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水鬼如潮

  「怎麼辦！」

  我縮回了船板上，將銅錢死死捏在手裡，嚇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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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花村水庫自建成之日起，就一直意外頻發，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人落水，這場面，莫非所有水鬼都讓我們吸引過來了？

  梆梆梆！

  小船底部，傳來沉悶的敲擊聲，整個小船也開始變得東搖西擺，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傾覆一樣。

  大部分水鬼想害人，都只能等待人落到水裡之後才能動手，像女鬼那樣可以直接離開水庫去找我麻煩的厲鬼畢竟少之又少，但這裡的水鬼數量那麼多，只要一同努力，掀翻一條小船絕對不是問題。

  我一臉蒼白，其實經歷過那麼多事情，我現在已經不害怕和女鬼正面遭遇了，但這並不代表我可以無視所有的鬼魂，數量這麼龐大的水鬼，恐怕就算是徐瑩，也很少能一次見到。

  「快想想辦法啊，跌進水裡的話，我們就逃不了了！」

  我趕緊用手撐住晃動不休的船板，儘量保持住小船的穩定，同時將焦急的目光轉向了徐瑩，現在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她了。

  「沒關係，看本姑奶奶的！」

  徐瑩從失神中反應過來，取出兩張黃符，各自貼在了船頭和船尾上，然後我就感覺晃動的船板變得平穩了許多，至少不用再擔心它會翻了。

  「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這些水鬼都是最普通的孤魂野鬼，根本上不了岸，只要我們一直待在船上，他們就拿咱們沒辦法。」

  徐瑩不肯放棄打擊我的機會，見我驚魂未定，立馬忍不住白了我一眼。

  「那……我們就這麼跟他們乾耗著？」

  這不能怪我膽小，能不在第一時間被嚇得尿出來，證明我已經很克制了。

  「不然怎麼辦，你還有別的辦法？」

  小妮子沒好氣地看我一眼，「我驅邪用的符紙都用光了，這麼多水鬼抓著船板，不管你怎麼劃，船都動不了。」

  「可……」

  我內心很焦慮，又有幾分自責，要不是我堅持要把船划進水庫里的話，老老實實地待在岸上，應該什麼危險都不會發生。

  「哎，行了行了，姑奶奶逗你玩的！」

  徐瑩繃不住臉，突然笑了出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麼任性，讓這幫水鬼嚇嚇你也好。」

  她說話的時候，突然紅著臉，把身子轉過去背對著我，「你不是有童子尿嗎，灑在水裡，他們就不敢再靠近了。」

  我一拍腦袋，突然想起還有這茬，可一看到徐瑩漲得通紅的側臉，又覺得很難為情。

  要我當著一個女人的面尿出來，這事實在很為難，難怪她剛才吞吞吐吐的，估計是不好意思把話說出來。

  但為了活命，我還是決心要試一試，趕緊從船板上爬起來，掏出傢伙什灑水。

  這兩天著急上火，尿液很黃，不過效果卻同樣霸道，當童子尿灑落下去的時候，距離最近的幾個水鬼馬上就冒起了白眼，紛紛把抓在船舷上的慘白鬼手縮了回去，眨眼就沒入了水裡。

  為了讓童子尿散播得均勻一點，我刻意繞著船舷走了一圈，徐瑩發現了我的舉動，頓時羞臊得滿臉緋紅，恨不得把我推到水裡去，「你好了沒有！」

  「差不多了，」

  我抖了兩下，把拉鏈拉好，跑到船頭抓起船槳，往水庫邊緣划去。

  少了那幫水鬼的阻攔，我劃得很順暢，本來都離開水庫中心了，但不知怎地，突然一股很冷的怪風從遠處颳了過來，然後我就看到，有很多水鬼不停從下面冒出頭來，把所有的退路都封堵住了。

  他們對我的童子尿很忌憚，不敢輕易靠近，卻也沒有放行的意思，就這麼將我和徐瑩團團圍住，泡在水裡，一動也不動。

  這下子，連徐瑩也慌了，推了我一把，小聲問道，「黃花村的水庫，怎麼可能有這麼多水鬼，這裡難道是積屍地？」

  所謂積屍地，也就是屍體扎堆的地方，成型的原因只有兩種，一種是風水上的原因，代表這個地方本來就陰氣很重，適合鬼物居住，還有一種情況，也就是抗戰時期，日本鬼子留下來的萬人坑。

  不管哪一種，都讓人十分頭疼。

  鬼物原本就是屬陰的，太多孤魂野鬼靠在一起，會自動形成純陰的氣場，日子久了，就不再適合活人居住，甚至連路過這裡，都有可能會被邪煞入體，導致生一場大病。

  「我不知道啊，反正從小到大，水庫里打撈上來的死人都沒斷過，有時候一個月打撈好幾具都不在話下。」

  我沒有隱瞞徐瑩，而是將自己知道的關於黃花村水庫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你這個傻子，明知道是這樣，怎麼還敢下來！」

  徐瑩差點讓我氣迷糊了，用小刀割破了自己的中指，對我大聲說道，「快，往岸邊劃！」

  我聽了她的話，拼命划動船槳，眼看著就要撞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水鬼身上，忍不住閉上眼睛。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憑我的認知根本就猜想不出來，一切都只能聽天由命。

  砰！

  船頭好像撞在了某種物件上，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我睜開眼皮，發現徐瑩已經將中指上的鮮血抹在了長鞭上，不斷朝水面上抽打，那些水鬼就跟地鼠一樣，紛紛沉落到了水裡。

  可圍住我倆的水鬼實在太多了，徐瑩的中指血有限，抽打了十幾下之後，威力就開始減弱了，只好將腦袋轉過來，提出要借用我的。

  我把徐瑩手裡的小刀接過來，忍著疼，分別劃破了左右手的中指，將陽血全都抹在她遞迴來的長鞭上。

  然後，她就又開始甩動長鞭，不斷抽打著眼前的水鬼。

  徐瑩練過功夫，手上的勁很大，出手速度也特別快，長鞭在她手中發出劈啪的炸響，揮舞得跟幻影一樣，沒過多久，就替我殺出了一條血路。

  那些被她抽中的水鬼都很慘，有的身首分家，腦袋被砸成了窟窿，有的則直接沉進了水裡，身上開始冒煙。

  兩三分鐘之後，我們總算靠近了岸邊，剛打算跳到陸地上去，卻發現船尾的位置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水渦，不斷有熱騰騰的氣泡往上冒出來，猶如燒開的熱水，咕嚕咕嚕地響著。

  砰！

  我們的小船承受到了劇烈的撞擊，一股巨大的力量作用在船板之上，幾乎把船撞得四分五裂，我拼命抓住了徐瑩的肩膀，將即將落入水面的她拽回來，然後抓起了火把，朝水泡最密集的地方照過去。

  藉助水面上反射出來的微光，我看到了隱藏在水中的一條巨大的尾巴，和船槳差不多的寬度，一閃而沒。

  這是什麼怪物？

  我嚇得幾乎就要將火把丟掉了，這個時候，徐瑩卻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臉煞白，指了指船頭上突然多出來的一道身影。

  我默默轉過身子，看到一團黑色的影子，坐在了晃動不休的床頭上，滿腦袋長發自然垂落，一直延伸進了水裡。

  她的指甲很長，也很鋒利，輕輕撥弄著船板，居然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隨便一划，木板上就多了道淺痕。

  我們就這樣默默相對，誰也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感覺時間都好像凝固了一樣，安靜得能夠聽得到自己的心跳。

  小船開始滲水，發出窸窸窣窣的流水聲。

  剛才那一次撞擊，把船板撞出了一塊缺口，冰冷的湖水一點點沿著缺口灌入我的腳下，那團黑影也在這時候抬起頭來，滿腦袋長發被陰風吹散，露出兩顆沒有眼仁的慘白眼珠子，像是剝了皮的葡萄。

  「陳凡，不要去管她，你快繼續划水！」

  徐瑩擋在了我的面前，手中多出了一根尺長的棺材釘，冰冷著臉，和船頭上的水鬼對視。

  她倆一動不動，而我則強忍著心頭的恐懼感，硬著頭皮默默划水。

  場面陷入了古怪的氛圍中，當我距離岸邊已經不足十米的時候，水鬼突然動了，從她口中傳出了嚶嚶嚶的哭泣聲。

  冷幽幽的聲音飄在整個水庫里，很快就引起了共鳴，四面八方都有同樣慘厲的聲音飄過來，無數顆頭顱就這麼飄在了水面上，發出沙啞的唱腔。

  我情不自禁地就停下了划動船槳的雙手，感覺這些聲音之中有著十分古怪的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心中便湧出了莫名的淒涼。

  我的眼神逐漸變得迷離，將船槳擱在了船板上，然後默默地站起來，覺得水底下仿佛有某種東西在吸引著我，莫名就有一股意識作用在了我的腦海，不斷在我耳邊說道，「跳下去，快跳下去！」

  在這股意識的影響下，我直接站起來，將一隻腳懸在了空中，剛想一步跨出去，後背就被人猛拽了一把，腦子裡頓時一個激靈，渾身布滿了冷汗。

  我用餘光一瞥，發現船尾下的水面中，伸出了無數對慘白慘白的鬼手，正奮力揮向我的腳踝。

  「含住這塊玉，聽見什麼都不要理會！」

  抓住我的人自然是徐瑩，她把自己脖子上的一塊玉取下來，不由分說塞進了我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