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天氣不錯

  這一句話傳進來的時候就算是一直在張狂的王氏也愣了愣，沒有再多話。而上官晚昭直接就從上官策的身後迎了上去，急匆匆的對著來人俯身行禮，「晚兒見過母親。」

  宇文雅妤憐愛的摸了摸上官晚昭的頭，然後讓其餘行禮的人都起了之後，轉身給老夫人行了一個禮，「老夫人。」

  一句母親都覺得吝嗇，但是就算是如此也讓老夫人覺得受寵若驚。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人家哪兒是為了來行禮請安的啊，人家是女兒受欺負了出來給出氣的！而且，這哪句話被聽見了不好，偏偏是這句話被這人聽見了，那還了得。

  「母親，只是四嬸娘氣的說胡話了，您消消氣，不要放在心上了。」這老夫人那邊正心驚著呢，這上官晚昭卻說話了。開口也不是告狀的話，而且乖巧溫順的不得了，讓老夫人看著這上官晚昭是越看越覺得順眼，怎麼看怎麼覺得喜歡。

  上官晚昭知道，宇文雅妤想要她的命也不過就是一句話而已。但是就為了這一句話，她也絕對不會讓王氏死的太痛快，說了她也就罷了，還說了她難得的母親和妹妹。我要你今生生不如死！

  宇文雅妤正覺得奇怪，就看見了上官晚昭眼裡翻湧的殺氣。微微的愣了愣，摸著她頭的手順著就蓋上了她的眼睛，態度倒是也軟了下來，「娘都聽晚兒的，娘不和那種人生氣。」

  這一幕看在老夫人的眼裡更是對上官晚昭又多了幾分的喜愛，這娘倆多溫馨啊，再一看王氏和沉魚的那邊就覺得頭疼的不行。但是眼見著上官菊有要休妻的樣子，也只能是開口給攔著，顫巍巍的咳嗽了兩聲，道，「老四啊，你也消消氣吧。」

  「哼。」上官菊冷哼了一聲，「這毒婦自私自利，毒害庶子不說，還把手伸到了策兒和晚兒那邊，做事也不知道為自己的親生女兒想一想。這樣的當家主母，我留著還有何用！」

  「我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為了沉魚！」王氏見宇文雅妤沒有說什麼，氣焰又囂張了起來，尤其是在涉及到了自己女兒的事情上面，「我怎麼可能會不希望她好啊！」

  

  在上官菊惱怒的抓起一個硯台砸向了王氏的時候，上官晚昭也在護著宇文雅妤往後退了一步的同時看了一眼紫黛的表情。果然是一瞬間的愣，嘴角的苦笑很快就變成了冷笑藏在了面上。

  王氏是怎麼也沒想到上官菊居然會和自己動手的，也沒有躲閃，那硯台正中眉心，瞬間血就流下來了。

  「當家主母的位置你還坐得起嗎。你放心，不管是到了什麼時候，沉魚和紫黛都是我的嫡女。」這一句話，把自己準備休妻的意味表達的清晰而明顯，如此果斷讓上官晚昭都覺得有些驚訝了，嘴角抿起了微微的笑意。

  「老四！」老夫人愣了愣，立即就開口了，「你要把沉魚和紫黛給別人養？」

  「她這樣的女人是她們的母親才是個恥辱！」雖然不知道老夫人為什麼會護著王氏，但是上官菊還是冷笑了一聲。

  「我怎麼了！我再怎麼樣我也不會害我自己的女兒！但是別人不一樣！」王氏聲嘶力竭，像是垂死的野獸一樣，「你說我害了誰我都認了，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了！就算是她爬到了當家主母的位置上，她也絕對不會縱容沉魚的，她只會管自己的孩子！你可想清楚了，沉魚以後如果毀在了別人的手裡，我看你怎麼辦！」王氏手指著安氏，那叫一個聲音尖銳。

  老夫人之所以攔著也是因為這麼回事兒，若是換了別人的話，這沉魚和紫黛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就算是王氏做了多少事情，這兩個孩子都是沒錯的，總不能讓兩個孩子的未來也灰暗了。這上官家，可還是指著這兩個丫頭做出點事情來呢。

  沉魚聽著這話也有些動容，正想拉著紫黛說些什麼，卻聽見了身邊人的一聲輕哼。一手拉了個空，只是看見面上還是一片茫然的紫黛往後退了一步，退到了上官菊的身後去。她滿心都在王氏的身上，也不知道這會兒妹妹在鬧什麼脾氣，也就暫時不管紫黛了，而是衝著上官菊就跪了下來，幾滴眼淚滴落可憐巴巴的。

  「母親雖然做了很多錯事，但是母親沒有說錯啊，母親不會傷害我和妹妹，我和妹妹在家裡也留不了幾年了，還請父親再疼惜女兒一次，就讓女兒在母親身邊再安安穩穩的待幾年吧。」這模樣看著就乖巧聽話惹人心疼，只是配上紫黛面無表情的臉，怎麼看怎麼覺得嘲諷。

  椋夕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從上官菊的後面繞過去拍了拍紫黛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在耳邊說了什麼，才讓紫黛微微的回過神來。

  她說的是聲淚俱下，讓上官菊冷著的臉也緩下了些許，嘆了一口氣。這女兒什麼都好，處處都是省心的很，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這個女兒是最重要的一顆棋子，是萬萬不能出差錯的。上官菊可以隨意的休了王氏，但是對於沉魚來說，是斷然不能捨棄的。

  看出來了上官菊的鬆動，老夫人也鬆了一口氣，忙開口也跟著勸道，「你多想想沉魚。」

  一句話而已，紫黛面上的冷色更甚。上官晚昭看著這一家子覺得好笑，冷笑了一聲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聽見了一句，在自己身後的低聲，來自宇文雅妤的，「上官竹和他們，不一樣。」

  上官晚昭不知道這一句是為了辯解什麼，所以稍微的有些愣。但是也就只是點了點頭，想著上官竹當年那種護犢子的樣子也知道，自己那個沒有什麼印象的父親，實在是和這一家子的人不一樣。

  這上官家的根基在京城中實在是不管什麼人都能撼動，最有影響力的上官翱現在已經不在了，實在是沒有什麼心力再去分神大風大浪，雖然說王家只是為商，但是也足以掀起一陣風浪。上官菊閉上了眼睛深呼吸了幾次，才睜眼看著王氏，目光里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感情，「我姑且就再留你在將軍府多幾年，到沉魚紫黛出嫁！」

  像是又想到了什麼，上官菊又吩咐道，「家中的中饋你不必再管了，今日就交由母親來掌管罷。從今日開始，沒有我的允許不得出菊園半步，否則，家法處置！」

  王氏瞪大了眼睛，這家中的財政脈門不在自己的手裡掌握著，那和要了她的命有什麼區別？頓時幾步後退，頻頻搖頭。

  椋夕嘆了一口氣，「四嬸娘多為大姐姐想想吧。」沉魚也拉著她頻頻點頭，這王氏才回過神來，握著沉魚的手，眼裡都是決絕，這才點了頭。只是紫黛的目光越來越冷，也一直都沒有上前去過。

  王氏這會兒已經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女兒的事情了，大女兒從來都是最優秀的，二女兒雖然樣樣都不差，但是和沉魚比起來總是差上那麼一點兒，有一個最引人注目的，總會讓人忘了身邊的。這大女兒就是她的一切，她什麼都可以輸，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是萬萬不能輸的。

  見這事情就要這麼落幕，吉祥有些著急了，自己要是以後還回到王氏的身邊去，那還不如死了算了。頓時就把求救的目光落在了上官晚昭的身上，上官晚昭看見了，也就把目光落在了吉祥的身上。上官晚昭看著吉祥，宇文雅妤自然也是看了過去。上官策一直都在看著上官晚昭，也跟著看了過去。

  椋夕覺得奇怪，也跟著看了一眼。這麼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個人的身上，吉祥覺得有些慌張，但是很成功的引起了上官菊的注意力，上官菊這才開口道，「吉祥有功，抬為妾，賜院一座，吉祥如意，就叫如意院兒吧。」

  這吉祥才算是鬆了一口氣，立即就跪下謝恩，一顆心總算是落在了肚裡，卻總是忍不住去看上官晚昭，總覺得自己的一條小命就捏在了上官晚昭的手上。見上官晚昭也微微點了點頭，才算是徹底的放下了心來。

  老夫人原本對一個丫鬟抬成妾室是覺得不滿意的，只是看見了這丫頭原本裙子後面的血痕，就覺得心裡舒坦了不少。反正自己的兒子是個將軍，只有妻妾兩人總是覺得不好看的，而且自己的這個四兒子雖然爭氣，但是子嗣還是怎麼看都覺得有些稀薄。自己那個庶出的孫子又是個不省心的，也就開始期待這丫頭能爭氣些了。

  吉祥不動聲色的捂著自己胳膊上的傷口鬆了一口氣，自己總算也是個主子了。

  只是這些人都有了安排了之後，上官菊是越看這中間跪著的兩個人就越是覺得不順眼，一股子的邪火沒地方發就只能是對著這兩個人發去了。

  「影衛！」一聲低沉的怒吼之後就是上官菊難得顯露了情緒的怒吼，「殺！」

  一個一身黑衣的人不知道從哪裡出現了，只是一瞬就又不見了身影。而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從脖頸處突然噴湧出血液來，竟然是被人從脖頸處直接斬斷了頭顱。這一屋子女眷的尖叫聲幾乎要掀開了房頂，只是上官晚昭是一眼都沒有看見，原本站在身後的宇文雅妤在上官菊下命令的時候就抬手擋住了她的眼睛，一聲低柔的吩咐，「不要看。」

  上官晚昭是真的不怕這些東西，別說是看了，自己動手都不知道曾經動過多少次了。但是面對著這樣的行為的時候，還是覺得心下里軟暖成了一片，鼻尖縈繞著宇文雅妤身上讓人安心的味道，眼眶微微的有些發酸。

  等到宇文雅妤的手放下的時候，屍體已經被上官菊叫人給拖下去了，只留下了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另外有人處理了地面，不多時連血痕都看不見了，但是空氣中的血腥氣卻一直都散不去，提醒著眾人這裡曾經發生過了什麼。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一片沒有人踏上去的空地，紫黛更是捂著嘴蹲在地上一陣乾嘔，沉魚的臉色也不太好，只有椋夕的臉色看著並沒有什麼變化，還在蹲著身子安慰著紫黛。

  這一屋子的女眷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啊，這樣的場景還是第一次見到，也是上官菊有意如此。所有的血腥事件都沒有在她們的面前表露過，所以才會鬧出現在的這麼大的事情來。此舉既是為了鎮壓王氏，也是為了給上官晚昭一個震懾，他本能上覺得自己這個妻子不管能鬧騰的再大，都不如自己的侄女鬧騰出來的事情。

  這樣也好。

  而就在這個時候，上官晚昭卻是一聲驚叫，「祖母！」

  這一群人這會兒才注意到，那邊老太太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翻了白眼了。

  「叫大夫來！」上官菊一聲怒吼，然而那邊小廝看著卻是一臉的為難，「可是…剛剛的兩個客卿大夫已經被嚇跑了啊！」

  就在這邊亂成一團的時候，氣血攻心的老夫人只覺得自己暈乎乎的，然後有一隻涼涼的小手搭上了自己的脈門，隨即就有什麼東西被塞進了自己的口中。

  等到清醒了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上官晚昭就在自己的身邊，一臉的擔憂，再想想之前聽見了的也不知道是誰說的大夫跑了的事情，老夫人也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了。現在一就是鬆了一口氣，緊緊的握住了上官晚昭的手。

  要說這怎麼了吧，也不知道剛剛是發生了什麼，就只是覺得一陣的迷糊。腦子裡一團的血氣上涌，自己是怎麼也處理不了，人也不受控制就開始迷糊，她也真是覺得有些後怕。這要是再來這麼一次，要是上官晚昭不在自己身邊的話，這府上也沒有大夫，還真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過去了。

  眼下覺得心裡軟的那叫一個一塌糊塗啊，抓著上官晚昭的手開口，「好孩子啊，真是委屈你了。」

  「祖母無事就好。」然而上官晚昭的態度卻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樣子。

  老夫人是想了半天，然後才想明白了為什麼上官晚昭今天會是這個樣子。昨天的事情就沒能給她個交代，一直到了今天也都沒怎麼給這個丫頭好臉色，老夫人也不傻，今天要不是有上官晚昭在，早先在王氏搶權杖的時候，她就不知道會是怎麼回事了。她算是看出來，自己的這個孫女也不是好幾年前那種誰都能欺負的樣子了，更何況一回來就被這麼委屈，指不定是要清算多少呢。

  更何況現在不僅僅是她那個貴為公主的娘出來了，身後更是還有端王府撐腰，這更是有恃無恐了。

  一想到這的時候，老夫人才恍然想起來，她怎麼就忘了，這個孫女背後可不僅僅是一個看著過氣了的公主啊！她怎麼能一直都這個態度呢！

  「晚兒啊。」當想通了上官晚昭也並不是像是回來的時候沒有什麼作用的時候，老夫人又放柔了聲音輕喚了一聲。這一聲裡面也還是滿含著柔情，這要是不知道的外人，恐怕真的就相信了這是祖孫二人的聊天了。

  「祖母，晚兒在呢。」然而上官晚昭就在床邊坐著，聽見這話也就只是應了一聲，也沒有什麼別的意思，還是李嬤嬤上前去把人給扶了起來。上官晚昭就只是稍微讓了讓身子，讓李嬤嬤把人給扶著靠著床邊坐了起來，身後跟著的碧落也是低眉順眼的，一點表示都沒有。

  在看見了宇文雅妤出現的時候，上官晚昭就囑咐了黃泉一句，讓黃泉跟著宇文雅妤。尤其是在見過了上官菊的暗衛之後，上官晚昭更是覺得有些擔心。於是就讓黃泉一步不離的呆在了宇文雅妤的身邊，一旦出了什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

  眼見著上官晚昭現在的態度，這更是確定了自己的以為，老夫人十分懊惱，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輕柔的自己都不敢相信，「祖母的晚兒受委屈了啊，有什麼跟祖母說，祖母給你做主！」

  然而面對著這種話，上官晚昭也就只是輕笑了一聲，讓過了給老夫人端茶水過來的李嬤嬤，「祖母多慮了。」

  老夫人這一聽那還了得，這明顯就是受了委屈的樣子，只是還沒有多說什麼的時候，上官晚昭的小手就伸了過來，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雖然說上官晚昭的口氣還是沒有平和到哪裡去，但是現在的態度也不像是剛剛那麼犀利的樣子了，老夫人在心裡也稍微鬆了一口氣。

  上官晚昭本就沒打算給老夫人什麼下馬威，這府上的人可多了。可不能一個個的都得罪了，還是要留幾個好好利用的。尤其是老夫人，她可能很有效的幫自己把頑固分子好好的收拾了，而且原主的記憶里對這個老夫人還是很有好印象的，就算是要解決，也是要放在最後面的。

  她一定要好好的把這府上的人給收拾的乾淨了，不為了別的，就為了原主惦記著的妹妹，和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把自己護在身後的母親。

  見上官晚昭好半天都沒有說話，老夫人惜命的很，也就有些擔心了，趕緊開口問，「沒事吧？我這除了這老骨頭覺得疼，別的也沒有什麼毛病的。」

  上官晚昭這才緩過神來，對著老夫人安慰的笑了笑，開口道，「祖母的身子好著呢，只是剛剛被四叔的那一幕嚇得有些氣血上涌，只要好好養著就沒什麼問題了。碧落，去擰個帕子來給祖母擦把臉。」

  老夫人本來還不敢用這端王府的丫鬟，但是看見碧落就應了一聲就轉身去辦事了之後，心裡又有些飄飄然了。端王府的丫鬟又怎麼樣，到了自己的孫女面前不還是要乖乖聽話？

  上官晚昭現在可不知道老夫人是在想什麼，就只是開口囑咐著應該囑咐的，「祖母平日裡飲食要少吃些油膩的東西，也儘量要少飲濃茶。還有休息過了起床也不要太急，最好緩緩神兒再起床。沒有什麼大事的。」

  停頓了一下，碧落遞進來的帕子交到了上官晚昭的手上，上官晚昭主動去給老夫人擦了擦臉，又接上了一句，「這幾日我那處還在整理著，端王府可是還送來了好多的補品和藥材，等我收拾好了，就給祖母備一份能調理身體的過來。」

  老夫人臉上覺得涼爽了，心裡也敞亮了不少，那叫一個感動啊。這一個孫女是真的貼心，而自己往日裡最喜歡的沉魚除了模樣好看未來嫁的好之外，其他的方面都不如這個剛回來不久的孫女貼心。更何況剛剛的事情上，沉魚一直都在護著老夫人本來就不喜歡的王氏，更是讓老夫人心生芥蒂。

  一想到剛剛的事情，老夫人差點兒就猛的站起來了，顧及著上官晚昭的囑咐，才慢悠悠的站起來，卻還是急匆匆的說著，「這外面怎麼樣啦？可得出去看看啊，晚兒啊，你二哥哥的病，你有辦法治嗎？」

  二哥哥的病？上官晚昭在心裡撇了撇嘴，不過就是有人有了別的心思給下了導致腎虛的藥，停了藥調理調理也就沒有什麼事情了。只是這腎虧說出去怎麼都不好聽，而且這個年代也沒有多少人會治療這種事情。

  然而就算是如此，上官晚昭也還是微微抿了抿唇，「晚兒盡力。祖母不用急，母親和四叔都在外面，還在等著呢，祖母慢些走，別再著急了。」

  老夫人覺得這孫女貼心，不過眼下里也還是擔心不知道王氏和宇文雅妤遇見了一起，王氏還能鬧出什麼么蛾子來。也是覺得著急，於是什麼都沒有多說的就急匆匆的往外面走，這剛剛出門的時候，就聽見了外面有人聲音清朗，像是隨心的說了一句，「今天天氣不錯，我們來談談鋪子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