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意外之喜
2024-06-06 18:27:56
作者: 久南喬
一日後。永和大學女生宿舍樓。
「決定出道之後,你對待他們的態度就冷淡下來了。」站在窗外樓下的西蒙望著房間裡的杜音收拾好洗漱用品,一副準備搬出去住的樣子,有一絲不解,「為什麼?」
「我以前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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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音隨口回答了一句。
「不,你以前不是這樣。」西蒙口氣強硬了起來,「我的記憶不會出錯,你以前對自己團隊裡的所有人都很友善,絕對是。」
雖然他不是她的吉他,但他去過她的幾場演出,也在迷路時誤入後台見到過她和團隊成員說話的樣子。
他的確記憶力超群,那些毫無變化的場景都被深刻保存在大腦檔案中,一旦發作,某一片段會痙攣式地、無意識地激起,循環往復,不斷演繹。他不喜歡這些混亂的畫面,因為它們就像一群胡亂擺放著的零散茶杯碎片的組合。如果只是愛著的記憶那也就罷了,但痛苦的記憶也一樣無法忘卻,實在是件恐怖的事。
包括杜音家門口燃起火苗、感知到那把吉他傳出痛苦哀鳴的瞬間。
一個真正溫和善良的少女不會忍心做出那樣決絕的舉動。她的本性就是如此驕傲和執著。
「你就像一座孤島。」西蒙說。
杜音偏了偏頭,「像嗎?」
「要不要來試著由你寫這首歌的歌詞?」
杜音沒有理他,一直到她打包好所有東西走出校門,都沒有再和西蒙說話。這是過度緊張的表現。擅自答應莊樁的條件讓她積攢了許多壓力,音樂市場上盜版橫流,想找到三千個人下載他們的歌曲或許不難,但要他們都心甘情願地付錢,卻難於登天。
如果是三百,那或許還能靠親戚朋友支持支持來解決。
但三千……
兩人一起來到了以前的訓練室,發現高笠正憂傷地蹲在門口。
「對不起,小音,老闆說不能再把地下的房間借給我們了。」
「誒?為什麼這麼突然?」
「有別家的樂隊想租,定金已經交了,估計沒有迴旋的餘地。」
「我們的獎金不是可以用來付錢嗎?」杜音問,「去找個別的地方也行。」
「我打電話給了貓咪,他正在找。」
「嗯,謝謝。」
既然無處可去,杜音便只好把吉他箱放在消防栓旁,在他身邊蹲下一起等。西蒙沉默了片刻,也放下了矜持,蹲在與他們成一條直線的方向上。
貧窮的樂隊就是這樣的,場子都不固定,也不知道下次會去哪。
天氣晴朗,空氣乾燥,夏天似乎正在逼近。新學期的課業才完成了邊邊角角,過不了多久又是期中考試的時間,邊上學邊參加音樂活動的難度逐漸開始顯現,樂隊的四人——除了西蒙——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
「嗤……」一輛灑水車從路邊駛過,杜音連忙叫喚著催他們往後退。高笠退得不及時,腦子被淋了一頭的水,他也不生氣,哈哈大笑起來。
「清醒多了。」他絕對是個天生的樂觀主義者。
「你就不會生氣嗎?」杜音欽佩他的精神,「我好像從沒見過你煩躁的樣子,也沒聽過你罵人。」
沒想到,聽她這麼說,高笠臉上的笑意卻遲疑了半分。
「因為生氣也沒用,我想做個儘可能溫和的人。」最後他只給了她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反正我死也不想變得和我爸一樣。」
「你爸?」
杜音沒發現高笠的神色有點不對勁。
「行了,再問下去就是個人隱私了。」西蒙生硬地堵住了她的嘴。
「噢,你才沒資格拿隱私當擋箭牌!」杜音給了他一拳,不料被機敏的西蒙一隻手掌擋在離身體三十公分開外,再也不能更進一步。
「手機。」他提醒道。
的確是她的手機在響。杜音瞪了她一眼,乖乖接通了電話。
「餵?貓咪,怎麼樣了?」
好消息來了。茅一生興高采烈地說他找到了可以排練的地方,還開來了家裡的舊車,說能接他們一同過去。雖然有些不安,三人還是照做了。
事實證明他們的選擇是錯誤的。
車開到一半,窗外下起了小雨,貓咪茅一生只好加速前進——他把車開快的時候就像在醉駕,讓坐在後排的人們紛紛感到性命被放在賭場的轉盤上、等待上帝的裁決。過了幾分鐘,車停下時,杜音還維持著緊緊抓住前排座椅的姿勢,就像一隻明明恐高卻因偶然爬上樹梢而不敢下來的貓。
高笠心有餘悸,「你的車技也太差了,駕照是怎麼考上的?」
「小爺我可是滿分通過的科一科二科三科四考試!」
「……到了?」杜音插嘴問。
「哦,前面就是,可能有點嚇人,不過環境很適合……你明白的,安靜地思考音樂的本質。」
這個描述聽起來就怪怪的。他拉了杜音一把,將她拽下車。杜音跌跌撞撞地抱著吉他箱往前走了幾步,回頭望著坐在她後排的西蒙。
西蒙拿上貝斯,率先打開了車門,走得比她還快,杜音只好跟上他的腳步。
前方有一條略顯狹隘的地下通道,然後,遠處傳來火車轟鳴的聲音。通道上方是鐵軌。陰影里的樹枝輕輕搖擺,水滴里映出柔和的反光,密集的野草也罕見地表露出了誘人的一面。綠色一直延伸到黑暗深處。
「不錯啊,這地兒。」西蒙面無表情地稱讚道,「是你自己找到的?」
「我沒他想的那麼智障。」茅一生「哼」了一句,對杜音說。
他現在找到了奇特的吵架方法,那就是學習過去的西蒙對人愛答不理的冷戰態度,以「目中無人」激起對方的怒火。
神奇的是,不遠處就有一處被閒置的空屋,外面的插線板正好可以用來連貝斯和鍵盤。杜音慢悠悠地給懷裡的電箱吉他——形似木吉他、但可以接外置音響——調準每根弦的聲音,在無人經過的荒野,反而有股自由的靈感從血管里鑽來鑽去。
「來首抒情曲怎麼樣?」
「我覺得可以。」
「沒問題。」
得到茅一生和高笠的許可後,杜音詢問地轉向了西蒙,卻驚訝地從他眼中讀出了滿滿的——寵溺,請原諒她,因為這一刻她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現了幻覺,但她眨了眨眼,西蒙還在。
這個傢伙……怎麼性格越來越奇怪了?他難道不該是反社會人格的設定嗎?
「你們倆!不要眉目傳情!」
貓咪的怒斥使杜音一下漲紅了臉,吼著否認道:「我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