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音復歸

  得到獎金，高笠顯得很暢快，他在劇場外的小吃店點了四瓶飲料，塞進三人手裡，嘴上念念有詞：

  「來來來，為我們的第一首曲子，乾杯！」

  茅一生吐槽道：「不是第一首吧，第一首明明是《命》……」

  「我說的是『我們』，我們一起創作的處女歌，有什麼不對嗎？」高笠反駁了他，「雖然編曲還是主要在依靠西蒙啦。多虧了你哦，西蒙老師！」

  杜音一直很想問他對西蒙的稱呼究竟是怎麼回事，但西蒙本人似乎不在意的樣子。

  這時，她的手機又不合時宜地振動了起來。看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杜音皺了皺眉，手指蓋在發光的地方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按下了「拒絕接聽」。

  沒想到，就在她關掉手機的同時，來電的真實主人已經先一步走到了她跟前。

  「總算……找到你了。」

  

  說話的中年男性在附近的人群中顯得最為格格不入，他穿著西裝，又做了造型，但穿錯了的襪子和額頭上的汗珠又暗示了他的慌亂。茅一生好奇地探出頭，想看仔細他的臉。

  而西蒙的臉色難看得像芥末章魚，他攔在杜音面前，陰沉地念出了對方的名字：

  「……莊樁。」

  被叫出姓名，莊樁詫異地瞥了他一眼，這個陌生的青年……他們在哪裡見過嗎？為什麼自己毫無印象。

  片刻過後，他點燃了一根煙，靠在小店的矮燈箱上，決定暫時忘掉舉止不明的奇異青年。

  「好久不見。杜音。你不肯接電話，我只好親自來找你了。」

  在他的眉角上方，垂下來一根散亂的髮絲，其餘部分的頭髮則被以一種相當嫻熟的手法梳理在一起，像是職業美髮師的作品，領帶夾也是純金的高檔貨。兩年不見，他竟然比當初活得瀟灑了許多，再也不復那股年輕人特有的莽撞和死板，如今的他，臉上布滿了難以捉摸的平和微笑，看得杜音心裡發毛。

  她錯開了眸子。

  「抱歉，如果是關於上次的話題……」

  「我改主意了。」莊樁吐出一串煙圈，道，「聽了今晚的演出，我覺得賭一把也未嘗不可。」

  這話可就不一般了。

  高笠驚喜地撲上前去，兩眼放光，就像遇到了救命恩人。

  「什麼？你是說我們可以出道了嗎？真的嗎？！」

  「這可是背水一戰。」莊樁默認了他的說法，眼睛還是望著杜音，「要是你再失敗一次，讓投進去的錢打水漂，公司就會永遠將你列入黑名單。事情的嚴重性你明白嗎？」

  「莊先生。」杜音冷靜地說，「我還沒有同意。」

  「可是小音，這是我們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你既然肯親自過來，一定已經想好了條件。」杜音不由分說地打斷了高笠，說。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方便。我答應不干涉你們的作詞作曲。」他表現出了罕見的寬容和仁慈，簡直都不像他了，「唯一的要求是，第一張單曲首周銷量必須——」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破三千。」

  果然……

  杜音的眉頭微微抽動了一下。

  「三千？！」對商業運作模式最敏感的高笠立刻抗議了起來，「我們樂隊才剛成立，現在實體銷售本來就很低迷，這個要求實在……」

  「包含網絡銷售在內的三千，這個要求不過分吧。杜音隱退才兩年，還有一定的粉絲基礎，如果他們連兩塊錢都不願意出，就是你自身價值為零的證明。」莊樁頓了頓，「不好意思，我好像說錯了，一張單曲最多可以有三首歌，所以應該是六塊錢。」

  「……怎麼辦，小音？」茅一生擔心地看著她。

  杜音以為西蒙會說點什麼，但他卻默不作聲，似乎在等她做出最後的決斷。

  「喂喂喂，我的人生要偏離軌道了。」她斜眼給了他一個困惑的眼神，「你還不打算干涉嗎？」

  他反問：「我們有後退的選項嗎。」

  「也是。」杜音笑了，她擦了一把眼前的劉海，把它們撩到一邊，說，「行吧，為什麼不試試呢？看粉絲里究竟有多少人真正喜歡我的音樂，多少人是單純被資本欺騙的韭菜。過去總是出於種種原因沒能冒險，既然有機會從零開始，索性就爽快些。」

  莊樁滿意地將煙再次夾在牙齒之間，「所以你的結論是？」

  「我接受這個挑戰。」

  在他視線的正前方，杜音擲地有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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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Crippled Crow主流出道，尚有一個月。

  除了《命》和《似季》，他們還需要在三十天內完成一首新曲，總共三支歌，作為形式上完整的單曲發售。從簽約的辦公室出來時，高笠整個人都露出了吃癟的表情。

  「不是，他們給我們撥的經費根本不夠用啊。」

  「這么小氣的嗎？」茅一生問，「不是還要拍一支MV麼？」

  「封面設計就一千塊錢，肯定沒有多好的畫師願意接手，就算用真人，攝影師也不止這個價啊。」

  「你不是會畫畫嗎？自己畫行不行？」

  「……啊。」高笠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他嚴肅地托著下巴思考了起來，「如果是我來設計實體專輯，或許還可以用在我的期末作業上，好主意啊！貓咪，你居然這麼聰明！」

  這句誇讚真是聽得讓人很難高興起來。

  美工的事還能放心交給他去做，別的工序就很難找到替代了。用這麼低的製作費和宣傳費就想賣出三千張單曲，莊樁還真是打了好精明的算盤，杜音檢查了一下後文詳細展開的演出安排，眼睛冷不丁粘在了最後一行。

  【將於發售日舉行小音回歸樂壇紀念演出。】

  「計劃容納人數，500。」她忍不住笑出了聲，「要求還挺高。」

  「看來我們得拖家帶口地來看了……」茅一生信誓旦旦地說，「讓泡菜多畫點好看的宣傳圖，我放在貓咖里，給每個客人賣安利，怎麼也能叫來十幾個、啊，說不定能有幾十個觀眾。」

  「你也太樂觀了。然後呢？」

  「然後？」

  「錄音的時間是下下周五，MV的拍攝節點應該在混音完成之後，正式發售的第一周是黃金宣傳期，大概要馬不停蹄地跑現場演出。我們的時間很緊，親愛的。」杜音若無其事地丟下了一顆炸彈，「做好接下來的所有周末都沒法回家的打算吧。」

  「誒？！」

  茅一生露出了不太情願的表情。高笠同情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兄弟，交響樂團那邊的排練你可能得翹掉了，但願那個暴脾氣的副團長不會把你打到身殘志堅。」

  「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