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搞鬼

  宋亦青回到家時，聽見健身室內傳來吭哧吭哧的喘氣聲，她走至門口，發現韓正易正赤著上身在裡面舉鐵。印象中，上一次看見韓正易在家中健身至少是兩個月之前了，而且，這是最近一個月以來，韓正易第一次比宋亦青先回家。

  「今天怎麼有空健身了？」宋亦青倚在門口。

  「再不健，器材都生鏽了。」韓正易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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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亦青瞥見健身室內的跑步機，忽然想起那雙老舊的球鞋，她將球鞋藏在了衣櫃底下，等有時間再拿出來好好研究，她始終覺得那雙球鞋不對勁。

  「等你練完了我有事和你商量。」宋亦青想和韓正易說辭職創業的事。

  「什麼事？」韓正易放下啞鈴，語氣中多了一絲緊張。

  「我的事。」宋亦青轉身走了。

  當宋亦青換完衣服出來，韓正易已經坐在客廳沙發上了。宋亦青在泡咖啡，韓正易就一直看著她，看得她都有些不自在了，問道：「你看著我幹什麼？」

  「你不是說有事嗎？」韓正易道。

  「是有事。」宋亦青坐在沙發上，抿了一小口咖啡，然後道，「我長話短說，廖總要辭職創業，我想跟他一起，下周一可能就要辭職。」

  韓正易愣了一下，像是沒聽明白。

  「今天廖總帶我見了投資人，見了市委的人，還見了幾家上市公司的高管。廖總對我很信任，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機會。」宋亦青儘量說的簡明扼要。

  韓正易的瞳孔忽然放大，隨後又慢慢縮小。

  「你要跟著廖青雲創業？」

  「是的，今天他找我就為這事。」

  「為什麼？」

  「因為這是一次好機會。而且一旦廖總離開，空降新領導來，我在啟航的路必然不好走，說不定還會被雪藏。」

  「為什麼是廖青雲？」韓正易壓低音量。

  宋亦青感覺韓正易這話問的有些莫名其妙。

  「我知道當初你創業時我沒有跟著，現在廖總創業我跟著，你心裡肯定不舒服，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情況和當時大為不同。」宋亦青道，「而且，我其實不想和你在工作上過分綁定，你應該知道，我想闖出我自己的一片天地。」

  韓正易忽然想起老潘白天說的那句話，說他妻子寧願跟著廖青雲干，也不願跟著他，當時韓正易覺得那句話說的很突兀，現在回想，難道老潘已經知道宋亦青要和廖總出去創業了……韓正易的心裡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氣憤。

  「為什麼非得是現在？」韓正易低頭看著茶几邊緣。

  「現在怎麼了？」宋亦青有些不明白。

  「你難道不知道——」韓正易欲言又止，隨後深吸一口氣道，「我並沒覺得你跟著廖總會怎樣，也沒覺得你不該創業，只是覺得時機不對。」

  「時機哪裡不對？我覺得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我說了你又不聽，為什麼要問我？！」

  「我好好找你商量，你這是什麼態度？」

  「商量？我看你早就決定好了，只是通知我一聲吧。」

  「韓正易——」宋亦青預想過韓正易的反應，但沒想到會是這樣，她有些生氣，也有些失望，但還是努力控制著情緒，「我一直很尊重你在個人大事上的決定，從來都是從你的角度出發去考慮，你之前也是這樣對我的。可你現在變了，你難道沒發現嗎，最近兩個月，我們的吵架次數比過去兩年都多，大部分時候都在無效溝通，我們之間究竟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韓正易似是被宋亦青的話觸動了，點燃一支煙，用力吸了兩口，低聲道：「廖青雲今天才告訴你要創業？他就是覺得你能玩命幹活才帶著你的。」

  宋亦青感覺韓正易正常了一些，說道：「別的不談，單說工作，我信任廖總，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我。於情於理，他走了，我都得跟著。」

  韓正易看了宋亦青一眼，露出一抹複雜的笑容：「工作上，別太重情義，容易被坑。」

  宋亦青也笑了笑：「他能坑我什麼？大不了不給我發工資唄。但我差那點工資嗎？」

  韓正易正欲再說，手機震動忽然響起，他拿起一看，眉頭立馬皺起。

  「怎麼了？」宋亦青察覺到了異常。

  韓正易面色凝重地將手機遞給了宋亦青。

  宋亦青預感到了什麼，拿過手機之後，發現是幾張彩信照片，拍的正是她今天在高爾夫球場和廖總打球的情境，其中一張是廖總貼在她身後，教她如何揮桿，單從畫面來看，是一個環抱的姿勢，十分曖昧。

  韓正易雙手按著腦袋，聲音低沉地問：「是真的嗎？」

  「是。但他這是在教我打球。」

  韓正易抬起頭，盯了宋亦青一眼：「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麼想？」

  「我會聽你解釋，然後做出非情緒化的判斷。」

  韓正易輕哼一聲：「這個姿勢，你跟我說什麼事都沒有？他的身體都貼在你身上了，你感覺不到？你要告訴我連這都是正常的，那什麼才是不正常？」

  「當時投資人也在。我如果拒絕廖總，會讓他很沒面子。」宋亦青如實道，但說完後，她就意識到說錯了。事實雖如此，話不能這麼說。

  果然，韓正易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道：「宋亦青，你明知他在占你便宜，卻沒有拒絕？難道你一直和他保持著這種關係？！」

  宋亦青急忙解釋：「你理解錯了，我拒絕的是他教我怎麼打球。」

  韓正易擺了擺手，起身道：「亦青，我其實是相信你的，但最近你和廖青雲走的太近了，你自己可能都沒察覺，這樣下去是很危險的，廖青雲這個人，他經常在外面胡搞的！」

  宋亦青眉頭一皺，有些不滿：「我知道你對廖青雲有意見，但沒必要詆毀吧。」

  韓正易一直壓抑著的火氣忽然迸發，大聲道：「我詆毀他？你去問問圈內的人，誰不知道他經常換女人，他老婆孩子在國外，他有什麼好顧忌的？！我看他就是對你有想法！你不能跟著他創業，否則早晚掉進他的陷阱！」

  宋亦青也生氣了：「明明是兩件事，被你說成了一件事。廖總的私生活和我沒關係，我只關心他的工作，我和他也只是單純的工作關係！你不讓我和他創業，我偏要，我倒要看看他給我設了什麼陷阱！」

  兩人一言不合，再次吵了起來。

  但這一次，兩人並沒有吵太久，韓正易沒有離家，而是直接進了次臥，宋亦青也沒有繼續解釋，進入了主臥，兩人像是達成了默契一樣，分別關上了門。

  冷戰，有了一次，後面就自然而然了。

  宋亦青躺在床上，沒想剛才和韓正易吵架的事，而是想高爾夫球場上的照片是誰拍的。難道是那個舉止鬼祟的白衣人？臨離開球場時，她看見白衣人和廖總在交流著什麼，他們是什麼關係？

  究竟是誰在從中搞鬼？

  宋亦青覺得必須要將此人揪出來，否則她和廖總之間就算沒事也能給搞出事來。

  她其實不怪韓正易誤會，換做是她，也沒法做到完全相信。

  但清者自清，宋亦青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所以沒什麼好心虛愧疚的，該怎樣就怎樣，她只希望韓正易能夠想通這一點，而不是每次都要她解釋一遍。

  另外一邊，韓正易站在窗前抽菸，窗戶開著一條縫，屋內煙霧瀰漫，玻璃上映照出他凝重的臉，抽完兩支煙，他撥打了一個電話。

  「厲哥，那個號碼查的怎麼樣了？」

  「最近上頭管得有點緊……」

  「儘快幫我查一下吧，我有急事。」

  「我看看再說吧……」對面有些不大情願。

  掛斷電話，韓正易給那人微信上轉了五千塊錢，然後又發過去今晚給他發照片的號碼，兩個號碼並非同一個。那人很快就給韓正易回復，說下周一之前告知結果。

  韓正易已經意識到，這事沒那麼簡單，不管宋亦青和廖青雲之間有沒有事，他都必須查清是誰在偷拍亦青，是誰在背後試圖攪混他和亦青的關係。

  就在韓正易沉思之際，手機鈴聲響起，竟是老潘打來的，他迅速接聽起來。

  「韓總，你找我？」老潘聲音很低，像是藏在某個地方，生怕別人聽見。

  「明天中午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吃個飯吧。」韓正易下午給老潘打了三個電話，老潘都沒接，但韓正易不想提過去，只想儘快解決問題。

  「行啊，那就岳萊見吧，我正好有事和你說。」老潘語氣中多了一絲嚴肅。

  韓正易借著玻璃的反光，觀察自己的臉，他覺得自己黑了，瘦了，滄桑了，他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他的嘴角抖了抖，似是想笑，卻沒有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