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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怪癖

2024-06-06 22:17:40 作者: 伯百川

  宋亦瀾今天忙得可謂找不著北。

  從早上開始,直到晚上,就沒停過腳,連吃飯喝水都是在路上完成的。

  父親的葬禮結束後,她先到公司處理事務,再幫亦菲開門鎖門,接著去亦青家接孩子,順便還滅了個火,然後將孩子送回家安頓好,接著馬不停蹄出門,和李登明說去跑網約車,實際是去前天半夜李登明去的地方探查。

  父親死亡的陰霾猶在心頭,宋亦瀾這兩天傷心欲絕,眼淚不知流了多少,但好在父親的家書讓她釋懷不少,不管怎樣,父親是從容赴死的,對他而言,也確實是種解脫。

  拿到賠償款之後,宋亦瀾第一時間就將錢平分了,每人二十二萬,剩下四萬,作為父親的葬禮花銷。分完錢,宋亦瀾要還亦青母親做手術時欠她的三十萬,但亦青卻說母親沒救活,這錢不用還。宋亦瀾知道亦青是看她缺錢才不要的。

  通過這幾天的接觸,宋亦瀾對亦青有了更深的了解,知道她並非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冷淡,心裡其實是有溫度的,但宋亦瀾對亦青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小時候的事還影響著她們,但父親在家書里也說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宋亦瀾不管亦青怎麼想,至少她會聽父親的,她覺得那封家書意義非凡。

  

  宋亦瀾來到目的地之後,從那個扇形缺口進入石板路,晚上看這,確實十分陰森,白天還好,也許是因為人來人往的緣故。那個靈棚還在。顯然,靈棚並非李登明的道具,應該是他踩過點之後,覺得這裡適合「發揮」,所以才來這。

  可他那晚到底想幹什麼呢?

  宋亦瀾一邊觀察靈棚周圍,一邊思索那晚李登明的一舉一動,愈發覺得李登明不像是要害女孩,如果是謀害,選在這樣一個地方其實並不保險,雖說環境陰森,但道路兩側其實是有攝像頭的,如果真出了事,警方通過排查監控,是能找到李登明的,而且若要害人,也沒必要藉助靈棚,搞得如何玄乎吧?

  宋亦瀾又想到那排新刻上去的字符,其中一個字符類似拱形橋,還有一個字符類似獠牙,她推測拱形橋應該代表靈棚,獠牙可能代表李登明自己。

  就在宋亦瀾思索之際,接到了那個女孩打來的電話。

  昨天她就和女孩聯繫上了,但因為父親死亡的事,沒空過來。今天重返事發現場,順便來給女孩送手機。女孩在附近醫院住院。宋亦瀾驅車前往,來到病房,見女孩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宋亦瀾將手機還給女孩之後,試探性地詢問那晚發生了什麼,女孩立刻瑟縮起來,神情緊張地低語道:「有鬼……」

  「什麼鬼?」宋亦瀾當時雖在現場,但並未看到具體發生了什麼。

  「一雙眼球凸在外面……滿是獠牙的嘴張著……」女孩嘴唇哆嗦,依然心有餘悸。

  不管宋亦瀾怎麼問,女孩始終是這一句,她感覺女孩像是被嚇出毛病了。

  離開醫院後,宋亦瀾忽然想到李登明的自助存儲倉內就有一瓶子眼球,是否和女孩說的眼球有關係?還有滿嘴獠牙,是否與牆壁上的獠牙字符有關?

  下午五點,宋亦瀾和郭律師約在咖啡廳見面,她和郭律師說了跟蹤李登明的所見所聞。郭律師聽後,也覺得有點奇怪,對李登明到底在幹什麼有點琢磨不透,之前郭律師以為李登明是謀殺行兇之類的,畢竟有那些刀具,還有眼球等。

  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我們可能高估李登明了。」郭律師道,「如果真像你看到的那樣,那李登明可能並非在做暴力行兇事件,可能是帶有變態宣洩性質的恐嚇或驚嚇。」

  「什麼意思?」宋亦瀾沒聽懂。

  「你知道暴陰癖嗎?」

  「聽說過……」

  「許多心理扭曲的人,只有某些特殊行為才能讓他們興奮,激起他們的欲望,也只有那些特殊行為才能讓他們釋放壓力,獲得快.感。露陰癖是一種,還有戀.屍癖、戀.童癖、慕殘癖等等,甚至有些人還喜歡被別人當狗牽著。這些都是心理扭曲的表現。我覺得李登明可能就是其中一種。」郭律師畢竟見多識廣,一聽宋亦瀾的描述,立刻想到了那些見不得人的變態行為,很多都屬於治安違法行為。

  「哪一種?」宋亦瀾聽得心驚。

  「嚇唬別人。」郭律師道,「具體用什麼專業術語來表示我也不清楚,但肯定有這種,就是扮成恐怖模樣,使用簡易道具,配合周圍場景,嚇得別人驚聲尖叫,他就會感到很愉快很解壓。我覺得李登明可能是這種,但應該是升級版。」

  宋亦瀾一時無語,她從沒想過這種可能性。

  「但也可能不是。」郭律師繼續道,「畢竟你只目擊了一次。而且,那些眼球,以及刀具之類的,都表明不止於此。但如果僅從你那晚的發現來看,他似乎就是想藉助那個靈棚,以及半夜的陰森環境,嚇唬那個女孩,嚇得越厲害,他越開心。」

  「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麼?」

  「女孩在醫院反覆提及獠牙眼珠子之類的……」宋亦瀾道,「可能李登明先扮成惡鬼模樣,突然出現嚇唬女孩,再藉助道具,比如繩索之類的機關,將女孩拉入靈棚,造成她是被一股特殊力量拉進去的假象,增加恐嚇效果,將女孩嚇得失魂落魄,直接住院了。」

  「很有可能。」

  「竟然是這樣……」宋亦瀾沉吟道,「其實我一直覺得李登明沒膽子殺人害人,他骨子裡就是一個懦弱的慫人,這樣的人怎敢殺人?殺人之後又怎能心安理得?而嚇唬別人,將別人嚇得屁滾尿流,他躲在幕後竊喜,符合他的一貫作風。至於那些刀具和眼球,可能是他另外的變態行為。」

  宋亦瀾忽然想起什麼,拿出手機,翻出之前拍照的字符,代入恐嚇行為之後,進行反推,會發現很多字符有了具體的現實含義,比如獠牙、骷髏頭、紅披風、吸血鬼、牛頭馬面等,顯然都是一些嚇人的裝扮,而拱形橋、小樹林、草地等,應該是嚇人的場景。從整體來看,每一條字符串都包含了所有元素,包括時間、地點、人物形象、場景道具,簡直就是一個濃縮版的圖形恐嚇日記。

  宋亦瀾將自己的觀點和郭律師說了,郭律師表示贊同,說道:「你還記得自助存

  儲倉里那個帶有密碼鎖的行李箱嗎?當時我們覺得裡面可能是衣物之類的,現在看來,很可能是他嚇人的服裝道具。他那晚先去倉庫拿了服裝,來這換裝之後,布下簡易機關,等待合適人選,實施恐嚇行為。」

  「這種行為算違法嗎?」

  「當然算。這是蓄謀恐嚇,擾亂社會治安,就算沒把人嚇出病,都要被行政拘留,何況嚇出病了,那就是故意傷害罪,是有可能被判刑的。」

  「那現在這些證據能不能治他了?」

  「再等等,還有刀具和眼球沒得到解釋。而且,這些都是我們的推測,雖然八九不離十,但如果能將他人贓並獲,就算他留有後手,我們也能治他了。」郭律師按了按宋亦瀾的肩膀,「都到這了,再耐心一點。」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宋亦瀾深吸一口氣,穩住有些急躁的心情。

  「兩個方向。第一是在現實中深入調查李登明,找到他是從哪購買或製造的那些服裝道具,即使他掩飾的再好,也會留下蛛絲馬跡,你不是說過他平時工作比較閒嗎,也許他就是在工作時間完成的這些設計;

  第二是繼續給他製造夜晚的獨處時間,誘導其心理,讓他想通過嚇別人來發洩慾望,我們守株待兔,來個瓮中捉鱉。」

  兩人商量了一番,敲定一些細節之後,由宋亦瀾去李登明的公司調查,郭律師則去找老張詢問,她早已知道老張住哪,只是怕打草驚蛇,一直沒去套話而已。

  離別之際,宋亦瀾又塞給郭律師一個信封,裡面是五千塊錢,郭律師倒也沒客氣,拿了錢之後,說她會竭盡所能。經過三個多月的相處,兩人之間早已有了情誼上的轉變,郭律師在一開始酬勞不多的情況下,就東奔西走地幫助宋亦瀾,絕非是因為錢。對郭律師而言,宋亦瀾對她的信任和讚揚,讓她有一種特殊的成就感,而這個案子本身,對她也意義非凡,其實她都沒告訴宋亦瀾,一個多月前,她創業的律師事務所就跨了,但她依然是名職業律師,辦案子要有始有終。

  兩人分頭行動,由於今天是周六,李登明所在的部門本就是閒職,沒人加班,她聯繫了李登明的前同事,一名四十多歲的阿姨,去年被調到別的部門去了,阿姨的小兒子和諾諾在一個學校上學,兩人偶爾碰面,會聊起孩子的教育問題。

  宋亦瀾聯繫了阿姨,聲稱李登明身體不適,公司內有處方藥,她要去公司拿,但需要一個人帶她進去,阿姨沒有多想,欣然同意,帶著宋亦瀾進入公司,來到李登明工位上,宋亦瀾上次來查時什麼都沒查到,但這一次她帶著目的而來,仔細查看工位上的每個物件,翻看書籍、記事本等文字內容,發現了諸多細節。

  其一:李登明的書櫃內有好幾本工具設計類書籍,包括《木工基礎》、《電工大全》、《器械製造》等,幾本書里都有批註,顯然反覆閱讀過。李登明的工作是文字校對,大學學的是漢語言和歷史,從沒聽他說過對木工或電工感興趣。不過,現在回想,豆豆對家具電器的拆卸組裝如此痴迷,是否就是李登明帶出來的?

  其二:李登明的一個記事本內畫著許多圖案,分門別類,十分詳細,有些還有備註含義,這些符號是他融合現實獨創出來的,有著屬於他自己的特殊含義。如果說牆壁上的字符串是一個「故事」,那這些字符庫,就是他的專屬文字了。

  其三:宋亦瀾通過詢問阿姨得知,李登明平時興趣廣泛,幾年前還曾報名了一個藝術品設計班,阿姨也報名了,學員大部分是女性,只有李登明一個男性,當時阿姨還調侃李登明心靈手巧。而在平時的工作中,李登明也經常做一些小工藝品送給同事,比如一根頭部裂開的蠟燭,中間插入一條鐵絲小蛇,點燃蠟燭之後,鐵絲會忽閃忽閃,猶如毒蛇吐信,雖然看起來怪異恐怖,卻也別具匠心。

  阿姨這一說,宋亦瀾立刻明白了,李登明做的那些小工藝品,也全是些嚇人的玩意,他會在不經意間拿出來嚇唬同事,但這種量級的嚇唬顯然不足以過癮,所以他才會在半夜三更,設計更大的場景,來嚇唬陌生人,直接將其嚇得半死不活。

  再聯想生活中,她記得結婚前兩年,李登明確實會製造一些「小驚喜」給宋亦瀾,但宋亦瀾畢竟膽子大,對這種驚喜根本不感冒,不僅沒被嚇到,反而還覺得他幼稚,將李登明痛罵一頓,那之後,李登明就很少給她「驚喜」了。

  李登明的這種扭曲心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宋亦瀾並不知道,也許結婚前已經有跡象了,也許是結婚後才發展出來的,但不管怎樣,都已時日不短,雖然牆壁上的字符串只有十幾個,但記事本上的字符卻有成千上萬。隨著嚇人次數的增多,李登明達到滿足的閥值勢必會提升,他的下一次嚇人必須要更刺激,更恐怖,對方要被嚇得更厲害才行,照這樣下去,嚇出人命只是時間問題。

  「他不僅自己製作藝術品,還私下投稿呢。」阿姨打開了話頭,說道,「有次還拿了一個什麼恐怖創意獎,我們都說他有藝術天賦,呆在這被埋沒了,但他似乎不喜歡別人這麼說他,反正從那之後,他就不怎麼給我們看他的作品了。」

  宋亦瀾這還是第一次聽別人夸李登明除了老實、踏實、實誠之外的其他優點,她沒想到這個優點竟然是「藝術天賦」,一時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宋亦瀾又詢問了李登明在工作上的狀況,得知這個部門早已沒什麼工作量,基本都是混退休的中年人,經常以出差為名不來上班,只剩李登明一個人。

  宋亦瀾由此推測,李登明或許就是在這裡製造他的恐怖道具的,當他的同事們請假不來時,他就一個人拿出工具,製造上一整天,不亦樂乎。

  宋亦瀾將目光鎖定在了李登明工位底下的柜子上,那個柜子有鎖,但鎖頭很小,宋亦瀾佯裝說沒找到處方藥,也許在這個柜子里,讓阿姨幫忙找了工具,將鎖頭砸開了。

  柜子打開後,最外層一個格子裡裝著製造工具,鑿子、錘子、鋼鋸等;中間一個格子裡放著小型電器;最後一個格子裡放著諸多「恐怖小物件」,有仿真橡皮蛇、機械雙頭狗、紅衣長發鬼,還有數個畸形橡膠屍體,看起來非常驚悚。

  宋亦瀾拍照取證,又拿出幾個物件放進兜中,這才離開辦公室。

  宋亦瀾給郭律師打電話,說了她的發現,另外一邊,郭律師也在老張居住地附近,「偶遇」了散步的老張,請老張吃了一頓飯,老張本就寂寞無聊,幾杯酒下肚,哪勘郭律師軟言細語的詢問,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說了出來。當然,為了避免被識破,郭律師並未問敏.感問題,只是旁敲側擊地詢問李登明小時候的事。

  「小時候李登明非常喜歡惡作劇。」郭律師道,「經常惡作劇別人,比如敲別人家後牆、在雪地里挖陷阱等,後來被老張狠狠打了一次之後才老實,這可能和他成年之後喜歡嚇唬人有關。」

  「李登明從六歲就近視眼了,是同齡孩子中唯一戴眼鏡的,初中開始就高度近視了,他最怕別人叫他四眼田雞。」郭律師道,「除此之外,老張還說,李登明小時候眼睛受過傷,似是和李登明的親生父親有關。但就算是這樣,也很難解釋他為什麼要收集眼球,可能還有更深的心理因素,收集的本質是為了填補空缺。」

  兩人通過電話一番溝通,匯總了信息之後,確定了後續行動方案。

  宋亦瀾今晚上夜班,給李登明製造私人空間。在加班之前,她需要儘可能地營造「和諧」氛圍,將李登明的心癮勾出來。

  當晚六點半,宋亦瀾回家之後,先上繳了她跑網約車賺來的錢,又上繳了她的工資,以及額外加班費,全是她從父親賠償款里拿出來的,目的是哄李登明開心。

  李登明拿到錢之後,果然心花怒放,儼然有一家之主的感覺了。

  吃完飯後,宋亦瀾幫李登明端來一盆洗腳水。

  「我想通了,過去是我不對,不該一直壓著你,以後這個家你做主,我心甘情願做個好妻子,咱們一起努力,為兩個孩子的未來打下基礎,只要你別太過分,我保證讓你舒舒服服的。」宋亦瀾單膝跪地,幫李登明搓腳,「從今以後,咱們不提離婚的事了,孩子不能沒有完整的家。想想咱們結婚前幾年多好,雖然沒那麼富裕,但至少開心不是嗎?我覺得我們可以恢復到那種程度,你覺得呢?」

  「可以啊……」李登明這下是真的享受到了,不由微閉雙眼。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我覺得我成熟了許多。夫妻之間,還是要將心比心,我怎樣對你,你就會怎樣對我。所以,從今開始,我決定好好對你。」宋亦瀾輕輕揉.搓著李登明的腳丫子,放軟了語氣,「也希望你好好對我,可別趁機欺負我。」

  「那是當然,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李登明咯咯一笑,似是被宋亦瀾撓到了腳底板,笑聲雖然短促,卻表明他已放鬆不少。

  洗完腳之後,宋亦瀾爬到床上,故意將身體貼近李登明,親吻李登明的臉頰,又在李登明耳邊吹了幾口暖風,吹的李登明心裡痒痒,李登明見宋亦瀾今夜如此溫柔示好,心中的欲望迅速滋長,一隻手抱住宋亦瀾的腰,一隻手關掉燈,正準備鑽進被窩,好好體驗下消失多年的夫.妻生活時,宋亦瀾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備註為黃主任的人打來電話。

  「喂,黃主任啊。」宋亦瀾故意打開免提,「啥事?」

  「老鄧家的孩子重感冒,他得去醫院陪孩子,今晚你能值夜班嗎?」對面傳來黃主任焦急的聲音,其實是郭律師假扮的,「這樣明後兩天你就可以連休了。行不?」

  「沒問題。」宋亦瀾沒有猶豫,「我這就過去。」

  宋亦瀾迅速從床上爬起來,開始穿衣服。

  李登明有些不悅地嘀咕:「你最近怎麼老是上夜班。」

  宋亦瀾道:「夜班賺得多,還能睡覺,不耽誤白天跑網約車,我反而喜歡。」

  李登明直直地望著天花板,有些意興闌珊。

  宋亦瀾在李登明臉上親了一下:「別心急嘛。接下來我連休兩天,下周七天不上夜班,到時候你可別說你不行了。」

  宋亦瀾的潛台詞是:你今晚不行動,接下來九天可都沒機會了。

  李登明咧嘴一笑,起身抱住宋亦瀾,上下一頓亂摸,宋亦瀾倒沒嫌棄,笑著走至門口,輕輕推開李登明,說道,「晚上給你打視頻電話。」

  李登明的心情也莫名地愉快了起來,仿似回到了結婚頭兩年那種親親我我的狀態,甚至比那種感覺還好,因為宋亦瀾比以前溫柔了,他能當家做主了。

  宋亦瀾驅車去到公司,坐在工位上,給李登明打了個視頻電話,一來給李登明傳遞愛意,二來讓李登明看到她確實在公司,在上夜班,讓他打消疑慮。

  視頻電話打完,宋亦瀾立刻驅車離開公司,和那晚一樣,在小區門口斜對面的樹下隱藏等待。郭律師在家中,手機開機,做好隨時行動的準備。宋亦瀾今晚沒什麼睡意,一邊看小說,一邊盯著小區門口,半小時後,有一個穿著一襲灰衣的人從小區走出,戴著棉布帽和口罩,提著一個黑色包裹,宋亦瀾一眼便認出來,此人正是李登明。

  宋亦瀾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李登明今晚的穿著和那晚明顯不同,掩飾的很好,而且現在還不到零點,他就行動了,比之前早了太多,喜的是李登明終究還是出動了,看來他的確心癮不小。

  宋亦瀾立刻通知了郭律師,郭律師從家中.出發,兩人隨時保持聯繫。

  李登明打了一輛車,這一次,沒有往東,反而往西去了。

  宋亦瀾關掉車燈,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她擔心被發現,有兩次拐彎時故意沒跟上去,差點跟丟,幸好郭律師來的及時,兩人一會宋亦瀾在前,一會郭律師在前,交叉跟蹤,避免被懷疑。

  李登明在臨近郊外的地方停車,路燈昏暗,樹影重重,他沿路邊行走,走了三百米左右,在一處類似工廠一樣的地方停下觀察,鐵門緊閉,兩側是三米多高的圍牆,鐵門內黑漆漆的,沒有燈光。

  李登明繞著圍牆走了一會,最後在一棵樹前駐步,從包裹中取出一條繩索,甩到樹上,拽著繩索爬了上去,通過樹幹做跳板,攀到了圍牆上,又拽著繩索,滑.進了裡面。

  宋亦瀾和郭律師趕緊下車,兩人來到鐵門前,一看門上的橫匾,俱是心中一凜,橫匾上寫著三個黑紅大字:殯儀館。

  「他半夜來殯儀館幹什麼?」宋亦瀾感覺全身發寒,這地方可比那晚的石板小路陰森多了,畢竟是死人無數的地方,光是想想就覺得恐怖。

  「他應該不會來這種地方嚇人。」郭律師道,「可能是想偷什麼東西吧。」

  兩人商量一番,由宋亦瀾進入裡面,現場取證,郭律師在外面把風,裡應外合。

  李登明進入圍牆後,繩索依然留在樹上,顯然是想等出來的時候再用。宋亦瀾便學著李登明的模樣,拽著那根繩子爬到樹上,攀到圍牆上,滑了過去。宋亦瀾小時候經常上牆爬樹,這方面的技能還保留著,動作流暢程度不輸李登明。

  宋亦瀾跳進殯儀館,在院落摸黑走了一段之後,見右側一間大房子的窗戶開著,裡面隱隱傳來燈光,一閃即逝。宋亦瀾躡手躡腳從窗戶爬進去,借著微弱的天光彎腰前行,模糊看見裡面很多棺材,大小形狀各異,走著走著,面前忽然出現一個人,嚇得她差點驚呼出聲,她後撤兩步,定睛細看,才發現那是一個人形蠟像,她穩住心神,繼續往裡走,拐了一個彎,前方出現了手電筒的亮光。她走至近處,躲在一根木柱子後面,看見一個人拿著手電筒掃視面前的棺材,正是李登明。

  李登明選定了一個棺材之後,將黑色包裹放下,從中取出一個鐵盒,裡面傳來叮噹脆響聲,宋亦瀾推測應該是那些刀具。果然,只見李登明取出一把手術刀,又取出鑷子和鉗子,將手電筒立在棺材上方,似是要對棺材裡面的屍體做什麼。

  宋亦瀾趕緊取出手機,走近兩步,調整好角度和光線,開始錄像。

  李登明趴在棺材上,將手伸.進棺材裡面,手腕略微旋轉,輕輕一刮,小心翼翼地將一個東西取了出來,放在玻璃瓶內。

  宋亦瀾隱約看見,那似乎是一個眼球。

  這下,她終於明白那些眼球是怎麼來的了,竟是從屍體上挖的。

  李登明從棺材內取出兩隻眼球,放進玻璃瓶中,然後便離開了。

  待李登明從窗戶爬出去之後,宋亦瀾快步來到那具棺材前,用手機照明,低頭觀察,發現裡面有一具屍體,是一具化好妝容穿好壽衣的屍體,應該明天出殯。屍體閉著眼睛,乍一看看不出異常,細看之後,發現眼眶略微下陷。宋亦瀾大著膽子,將屍體眼皮翻開,裡面有一顆彈珠,沒有眼球,彈珠被宋亦瀾一碰之下,從眼眶中滾了出來,在棺材內滾動,發出咕嘰咕嘰的輕微聲響。

  宋亦瀾趕緊找彈珠,但一時沒找到,不過幸好彈珠聲很快就消失了。

  她平復下心情,靜聽四周,沒有聲音,這才放下心來。

  屍體的眼珠子被李登明挖走了。

  李登明的挖眼技巧已經很嫻熟,沒留下痕跡,且挖完之後,還對眼皮做了處理,將兩個彈珠塞進眼眶內,以免被別人看出來。

  宋亦瀾心想李登明的膽子可真大,死人身上的器官都敢動,還半夜三更親自來殯儀館挖。平時看他唯唯諾諾的,一副慫人模樣,在外面與人爭執時,都是主動退步和息事寧人的一方,沒想到背地裡膽子這麼大,簡直大到離譜。

  宋亦瀾本想拍照屍體的臉,但覺得實在瘮人,便作罷。

  這時,郭律師發來消息,說李登明已經從牆壁爬出去,沿著來時的路走了。

  宋亦瀾讓郭律師先行跟蹤李登明,她出來之後,再與其匯合。

  宋亦瀾將屍體的眼皮合上,疾步來到窗前,推開窗戶,爬了出去,來到牆壁前,正準備上牆,卻發現繩索沒見了,這才想到繩索肯定被李登明解走了。

  她在院落內找到一塊兩米長的木板,搭在牆上,踩著木板往上爬,爬到最頂端的時候,雙手攀住牆沿,猛地往上一提,身子上去了,但人沒站穩,從牆上掉落下去,幸好她反應及時,抓住了一根樹枝,饒是如此,落地時,還是崴了腳。

  郭律師發來消息,說李登明打了一輛車,朝東而去,她不敢跟太近,已經跟丟了。

  宋亦瀾綁緊鞋帶,跑跳著來到野地,驅車駛入主路。路上給郭律師打電話,得知已徹底跟丟李登明。宋亦瀾先說了她在殯儀館內的發現,然後告訴郭律師,讓她去自儲存儲倉外的商場等候,李登明可能會去那,但也可能回家,宋亦瀾會去小區外守著。兩人兵分兩路,尋找李登明的行蹤。

  凌晨一點半,郭律師來到商場外,停車觀察。宋亦瀾在自家小區外,靜候狀況。幾分鐘後,郭律師打電話給宋亦瀾,說看到李登明提著一個黑色包裹從商場地下車庫走出,換了一身新裝扮,打了一輛計程車,朝北而去。

  宋亦瀾迅速前往和郭律師匯合,兩人時前時後,交叉跟蹤。

  她們知道,李登明今晚肯定又要去嚇人了。

  這個大好機會,她們絕不能放過。

  路途之中,兩人通過電話溝通,敲定了行動細節。待會由宋亦瀾扮成女孩模樣,手機保持通話狀態,進入李登明設下的機關,郭律師黃雀在後,尋找李登明的藏身之處,將其當場抓獲。

  行駛了大約半小時,李登明在一條河邊下車,河對面是公園,中間是一條三米左右寬度的人行道,人行道繞河一周,適合跑步人群,以及抄近路的人群。

  李登明沿著人行道往裡走,人行道內路燈間隔較遠,光線十分昏暗。

  根據上次的經驗,宋亦瀾推測,李登明很可能會在這裡嚇人。她在車內換上一身年輕女孩的裝扮,戴上帽子和裝飾眼鏡,扎了個馬尾辮,又簡單化了下妝容,在光線不佳的情況下,幾乎無法辨出是宋亦瀾。

  宋亦瀾沒有貿然進入,又等了五分鐘,才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走進人行道。她忍著腳踝的疼痛,佯裝低頭思索,實際一直凝神靜聽四周的動靜。走了一會之後,前方出現了一條隧道,隧道低矮,三米左右高度,裡面黑漆漆的,沒有燈。她走入隧道,一陣涼風迎面吹來,攜帶著潮濕水氣。隧道內凹凸不平,下凹的地方有積水。她小心翼翼走著,觀察著路面,生怕不小心踩空,一度忘記了防備李登明。她看見了前方的天光,知道隧道並不長,大概十米左右。

  她加快腳步,想儘快通過隧道,走至中間區域時,有水滴一樣的液體落在頭頂上,她伸手摸了一下,黏糊糊的,不像是水。她抬頭觀望,恰在這時,一具屍體從空中倒垂而下,屍體面色蒼白,五官流血,屍體的臉幾乎貼在了宋亦瀾的臉上,宋亦瀾本能地拔腿朝前跑,沒注意腳下路況,踩入積水中,積水內忽然出現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腳踝,將她拽倒在地,她驚叫一聲,是真被嚇到了,扭頭望去,那隻手像成精了一樣,忽地鬆開,鑽入水中,不見了。

  這時,宋亦瀾才反應過來,這些東西應該都是李登明設計來嚇唬人的,她試圖穩住心神,但心還是砰砰亂跳,要不是她膽子大,且事先有心理防備,估計真能被嚇出病來。她回到積水處,試探性地摸了兩下,裡面沒有東西,那隻手沒見了,倒懸在空中的屍體也沒見了。她佯裝被嚇得很厲害,踉蹌著朝前走,走至隧道出口,正前方忽然出現一道強烈光柱,刺得她睜不開眼,她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拽了一下,整個人懸空了,再睜開眼時,發現前方筆挺地站著一個人,一襲白衣,帶著白帽,背對著她,她以為是李登明,正欲拉那人肩膀,那人忽然轉身,眼球凸出,獠牙外翻,一副惡鬼面容,嚇得她驚叫一聲,差點倒地,但她立刻想到是李登明假扮的,撲上前去,卻撲了個空,面前的人憑空消失了。

  這下,宋亦瀾是真感到害怕了,她環顧四周,周圍黑漆漆的,看不見任何景物。白衣人再次出現,這次在右側,同樣背對著她,她小心翼翼走過去,白衣人忽然轉身,又是一副惡鬼面容,宋亦瀾忍住驚嚇,撲上前去,再次撲空。人明明就在眼前,為何會撲空?宋亦瀾腦瓜子嗡嗡的,有種不真實感,耳邊響起一陣竊竊私語,聲音雖小,但非常刺耳,猶如鬼言鬼語,聽的她一陣頭疼,忍不住跪倒在地,捂著自己的頭,她已分不清到底是真撞鬼了,還是李登明設計的……

  突然,只聽「咔嚓」一聲碎裂聲響,強烈的光芒在眼前閃爍,她微閉雙眼,正不知怎麼回事時,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她以為又是鬼手,正欲反抗,一個聲音響在耳畔:「是我。」聽聲音,知是郭律師。

  宋亦瀾冷靜下來,視線也逐漸恢復正常,看清郭律師就站在她面前,手裡拿著一根木棍。郭律師指了指右側,她自己則跑向左側。宋亦瀾望向右側,看見一個白影一閃而過,她來不及多想,往前追去,跑了幾步之後,看見天光,這才發現剛才在一個類似橋洞一樣的封閉地方,此時出來,恰好在隧道出口。

  宋亦瀾看見白衣人跑進了樹叢,她趕緊追上去,白衣人只顧關注身後的宋亦瀾,並未發現郭律師已在前方埋伏,當白衣人即將跑出樹叢時,郭律師從樹後閃身而出,一棍打在白衣人頭上,白衣人應聲倒地,郭律師想上前擒住白衣人,但白衣人並未昏迷,隨手抓起一塊石頭,砸在郭律師頭上,反將郭律師按住了。

  宋亦瀾及時趕到,眼見情況危急,整個人高高躍起,直接撲到白衣人身上,用身體的重量壓住白衣人,抄起地上的木棍,對著白衣人的頭狠狠打了兩下,白衣人一陣迷糊,手下鬆勁,郭律師趁機起身,將早已準備好的繩索拿出來,和宋亦瀾一起,合力將白衣人捆了起來。

  當白衣人腦子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綁在了樹幹上。

  宋亦瀾摘下白衣人臉上的惡鬼面具,面具下的那張臉熟悉又陌生,李登明沒戴眼鏡,顯得眼睛很小,再配上他凝眉皺鼻的表情,更覺陌生。

  惡鬼面具也是一個小型機關,內有獠牙,外有眼球,嘴巴一張一合,獠牙和眼珠便跟著動,在黑暗環境下,確實能以假亂真,達到恐怖效果。

  宋亦瀾摘下了眼鏡和圍巾,露出了正臉。

  李登明一臉驚訝,顯然沒想到是宋亦瀾。

  「直到今天,我才算真正認識你。」宋亦瀾道,「李登明,我已經掌握了你所乾的所有違法事情的證據。你去殯儀館內挖屍體眼球、製造機關嚇唬路人,前天半夜在北邊一個老小區將一個女孩嚇得住了院,這些我都知道。」

  「你在說什麼……」李登明已經慌了,但本能地想要狡辯。

  「今晚的事就不用多說了吧,肯定都是你設計的。」宋亦瀾掏出手機,播放了李登明在殯儀館內挖屍體眼球的視頻,又播放了前天在老小區靈棚附近拍的視頻,最後讓李登明看了存儲倉內的玻璃瓶、手術刀具等諸多照片。

  「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宋亦瀾語氣堅定,猶如一錘定音。

  李登明的神情由慌亂轉為難以置信,他皺著眉頭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離婚。」宋亦瀾說的乾脆而堅定。

  「你果然還是想離婚。你跟我說好好過日子,都是騙我的?」

  「別做夢了,誰會跟你好好過日子。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跟你離婚。」

  李登明垂下頭去,神情忽然變得落寞,猶如被抽空了精氣神。片刻後,他低聲道:「可就算離婚了,你就能跟我撇清關係了嗎,兩個孩子可都是我的骨肉。」

  「別說那些沒用的。孩子從今以後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了。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要麼立刻報警,恐嚇罪加毀屍罪,外加那個女孩被你嚇出病了,你涉嫌故意傷人罪,三種罪行加起來,你肯定要負刑事責任。要麼現在不報警,下周再報,單報恐嚇罪,你只會被行政拘留。條件是你現在簽一份離婚協議書,孩子歸我,其餘財產全部對半分,下周一跟我去辦離婚手續,從此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我不離婚。」李登明抬起頭,一字一句地道。

  宋亦瀾沒想到李登明如此嘴硬,她以為到這一步之後,李登明肯定會央求她離婚,畢竟相比離婚,坐牢更受罪,而且是一輩子的污點。

  宋亦瀾看了一眼郭律師,郭律師點了點頭,她們此前已經商量好,如果將李登明人贓並獲之後,他不願以離婚作為條件請求諒解,她們就走最後一步棋,報警之後再訴訟,在李登明有如此多劣跡的前提下,肯定會離婚成功,只是耗費點時間。

  宋亦瀾拿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在宋亦瀾和接線員陳述報案細節的過程中,她一直在觀察李登明,李登明並未出言阻止,反而從最初的慌張無措,變得平靜了許多。

  在等待警察到來期間,李登明一聲未吭,他的沉默出乎宋亦瀾的預料,宋亦瀾原以為他會痛哭流涕、哀聲求饒,但這些統統沒有,反而讓她有些驚訝。

  宋亦瀾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你為什麼要挖屍體眼球?是為了製造逼真的眼珠道具?還是為了滿足你高度近視,從小被人叫四眼田雞的心理創傷?」

  李登明搖了搖頭,不知是否定,還是不想說。

  宋亦瀾見李登明並沒有被揭短之後的倉惶,覺得可能另有原因,但事已至此,也沒必要深究了,畢竟他是挖死人眼球,不是活人的。

  警.察到來之後,李登明還是一聲不吭。

  宋亦瀾帶著警.察去了河邊的隧道,在隧道上方發現了一具充氣屍體,用繩索連著,可遠程遙控其降落上升。接著在小樹林內找到了李登明的黑色包裹,裡面是一些服裝道具和簡易機關,有一個機械手爪,充電的,抓一下之後,幾秒鐘會自動鬆開。最後在隧道盡頭右側一個廢棄橋洞內找到了幾面摺疊鏡,其中一面鏡子被打碎了,是郭律師打碎的,這些鏡子配上一個高倍手電筒,再加上反光錫箔紙,就是一個簡易的人造海市蜃樓,宋亦瀾之所以一直抓不到那個白衣惡鬼,就是因為鏡面折射的效果。

  至此,真相終於大白。

  宋亦瀾和郭律師調查了長達三個月,期間歷經起伏,數次被李登明反客為主,但她們沒有放棄,由內而外,對李登明進行了反圍剿,在一夜之內,將諸多線索匯總之後,宋亦瀾以身涉險,與郭律師裡應外合,一舉將李登明拿下。

  臨上警車之前,沉默許久的李登明忽然開口了。

  「我又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李登明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責怪宋亦瀾,「我只是想找點樂趣,沒必要這麼對我吧。」

  「這還不算過分?」宋亦瀾氣憤地道,「前天那個女孩都被嚇出病了,那晚的經歷會成為她一輩子的陰影。今晚要不是我膽子大,可能會被嚇死。你的行為跟謀殺有什麼區別?」

  李登明想了想,又道:「你這樣做,對你沒好處,對孩子也沒好處。」

  宋亦瀾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覺得可能是李登明後悔報警了,於是道:「晚了,你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有沒有好處,都與你無關了。」

  民警將李登明朝警車內推去,李登明忽然梗起脖子道:「我覺得相比很多男人來說,我算一個合格丈夫了,我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一心一意跟你在一起,為了你,我改變了這麼多,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即使你將我推下塔樓,差點死了,我都原諒了你,下藥的事我也沒追究你,我對你這麼好,你就這樣對我?」

  說著說著,李登明的情緒有些激動了,大聲質問:「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

  民警按住李登明的肩膀,將他推進了車內。

  車門關上,李登明沒聽見宋亦瀾的回答。

  或者,根本就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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