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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歌聲是我最大的心愿

2024-06-06 18:30:07 作者: 久南喬

  次日一早,她還是紅腫著雙眼,堅持吃完了早餐。簡單的兩片麵包,一杯牛奶,沒別的。她覺得不能這樣繼續下去,游離地走到院子裡,望著曾經燒毀吉他時留下的痕跡,那裡種了一棵小多肉植物,但是很快就死了,現在是一片空白。倒是院子一側的柳樹還生長得旺盛,她想起後來也有幾次和西蒙並肩從樹下走過時的樣子,她還嫌春天的柳絮煩人,叫他走裡邊,擋擋風。其實一點用也沒有。

  

  她記得他從來不違抗她的指示。雖然嘴上常常抱怨,或是毒舌地吐槽她懶惰成性,但在她需要幫助時,他必然會毫不猶豫地去做的。

  她為什麼喜歡他?現在還喜歡,這毫無疑問。當然她不能回答「只是因為被命運綁在了一起」。因為連這個理由都已經不成立了。

  「仔細想想……他註冊在我們學校,還正經拿到了畢業證,甚至有自己的護照……怎麼想都不是吉他變人能解釋的啊……」

  為什麼她當初那麼多次機會都沒懷疑過?

  或許,勒令她不去懷疑的真正緣由是,他們之間由音樂構築的友誼超越了一切,他懂得她的秘密多於任何真實存在著的人,所以他明白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並且許諾會一直陪在她身邊,不論生老病死,還是發生什麼別的事。

  這還不夠浪漫嗎?

  如果他能替她彈起吉他,她唱著歌,在四月的花香里哼出她最喜歡的曲子……還有什麼比這更能稱得上是愛呢?

  她仿佛看見那一夜窗外撲簌掉落的雪花,壓著她的他溫暖的軀體,厚厚的被子,以及聽見耳邊傳來的平穩的呼吸聲。

  手機鈴響了。

  杜音煩惱地揉了揉頭髮,一臉不想說話的表情。

  「餵?」

  「什麼?西蒙還沒回來?」

  擔憂成性的茅一生終於還是給她打了電話。

  「沒有。」

  杜音站在房間門口,單手握著手機,無力地回答。

  茅一生煩躁地吸了吸鼻子,說:「啊,這人也真是的,新歌的錄音都要開始了……這樣吧,我先去掉貝斯的部分,這次我們就做一首清淡點的版本。偶爾來一次低糖少油也不錯,有利於健康。記得後天一定要來錄音棚哦。」

  「好……」

  他盡最大的努力安慰了她,但收效甚微。掛斷電話之後,她又一次回到了孤獨之中。亂紛紛的噪音像盛夏的蚊子,十分煩人,但靈感的火花正在日常的荊棘叢中日漸枯萎,她隱約覺得,灰濛濛的白晝正在緩緩爬升,她用大衣包裹著身軀,冰涼的心卻不願暖來。

  就這樣又將就著過了兩天茶飯不思的日子,西蒙還是沒有回來。

  「為什麼他會不見了呢?到底有什麼要緊事?」高笠不解。

  「是啊,為什麼呢?」杜音只能苦笑。

  「你沒有頭緒嗎?只有你是離他最近的人了。」

  「有時候離得太近就會無法注意到他人看來理所當然的跡象喔。」茅一生說,「我倒是覺得……與其糾結於這種沒什麼意義的事,不如把精力放到面前的工作上來。」

  高笠似笑非笑地咧開了嘴角,「貓哥,你這個表現也太冷淡了吧。」

  他義正辭嚴地辯解了起來:「我冷淡?這可是西蒙的一貫作風。如果他只是臨時離開,那等他回來之後,要是聽說我們為這種小問題荒廢了音樂,肯定要勃然大怒的!」

  「也是!」

  他們倆的語氣逐漸上揚,時不時偷瞄杜音一眼,以確認她的心境。可惜她還是愁眉苦臉的樣子。

  茅一生嘆了口氣。

  「實在沒法再等了,開始吧。」

  殘翼烏鴉的日程表推遲了幾天,已經到了無法再改的地步。莊樁也命令她立刻回來工作。現在的杜音也沒別的選擇,只能保住樂隊的飯碗。她還有兩個同伴,需要對他們負責。

  ……貓咪是對的,單純的悲傷和疑惑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她拿起琴把上刻著「Simon & Patricks」的木吉他,忽而有些走神。

  「咚,咚,咚咚咚咚……」

  高笠敲擊而出的鼓聲將她喚醒,杜音猛地搖了搖頭,強迫自己看著提詞板上映出的歌詞。那是西蒙消失之前留下的一首輕搖滾,曲子部分是四人共同完成的,但詞完全由他獨自撰寫,算作是新書的宣傳曲。

  這是一首十分溫柔的歌。溫柔得甚至不像搖滾,而像藍調。

  她必須要唱歌。

  要不然,他曾經來到她生命里的這件事,就沒有別的方法能夠證明了。

  「在我的心裡,有三個秘密,

  從未被任何人知曉,

  像一首漫長的奏鳴曲,

  等待有誰細細聆聽。

  第一個秘密啊,是你的夢想才剛剛開始,

  第二個秘密啊,是你不如他們想得堅強,

  第三個秘密啊,請答應我,別告訴別人,

  我想為我們的愛建造一座紀念碑,

  就那樣,躺在你心上。」

  杜音輕輕唱著這首《秘密》,眼睛開始泛模糊,一層白花花的東西擋在面前,使人幾乎看不清曲譜。

  他居然把想傳達的心情全都藏在了歌詞裡。他的離開是有心理準備的。是在確認了「自己一定會走」的事實之後,才離開了他們。

  所以他為什麼要說謊?為什麼留下一句沒有任何修飾的「See you soon」就跑了?

  杜音的腦子裡某根弦又一次斷開。但她努力不讓自己倒下,而是咬牙唱完了這首歌。唱到最後,為了不讓鼻涕流進嘴裡,她不得的偏著頭等它從臉頰一側滑落,才完成了最後的收錄。

  ——到最後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鬧消失的自己,真是個傻瓜。

  「有時候我真想往他腦門上鑽個洞,看看他平日裡都在琢磨些什麼。」

  杜音這句話引起了強烈共鳴。

  高笠連連點頭,「西蒙嗎?的確!他還挺難懂的,都不肯多說廢話。玩消失之前起碼先打個電話告訴我們一下啊,這下搞得跟他就是厭煩了樂隊生活、所以回歸單身一樣,哼。」

  「……唉,事到如今,也沒法想太多。」茅一生掏出手機拍了照,說,「殘翼烏鴉還要繼續往前走,不能因此半途而廢,我們可都指望著您吶,諧星大人。」

  就算他盡力說笑想逗她轉移注意力,她也沒法裝作擅長地打配合。

  「貓咪。」她的嘆息乾燥得沒有水分,連一個合適的語氣詞都找不到,「你說,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是不是因為我想著要不依靠他的才華寫歌,讓他覺得自己不被需要了,所以他才幹脆走得乾乾淨淨……」

  「但堅持要我們學會寫歌的人是西蒙啊!」他嚴厲地打斷了她,「他從一開始就打算讓我們具備獨立工作的能力。」

  高笠也點了點頭。

  「這不是你的錯。」

  不再依賴西蒙的編曲、而是在歌里融入四個人同等份的創意,這是西蒙從第三年起就一直督促他們去做的事。是他的願望。只是他們沒想到,他提起那麼久做鋪墊,為的就是迎來自己消失的那一天。

  「我……想退出演藝圈。」

  杜音突然聲音消沉地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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