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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謊言的開端

2024-06-06 18:27:15 作者: 久南喬

  散場後,青年周圍的人都陸續離開了livehouse,只剩他一個人獨自站在舞台一側。他還不能走——不,準確的說,是不想走,因為某個麻煩精還在後台磨磨蹭蹭地收拾樂器。

  青年輕聲嘆了口氣。他眼中的世界永遠是與眾不同的,即使處於與世隔絕的孤單里,也完全耐得住寂寞。比起等待她的下一步行動,他更樂意掏出褲兜里的草稿紙,然後寫上一兩句新歌,看看能不能把剛才那陣大雨的聲勢用自己的方法表現在曲子裡。

  ……那麼,他到底要不要去找她?

  青年的筆停頓了一瞬,但很快恢復了流程如絲的運動。

  他還是先遠遠地觀察一陣子再做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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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演出順利結束後的聚餐上,茅一生扯著大嗓門喝了好多杯啤酒,喝到止不住地打嗝。由於住得較遠,樂隊的另外兩名同伴提前和他道了再見,帶著各自的樂器回家了,送走他們之後,茅一生難得地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明明要是在同一個大學就能繼續活動的……」他的語氣里全是惋惜,「從今以後我就是孤軍奮戰了。不甘心啊,我也想和他們一輩子是好哥們……」

  杜音似乎不能完全理解他的遺憾。

  「你就那麼喜歡樂隊嗎。」

  「廢話!要不然我為什麼會站在這裡?」他鏗鏘有力地說。

  「好像也是。」

  「聽我說,小音,我果然還是想成立一個新樂隊。」停頓了一會兒之後,他還是吐出了心中的願望,「就在我們的大學裡組。鼓手我心裡大概已經有人選了,是我們系一個老學長,要是你能負責吉他的話,他一定會立刻同意的!」

  「就知道你拉我上台準是有什麼不情之請。」杜音嘆了口氣,「還是老樣子呢,你這隻臭貓。」

  茅一生有點不好意思了,「別這麼說嘛……我也是欣賞你的技術,就算嗓子不如從前了,至少你的吉他水平還……」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杜音從斜下方平靜地望著他,縱使如此,他也還是選擇了立刻道歉:「對不起,我是不是不該提起這事?」

  「別在意,你又沒說錯。」杜音說,「是一直走不出來的我太傻。」

  她也不是僅僅因為嗓子的問題而選擇了隱退。當然,嗓子使用過度、必須進行長時間的沉默治療是一個重要契機,但她同時也厭倦了日復一日無法自由歌唱的演藝生活。這些話她沒法和別人傾訴,久而久之,竟對舞台本身產生了一點類似於恐慌症的情緒。

  在今天登台之前,她頭暈目眩得厲害,也是出於那個理由。

  沒想到,在真正開始演奏之後,她的手就完全脫離了控制——根本停不下來。

  她還是……那麼可怕地深愛著音樂。

  茅一生喝掉了杯子裡的最後一口啤酒,將玻璃杯重重砸在桌面上,說:「第一首歌,我打算翻唱腦內漫遊者的《Dancing in the Fire(火中起舞)》。」

  在聽到歌名的瞬間,杜音雙眼一亮。

  「真的?」

  「——你看,果然還是放不下吧?」茅一生狡黠地笑了,「那是首有趣的歌呀。聽過的人都會被他的編曲能力折服,你也一樣。這不就是你還想繼續玩音樂的證明嗎?」

  不,不是這樣的,她想矢口否認。

  但又很難找到像樣的理由。

  杜音愣了半天,也搜羅不出足以說服自己的藉口,最後只能放棄掙扎般地點了點頭。

  「也許你說得對……」

  他像老父親一樣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那麼,說服腦內漫遊者同意授權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既然你在學校花園裡見過他,那如果在附近守株待兔的話,早晚有一天會再逮到他吧?」

  聞言,杜音指著他的鼻子叫了起來:「原來這才是你打的小算盤!太狡猾了!」

  ============

  【2021年,1月1日。】

  周日,同時也是元旦節的午後。在法學院外的公共花園的一角,一名頭戴棒球帽的女生躲在花壇後,屏息凝視地觀察著視線範圍內經過的所有人類。而在她身後,個子略高的橘發格子衫青年也滿是好奇地掃視著四周。

  其實負責盯梢的杜音心裡很沒底。

  「貓咪,他真的會出現在這裡嗎?已經第四天了,我們又只能趁下課時間過來……」

  茅一生堅定地點了點頭:「沒問題,會出現在花園裡多半就是這個校區的學生。旁邊就是經管樓,難道他是經管學院的高材生?」

  「……你在找我嗎。」

  突如其來的冰涼聲線嚇得茅一生雙肩一抖。

  他仰起頭向後望去,正好對上了從高處俯視著他的黑髮青年的深藍色眼睛。然而,這只是一瞬而已,黑髮青年很快錯開了視線,毫無留念地將焦點重新定位於杜音的臉上 。

  「哇!出現了!」杜音癱坐在花壇邊的長椅上,頓時就忘了準備好的台詞。

  什麼出現了,說得他像外星生物一樣。黑髮青年垂下了睫毛。

  茅一生則驚訝地伸出手指,問:「你就是腦內漫遊者?」

  「……」

  黑髮青年沒有回答,他的眼神還直勾勾地黏在杜音身上。這讓茅一生有點不愉快。

  「同學,同學,我在跟你說話呢!」

  「……呃、你好?」

  杜音試探著問了句,沒想到,他立刻就做出了反應。

  「哦。」雖然只是簡略的一小句,「有事嗎。」

  「是的,我們想請你幫個忙。」杜音總算想起了此行的初心,結結巴巴地說,「說來話長,能到旁邊的咖啡廳聽我慢慢講完嗎?」

  「不必,就在這裡說吧。」

  還是簡潔到極致的回答。

  「喂,這個傢伙……是不是有點奇怪?」茅一生小聲吐槽道,「我仿佛感覺到一股殺氣……」

  「別胡說。」

  杜音嘴上這樣反駁著,但她也部分認同了茅一生的觀點。這位「腦內漫遊者」天生就長了張生人勿近的面癱臉,也從不與杜音以外的人直接溝通——從花園周圍走過的學生千千萬,他卻一個都沒搭理,也許在他眼中,他們都屬於「不存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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