你背我！」徐瑩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臉上反而露出了很媚的笑容，主動把手腕搭在我腰上。

  我沒想太多，就把徐瑩背起來了，但總感覺怪怪的。

  徐瑩再怎麼說也是個正常人，就算身材比較高挑，長得瘦弱了一些，也不能這麼輕吧？

  「你把鞭子收回去吧，」我一手抓著長鞭，同時拿燈籠照路，又要把手繞到身後去托著徐瑩，不是太方便，就把長鞭舉到了身後，「這燈籠也給你……」

  「快拿開！」我話沒說完，徐瑩的聲音突然變得格外尖銳。還伸手打了我胳膊一下。

  「你到底怎麼了？」我愣了一下，把燈籠和長鞭都放下來，卻沒有抬腳往前走。

  徐瑩的聲音特別冷漠，「我我剛才和棺材裡的東西交手，受傷了，拿不動這些東西。」

  「哦……」

  我點點頭，作勢欲走，突然猛一下把她摔在地上，抓著長鞭，很用力地揮動著抽打在她身上。

  「啊，你幹什麼？」徐瑩一邊躲，一邊發出狼狽地大喊，可我卻絲毫不理會她這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將燈籠湊到她臉上。

  這燈籠上有念力，往前面一照，「徐瑩」臉上的皮肉就開始剝落了，露出發白的頭骨，覆蓋在一張皺巴巴的老皮下，皮層中爬滿了青筋。

  我用腳掌狠狠踹在他身上，惡狠狠地臭罵道，「你這惡鬼，竟敢冒充徐瑩騙我，快說，你把她弄到哪兒去了！」

  「咯咯，你是怎麼發現的？」厲鬼身上的偽裝被我用長鞭抽成了碎片，發出古怪的笑聲，從地上彈起來，跟紙片一樣飄在天上。

  它跟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不太一樣，身形更加飽滿了，而且還長出了很細骨頭，有點像蝙蝠。

  「去你媽的，回答我的問題！」我把長鞭甩動起來，狠狠抽打著人皮，發出了咆哮聲，「徐瑩到底在哪裡？」

  「咯咯，她在棺材裡，你有本事自己去找！」人皮繞著我飄了幾圈，就直接越過我的頭頂，飛進了白霧之中。

  我本想追上去，不過想起它剛才說的，徐穎就在棺材下面，不由頓住了腳步。

  棺材在哪兒？

  我用目光掃了一眼周圍，最終定格在了大池子裡，池水深處，還在咕嚕嚕地冒著氣泡。

  我趕緊把燈籠放下，縱身跳下水池，潛入水面中瘋狂尋找起了棺材。

  棺材很大，不怎麼費勁就被我找到了，我沿著棺蓋抹了一圈，發現了一個很糟糕的事實。

  棺材蓋並沒有被嚴絲合縫地蓋住，而是露了一條縫，剛才那些水泡，應該就是池水灌進棺材，把裡面的空氣擠壓出來而造成的。

  那條縫很小，池水能通過，人卻出不來，時間一久，徐瑩肯定會被活活憋死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