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永不浮躁的殘翼烏鴉

  「怎麼，你平時說話那麼開放，其實還是很怕和異性接觸？」

  西蒙壞心眼地抬起了下巴。他的聲調沒什麼變化，也不知是不是在生氣。杜音覺得他就是在故意惹她難堪，從書架上隨手抽出一本書就向他的腦門砸去。

  「喜歡我就直說！」

  西蒙往左一躲，後怕地拍了拍胸脯，嘆息道：「就差一點……要是把我砸殘廢，新歌的編曲可就沒人來做了，你真下得去手。」

  「你是吉他，又不是人，砸一下會死嗎？」

  

  「說不定弦會斷啊。到時候某人又該哭個不停了。反正燒死我的時候，你可沒少掉眼淚，言情小說里總愛用梨花帶雨一類文雅的詞來形容女人的哭泣，但是在我看來，你的哭臉就和瀕臨死亡的烏鴉沒區別。」

  「你說什麼？！」

  「所以，以後你就別哭了，女孩子就該一直面帶微笑，那才是人間瑰寶。」

  他話鋒一轉，臉上還露出了疑似微笑的表情。這時杜音才回過神來，原來他是在鼓勵她。還真是「獨具一格」的鼓勵方式……要不是她懂他，早該又一本厚書往他死穴上使勁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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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要結束了。居然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年，呆望著學校主樓前花壇上快要凋謝的黃色小雛菊，茅一生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淺淺的嘆息。他本不想自尋煩惱，都是煩惱在尋找他。去年的冬天，就是在這裡，自己和杜音一起找到了守株待兔的西蒙，但他沒想到其後樂隊的發展便一發不可收拾、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期。

  他們小火了一把。這本應該是件讓人開心的事，可為什麼，他的心情會這麼複雜？

  突然，有人站在他身後，往他眼前垂了張樂譜。茅一生這才眨了眨眼，回頭一看，是杜音。她的頭髮比上次見面時長了一點，還帶著那隻幾何形狀的耳環，看上去心情好極了。

  「喏，拿著。」

  「真快啊……這就寫出來新歌了？」

  他驚訝地接過她的樂譜，順便把連在她ipod上的耳機塞進耳朵孔里。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杜音卻也不曾出言催促，只是很安靜地等他把這首歌的demo聽完。風很柔和，草地的香味撲鼻而來，遠處隱約可聞烏鴉的啼鳴，她坐在那張熟悉的長椅上，思考著騎車經過樹下的學生該如何躲避被烏鴉糞便砸中的悲劇。

  一股倦意襲來，她有點想睡了，這時，茅一生也聽完了那首歌。

  「果然他還是很厲害。」

  「嗯？」

  他感慨萬千地摘下耳機，說：「我是說西蒙……他絕對是個愚者型天才。雖然在某一特定領域才華橫溢，而其他任何方面都高度弱智，但光是寫歌這一項技能，就足以讓人嫉妒了！」

  「別這麼說，至少他諷刺你的時候總是很一針見血。」杜音開了個玩笑。

  「小音！」

  他抱怨似的加重了語氣。杜音哈哈大笑了起來。隨後，兩人一同散步在晚課前的校道上，西蒙一直也在，但卻不知出於有意還是無意，他總是站在原處的噴泉附近觀看裡面湧出的水滴，沒有加入到他們的對話之中。

  「你說，西蒙會不會長生不老啊？」茅一生突然問。

  「誒？」

  「因為你看，他是個吉他精嘛，過幾年我們都變老了，他要是還像現在這樣年輕帥氣，肯定會被人懷疑的吧？」

  「不會吧，你這麼早就開始擔心以後的事了？」杜音笑著擺了擺手，「反正他也說過要一輩子纏著我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的事，就到時候再說吧。總有辦法的。」

  茅一生不置可否地閉上了嘴。

  看來他也完全接受西蒙是吉他精的離譜設定了。

  操場上，一群正在進行集訓的田徑隊員喊著口號慢跑而過，旁邊還有幾個國標隊的高個子練習著複雜的舞步。這些社團活動他們統統都沒參加，因為時間不夠用，連上課都經常要請假，考試都要擔心會不會掛科，就別說什麼其他的雜事了。內心深處，茅一生很羨慕這些享受美好青春的年輕人。

  不過，其實他也是被羨慕的對象。

  殘翼烏鴉出名之後，他每次去到教室，都會有疑似迷妹的人小聲對他指指點點。課間休息的時候還會有人幫他買奶茶，說是「小禮物」。桃花運似乎逐漸旺盛的茅一生只要願意、隨時都可以脫單，他很確信這一點，但就這麼隨便找個順眼的女孩子談對象……又不太符合他的風格。高笠對他淳樸得像小學生一樣的初戀情結一通嘲笑，兩人還為此在走廊里互毆了一頓，可最後茅一生還是拒絕了來自同班同學的表白。

  杜音的情況則更為複雜。雖然她也有龐大的粉絲群，但喜歡她的人里，男女粉的比例格外接近——她似乎在象徵一種非常中性的魅力，男女老少通吃，偶爾也會被麻煩的人纏上，還好西蒙總在附近，能及時出面趕走他們。

  他就像是她的保鏢。儘管是沒法辭退的那種。

  除開人際關係，還有一個麻煩，就是學業。高笠馬上就要畢業了，這半年按理說是最忙的時候，可他居然還能忙裡偷閒參加所有的樂隊活動，簡直高效得像每天都有48小時可以揮霍，是貨真價實的時間管理大師。

  「你這麼水論文真的可以嗎？不會被教授罵？」有次杜音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高笠卻一臉淡定，「嗨！沒事的，我們美院都不需要寫什麼論文，做自己的設計就行了，我導師很好說話的，都不用改。」

  「真的？」

  「真的，而且給你們做PV動畫的文件大部分都能復用到我的畢設里，一舉兩得，穩賺不賠啊！」

  他笑嘻嘻的樣子讓杜音有點無奈、也得到了安慰。

  「也是。」

  於是，趕在高笠的畢業設計進行最終答辯之前，新曲《烏鴉的告白》製作順利完成了。

  這回流矢音樂撥給了他們充裕的資金，支持高笠和他的兼職學弟學妹們共同畫完了一支手繪風格的動畫MV，前前後後大概弄了三個多月，最終這部分的工作量也放進了他的畢業論文裡去，算是得到了最大價值的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