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神秘化妝師

  音樂的力量很神奇。

  明明不想直面心中最細膩的情感，可如果想唱出來，就不得不逼自己去面對。

  「……人和人是一座座孤島，彼此分離，卻總在回眸時相連……」

  杜音輕輕哼唱著最終完成的樂曲，撥動了一下吉他弦，雙眼沒有聚焦，思緒已經瞟到遠方。就在她迷失於奧妙的森林深處之時，外界有人的影子擋住了她面前的燈光。

  「嗯？」

  她愣愣地看著面前出現的金髮「女性」，這才想起自己已經身處回歸演唱會的後台，正在準備最後的適應練習。

  對方肩膀寬得驚人，披著一件主教同款長袍，嘴唇是艷麗的紫色，耳朵上掛了沉重的美人魚耳飾，看得杜音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後那人還感慨了起來，遠比尋常女聲低沉得多，「真是奇妙的歌聲吶，雖然聽起來很悲傷，卻有種發人深省的力量感。溫柔，寧靜，像條小船。這歌叫什麼名字？」

  「孤島。」

  「嚯，孤島……你把自己關在黑屋裡，卻有人為你打開了一扇窗。」她用手指撫在杜音的嘴唇上，微微一笑，「在至暗時刻到來之際，願意幫你逃離桎梏的那個人是誰？講述本就是一種救贖，不過，把不為人知的苦楚用歌唱的方式表達出來更能感染人，歌唱者自身也能得到安慰。請別介意，我只是喜歡自說自話。」

  在她說出這席話時，杜音腦子裡滿滿當當都是西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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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至暗時刻……一定就是那時了吧……

  不知西蒙在寫出這首曲子的時候心裡想著的是什麼呢？她總是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可實際上，她沒法從自責和煩憂里逃走。她突然很想更了解他一點，然後，她才能找到堂堂正正地面對他的策略。

  「喂！你在幹嘛？」

  上完廁所回來的茅一生目睹了奇裝異服女把手指放在杜音嘴唇上的一幕，嚇得舉起椅子就要砸過來。

  「貓咪，別緊張，她沒有對我做什麼……」杜音還想說，卻看到手機響了，連忙把它貼在耳邊，口吻生疏而不失禮貌，「你好，對，我是杜音……誒？怎麼會突然……」

  她的表情很不自然。對此，茅一生無法不在意。

  「咋了？」

  「……好吧，我知道了。謝謝。」

  她掛斷電話後，露出了無助和生氣混雜在一起的奇怪表情。

  「貓咪！怎麼辦，化妝師來不了。他說有樁更緊要的活兒安排進來，臨時被上頭叫走了，一時半會估計趕不過來。」

  茅一生的反應比她還激烈，「哈？他認真的？敢情我們是被當成棄子了，一出事就優先無視？！我看莊樁那個死魚眼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裡，想必這個破公司也沒對我們抱有多少期待吧，化妝師沒有就沒有，不能再等了，我們得準備上場了。」

  「但如果完全不上妝就上舞台的話……」杜音急忙拉住他。

  「你可以給自己化，我們幾個不化也沒事。」

  「不行！」

  「怎麼，你們人手不足嗎？」耳垂上掛著美人魚的女性突然加入了對話。

  「的確，呃，您的意思是……」

  杜音傻眼了，她左看看，右看看，旁邊沒有別的人，說話的確實就是面前這個打扮奇異的大姐姐沒錯。

  「還不趕緊上底妝可要來不及咯。」她不容置喙地推著杜音來到化妝鏡前，命令道，「坐下，面朝我。勞駕這位橘色頭髮的小哥哥把燈打開，不是頂燈，是旁邊的面燈。對，謝謝。我只來得及替主唱上妝，你們幾個就暫時拿BB霜和白色面具撐一下場吧。」

  杜音驚愕地回過頭，「咦？」

  「閉上眼睛。」對方露出了一個完美的笑容，雙手按在她的肩上，輕聲安慰她，「三分鐘就好。」

  很自信的聲音。讓人不自覺就想閉上雙眼。

  她從鏡子裡可以清晰地看見這位「女性」的臉，妝容十分精緻，確是下過一番功夫的，眼線和眉毛都畫得獨具特色，是典型的舞台妝。不過，離得這麼近之後，杜音越發覺得這人的顴骨寬得不像個女人，因為「她」喉嚨上似乎還有疑似喉結的東西上下晃動。

  但杜音不太敢問。

  她僵硬著雙肩，全盤接受來自這位陌生人的幫助。

  神秘女性的化妝技術堪稱出神入化、熟練輕巧，她隨身攜帶的化妝包里擱的道具種類比杜音擁有的總數加起來還多，裡面的各式刷子分別有什麼作用，她完全分不清。就這樣，杜音呆坐在凳子上，看著鏡中自己的五官一點點立體起來。

  剛剛那些深棕色的粉末似乎可以加深面部陰影，弱化掉臉廓不夠挺的缺陷，位置也找得很準，一針見血。

  「哎呀，你是在緊張嗎。明明吉他彈得那麼好？」注意到杜音一直僵著身體，她溫柔地問。

  杜音尷尬地點了點頭，「其實，我有點擔心自己的聲音……」

  「怎麼還沒好，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從背後陡然出現了西蒙的臉，杜音嚇得雙手一抖，聽到他說，「杜音，你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事到臨頭，反而會陷進無聊的緊張，根本毫無意義，有那個時間不如趕緊動起來去看看觀眾的眼睛。」

  「西蒙！」她有點小委屈，「你本來可以說得委婉一點的……」

  「我委婉，你不就得寸進尺了嗎。我可不想讓三年前的事情重演。你值得更大的舞台。」

  「你明明知道我隱退的時候狀況有多糟糕！」她無奈地盯著鏡面里的反光，越說越低落，「他們記憶里的那個杜音早就不復存在了。現在的我，既沒有粉絲們期待的甜美嗓音，也唱不出振奮人心的爆發力……」

  「決定那種事的人，最終還是你喲。」寬肩膀的神秘女性彎下腰湊到她身側，笑眯眯地說。

  「我？」

  「台下的那些觀眾，都是為了你而來的吧？他們喜歡的究竟是你的聲音，還是你本身，就看今晚的你能不能吸引他們的目光了，不是嗎？」

  她這話說得很有哲理。

  杜音怔了一會兒，隨即落下了心中的巨石。

  「……我會讓他們重新喜歡上我。」

  她就像是在對某人發誓一樣、說著這句咒語般的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