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失去退路

  玉佩入口，有一股溫潤的氣場蕩漾在我體內，我本來昏昏欲睡的腦子一瞬間就清醒了，口裡含著玉佩，也說不出話，只好對徐瑩點了點頭。

  隨後，徐瑩將目光轉過去，看向船頭的水鬼，把鞭子狠狠抓在了手中。

  對方估計是對她手裡的長鞭特別忌憚，所以一直沒能撲上來，但水底下的冤魂們卻在不斷地發出大喊，就跟漲潮的潮湧一樣，呼嘯在我耳邊。

  隨後，數不清的鬼手又抓在了小船的甲板上，開始拖拽著小船，往水庫中間駛去。

  我很憂慮，但想起徐瑩不讓我開口亂動，就只好老老實實地蹲在漏水的甲板上，一動也不敢動。

  徐瑩和跳上船頭的水鬼對峙，雙方就像木雕一樣，誰也沒有先動手，反倒是腳下的船板因為進了水，開始幌悠起來。

  整隻船的重心開始不穩，主動朝著進水的一面傾斜，這個時候，徐瑩突然把兩隻手併攏在了一起，口中快速念起了真咒。

  她的咒語很複雜，而且腔調古怪，讓人聽不懂，不過很快，我就發現她手上的鞭子，居然開始躁動了起來，隨後，她將長鞭一卷，狠狠撲向了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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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鬼挨了一鞭子，像青蛙那麼跳了一下，主動往後退了一點。

  徐瑩又開始揮鞭，抽在水鬼的背上，那玩意就不停往後退，直至跌落在水裡，發出噗通一聲響。

  「陳凡，快划船！」

  逼走了女鬼，徐瑩趕緊回頭看著我，但我們此刻已經被其他水鬼重新拖到水庫中間去了，按照船隻漏水的速度，恐怕還沒划到岸邊，小船就先沉了。

  我蹲在船板上，指了指腳下漏水的地方，又指了指岸邊，無奈地搖著頭。

  「那就拆夾板！」

  徐瑩把腳掌狠狠跺在已經破碎的船板上，隨後彎下腰去，用力把一塊木板掰扯起來。

  她雖然練過功，但力氣到底還是不怎麼夠，所以急切間沒辦法折斷那麼大塊木板，我只好上前去幫忙，兩個人一起用力，把整塊船板卸下來。

  梆！

  船板剛被扯斷，滲進來的流水變得越洶湧了，整隻船開始飛速往下沉，越來越多的水鬼靠近了我們。

  他們的眼睛裡，帶著某種貪婪的光，想必是好不容易看到了機會，想將我和徐瑩拖下去做替死鬼。

  「繼續，再掰一塊下來！」

  一塊木板根本不夠兩個人同時站上去的，徐瑩又彎下腰，從船板上掰扯了另一塊比較大的木板。

  冰涼的湖水已經浸入了我的腳踝，甚至有水鬼從船板下的縫隙中將爪子伸出來，抓在了我的腳踝上。

  修道之人，天然帶著一股令鬼物害怕的氣場，所以水鬼們第一個選擇的對象是我。

  當那隻鬼手抓在我腳上的時候，立刻讓我有一種觸摸到冰塊上的感覺，渾身止不住的酸爽。

  隨後，有一股格外龐大的力量沿著我的腳踝用來，讓我一下子陷落了下去。

  「小心！」

  徐瑩驚呼了一聲，正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發現自己嘴中湧現出了一股暖流，主動朝著腳下的鬼手蔓延了上去。

  嗤！

  水中湧上一股黑霧，鬼手一下子就鬆開了。

  「這是我的本命魂玉，帶著它，普通鬼傷不了你！」

  徐瑩將木板丟在水裡，先幫助我把腳從破洞裡拔出來，又從懷裡取出一個小號的硃砂盒，手指沾了些硃砂，在木板上飛快地遊走著。

  這些彎彎曲曲的咒印，就是我倆的護身符，只有依靠它們，才有可能避免受到水鬼的騷擾。

  「快上去！」

  徐瑩用玉堵住了我的嘴，就是為了避免我說話的時候消耗了太多陽氣，但她自己卻說個不停，「上了木板，先不要亂動，撐到明天太陽出來的時候，我們就算勝利了。」

  她拉著我的手，兩人小心翼翼地踏上木板，而下一秒，身後的小船則發出了嘶啞的破裂聲，由於失去了支撐，直接斷裂成兩半，沉到了水裡去。

  黑漆漆的水面上，我和徐瑩拉著手，默默注視著沉入水面的小船，心都冷透了。

  那群水鬼並沒有離開，而是在小船沉入水中的一瞬間，便立馬蜂湧上來，準備將我和徐瑩撕碎。

  我抓著徐瑩的手掌猛抖了一下，顯露出幾分緊張。

  後者手腕微微用力，對我搖搖頭，那意思，是在安慰我不用害怕。

  可說不害怕，我又不像徐瑩那樣見慣了鬼魂，這場面讓我心裡直發涼，脊梁骨湧上了一股寒氣，差點沒辦法在木板上站穩。

  水鬼蜂擁而至，手掌已經快要觸摸到了我腳下的木板，但剛剛伸出手，又猛地縮了回去。

  徐瑩用硃砂畫出來的符咒，還是挺管用的，至少在接連嘗試過幾遍後，所有水鬼都不敢再貿然靠近我們了。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剛才把小船撞出一個大洞的那條怪魚，它應該不會害怕徐瑩畫的符，萬一待會又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我倆可就慘了。

  好在隨著對峙的延續，那怪魚終究沒有再出現，只不過，湖面上卻突然飄來了一股陰滲滲的冷風，吹動著我們腳下的木板，逐漸朝著水庫的深處行去。

  我一開始還沒感覺出什麼，但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心裡卻莫名浮現出了一個古怪的想法。

  這股冷風，應該是有針對性的，有一股意識，想把咱們帶到某個地方去。

  會是哪裡？

  我看向了徐瑩，發現她的想法應該和我一樣，臉上的表情變了變，但卻沒有多說什麼，反而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讓我倆不至於會被這股冷風吹散。

  黑沉沉的天空之下，是一片死寂般的湖水，除了悠悠蕩蕩的冷風，根本聽不到任何動靜。

  那幫水鬼一直跟在我倆後面，無數雙餓狼一樣的眼睛飄在水面上，詭異而陰毒。

  這場面，讓我有一種昏過去的衝動。

  木板輕輕飄蕩，終於在經過十幾分鐘的自動行駛後，靠近了一片荒坡。

  我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境，心裡越來越沒底，憑我在黃花村廝混十幾年的經驗，居然從沒見過這個地方，就好像突然從水裡冒出來的一樣。

  當我猶猶豫豫，不知道該如何自處的時候，徐瑩突然推了我一把，低聲說道，「既來之，則安之，我們不如上去瞧瞧，這水底下的東西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現在困擾我的問題，已經並不單單只是索命的女鬼了，而是村里出現的一樁又一樁的詭異事件，總感覺無形中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動著我捲入一場與我無關的紛爭。

  我最終還是聽從了徐瑩的建議，和她一起踏上了荒坡。

  這裡的環境很冷清，連一根雜草都沒有，行走在荒脊的土地上，後背格外的冷，好像有一股莫名陰森的手掌，在推著我不斷前行一般。

  「你看，前面有座橋！」

  徐瑩的目光穿梭在濃霧之中，突然將手伸出去，指向了某一個方向，語氣很驚訝。

  我將視線轉移到了那裡，瞧見那座橋，心裡徒然一緊。

  難道，關於黃花村水庫修橋的傳說是真的？

  關於在黃花村水庫上修橋的傳聞，鄉里的老人一直在傳，可我長這麼大，卻從沒見過這座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石橋，還以為只是一個傳說，沒曾想，這地方真的有。

  「小心點，這座橋很邪，看來打樁的時候，用過不少人命去填。」

  徐瑩一邊往橋上靠近，一邊卻在小聲囑咐我。

  她說的意思我很清楚，有些東方破土動工，會遇到第一根樁子打不下去的情況，老一輩人傳說，這是因為犯了山神或水鬼的忌諱，必須用人命去填。

  所以很多工程隊在開工之前，都會先找陰陽先生化裝成乞丐，到附近的村里去乞討。

  如果碰上心腸好的，給了他自己用過的物件，或者頭髮之類的，就會被陰陽先生放置在即將動工的地方，做上一場法事，不出三天，那人必死無疑。

  往後再動工，就會一帆風順，這就是「用人命填樁」的由來。

  而徐瑩的意思，則是這座橋的樁太難打，很可能填了不止一條人命！

  我跟隨在她身後，默默地走上了石橋，感覺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沉重，趕緊加快腳步，卻撞在了徐瑩的後背上。

  「怎麼了？」

  我嘴裡還包著玉佩，見她突然不走了，含混不清地問道。

  「你快看前面！」

  徐瑩低呼了一聲，我趕緊抬頭，卻在看清楚石橋另一面的情形之後，嚇得掉頭就想跑。

  我看到了森森的白骨，以及一望無盡的死屍，就這麼橫七豎八地擺在地面上，粗略估計，恐怕不下上百的數量，有的連腸子都爛穿了，有的卻剛死不久，就連剛子一家人的屍首，也被好端端地擺在了上面。

  「走，我們回去！」

  雖然鬧不明白狀況，但就算傻子都能明白，這裡絕非善地，尤其是那股沖天的屍氣，即便我這個門外漢，也能清楚地感應得到。

  積屍地，原來真有這種地方存在。

  可當我轉身過後，一件更加古怪的事情卻發生了，橋後面的路居然沒有了，放眼望去，只見一灘黑沉沉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