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野獸
2024-06-06 10:44:30
作者: 淋夏
年邁的國王繼續對林夏說著他年輕時發生的故事,眼裡竟流露出一絲獸性,好似這一刻他不是人,而是一頭野獸。
「我的船隊因為兄長安插內鬼的原因遭遇了海難,在滔天的巨浪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巨大的船體在雷鳴的咆哮中被撕成了兩半。
我被狂風卷到海里,咸到發齁的海水不停往我喉嚨里灌,讓我窒息昏迷。
等我漂到岸邊時。
周圍已是一具具熟悉的屍體,望著他們一張張被海水泡得發爛的面容我噁心得想吐,但我卻連口水都吐不出。
我又餓又冷。
那時錦衣玉食只知道被人伺候的我,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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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寒交迫的我,靠著求生的本能一路朝有人煙的地方行走。
當時我的每一步都打著顫,好似用我的壽命在行走一般。
就在我眼睛快要和天空的顏色一樣黑掉時,搖曳的燈光如綠洲般照亮了我的心,給我冰冷的身體帶來了溫暖。
我興奮地拖著飢腸轆轆的身體敲響了離我最近的房門。
但每當我敲開這些房門,求一口水一口飯時,他們總是用無比驚恐的眼色看著我,驚嚇地叫了一句,「野獸」後重重摔上了門。
一開始我這外鄉人不明白他們嘴裡「野獸」的含義,直到他們拿著叉子把我趕回到了岸邊,我明白了……
我借著月光照亮了我的面容,我被自己嚇得連連後退。
我渾身又髒又黑,華麗的金衣此刻像是幹掉的屎拔在我的身上,濃密的體毛從破洞裡竄出,比乞丐還要寒顫十倍。
長長的鬍子包住我半長臉,整個頭髮像是發生了爆炸又長又燥,只能從里看到一雙惶恐不安的藍色眼眸。
我在海邊不斷照著自己的模樣,不斷被自己嚇得後退,那一刻我作為人的理性好像失去了一般。
明明我美好的未來才要開始。
明明這次回行,我將娶我那青梅竹馬的漂亮女人,領走前她那不舍的面容一次次撞擊我的靈魂。
為何現實對我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
……
餓到昏厥的我開始將目光看向那一具具屍體,明明之前還讓我作嘔的爛肉,我竟然看著他們流出了口水。
連嘔都歐不出來的口水,此刻竟然看著他們流了出來。
不只掙扎了多久,我最終像是餓到發瘋的野獸,撲向了他們……」
……
說到這裡,老國王緊齜著和常人不一樣的尖牙,林夏渾身不寒而慄,這是在死亡邊緣放棄人性才能露出的表情。
「就在我放棄人性享受這些「食物」時,耳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我像是受驚的流浪狗一般慌張逃開。
我躲在礁石後面,惶恐的看著他們,他們這次來得人更多了,全是男人,手裡拿著武器,好像就是沖我而來。
他們四處張望尋找著我的身影,在看到這堆腸子都露出來的屍體,像我剛開始那樣不停作嘔,嘴裡說著不知什麼的難聽話。
裡面有噁心,有憤怒,但我聽到更多的是恐懼。
我嘲笑地看著他們,心裡產生了恨意:都是因為你們!
因為你們不肯給我一口飯吃!
一口水喝!
像是一隻野獸一樣的驅趕我!
他們尋找一番無果後,抬起了岸邊的屍體,朝他們住的地方走去,我一路尾隨,親眼看著他們把我的食物燒成了灰。
從那天起我每個深夜都遊走在這個村子,和豬狗搶剩食,被他們一群人拿著武器追趕。
我多少次在落荒而逃中,想要轉過身對他們大喊道:我是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然而我勸連怎麼和他們溝通都不知道,我甚至連自己的母語都忘了,我只能像一跳狗一樣拼命的跑。
漸漸地我習慣了他們的驅趕,他們「野獸」的稱呼,就連跑路的姿勢都成了四條腿……
我好像也把自己帶入到了這個角色一般,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吃的活物。
那是一條對我狂吠的狗!
我明明掐著它的喉嚨讓它別叫的!
我不想在被他們追著打!
被他們罵成「野獸」!
是它活該!
我當著人們的面咬住了它的喉嚨,用又尖又長的指甲撕裂他的肚腸,餓到發瘋的我啃著它亂顫的肉。
直到它一動不動。
我當著整個村子吃得它一根骨頭都不剩!
那個時候我已經做好了被他們打死的準備。
能在死前吃一頓飽餐時也值了!
而他們此刻卻像是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當時甚至以為時間停止了,我站起了身朝圍著我的幾十人走去。
那幾十個人卻轟的一下一鬨而散,個個關緊了房門。
這群人竟然被我一個人嚇跑了。
多麼諷刺啊……
原來他們怕我啊!
因為這件事我變得肆無忌憚,我開始吃肆意生吃村裡的家禽。
一直飢腸轆轆的我終於不在為吃發愁,而我的行為也越來越變得不像一個人……
在我每天不停的進食中,村子裡的牲畜越來越少。
而他們也鼓起了勇氣,對我發起了總攻。
我清楚記得那天深夜裡的情景。
他們摸著我的睡覺點緩緩朝我靠近,我的身體像是本能地預感到了他們,我猛地從礁石上做起。
看著周圍晃動的草叢,我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我悄悄往後靠,在脫了他們的視野時,一路向村子裡狂奔。
和我想的一樣,每家房門緊閉,但我對這個村莊每一個地方都無比熟悉,她們不可能攔住我!
我鬼使神差溜到了一家院子。
不是因為我知道怎麼能溜進他的家裡,而是我那像是餓扁的大腦里一直縈繞著這家的女人,她的眼睛和我那未婚妻很像!
太長時間的壓抑已經讓我癲狂了!
我爬上房頂,揭開破掉的瓦片,一躍而下,尖叫聲迴蕩耳邊,我鋒利的爪子一把扯開了女人的衣物,她那驚慌逃跑的動作在我眼裡好似挑逗一般。
我一把抓過了她,將她攔到自己髒到發臭身子上,粗暴的撕裂她的衣物。
就在我準備對著白花花女人發泄我久違的欲望時,耳邊再次傳來煩人的腳步聲,我一把推開女人,獸性充斥到了全身。
我當時就想著一件事!
真煩!
真煩!真煩!
我要殺光他們!!
我衝出房門,焦急回來的男人們被我嚇了一跳,他們不斷後退,眼裡全身恐懼,誰都不敢第一個上!
懦夫!
一群懦夫!!
就在我像當著他們面吃家禽那樣,享受那個女人時,那白花花的女人害怕的跑了出來。
一個和他一直住的男人此刻像是瘋了一般,拿著叉子像我刺去。
拙劣百出的動作帶著那麼多的破綻,我一把抓過他的叉子,用我那比叉子還要鋒利的指甲刺穿了心臟。
鮮血賤到我的臉上,眼裡,嘴裡。感受著這刺鼻的血腥,我像是著了魔一般。獸性完全被點燃了。
之後的事變得一片鮮紅,我只知道當時的自己被欲望支配著,不停揮舞著什麼東西。
而在我清醒時,我已經趴在那白花花的女人身上,而她的周圍是一灘血。
這個村子一夜之間被血染紅了。
……
自這件事後,我遠離人群,潛入山林,一路向西。
餓了就像一隻野獸般不斷狩獵著活生生的獵物。
不知過了幾年又或是幾個月。
我只記得那斷時間很漫長很孤獨,我漫無目的地遊蕩。
狼群至少還有個伴,而我連個倚靠的東西都沒有,長時間沒說話的我,甚至連叫都不會叫了……
不知是老天眷顧我,還是對那女人的懲罰,我在一次捕獵中被一群狼咬傷,我奮死抵抗。
最後倒在自己的血泊中,一頭啃著狼的屍體,一頭感受到體溫的流逝。
不知當時的飢餓是蓋過了死亡的恐懼,還是當時的我已經失去了人類的思考,徹底淪為了野獸,面對死亡竟然一點也不害怕。
我越吃越累,越吃眼睛越抬不起來。
我好睏,但我不想就這麼閉上眼,在生命的最好一刻,我好想找個人說說話啊……
我好孤獨啊……
我為什麼活著啊……
我活著到底為了什麼……
就沒人拯救我這頭墮落的野獸嗎……
我一遍遍的問自己,閉上了眼。
……
當我再睜開眼的那一刻,我的願望實現了。
我看到了一張美麗面孔下能淨化靈魂的雙瞳,她的眼睛洗滌著我的全身,我是上天堂了嗎?
我這種人為什麼能上天堂?
我這麼問著自己。
直到一滴水從我頭頂滑落,我順著水滴朝一攤水跡望去,
已經完全失去人樣的我渾身長滿了不知是黑色還是黃色的毛,比野獸還可怕!
那是我從沒見過的生物。
時隔這麼長的時間,我再一次被自己嚇到。
我慌忙後退,好似從噩夢裡醒來,再次跌入到更可怕的現實。
而那女人卻對我的長相毫不在意,朝我靠近。
我不停對她擺著手,讓她不要靠近我。
真是奇怪了。
我麵條她身體竟然沒有發出獸性,是她喚醒了我身體裡的人性嗎?
我透過又黑又長的指甲縫隙看著她,這個女人的眼裡竟然沒有一絲害怕,反倒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親切……
她一步一步朝我走來,我身體像是僵住了一般,感受著一個乾淨的靈魂,正一步一步朝我這骯髒之物靠近。
感受著我的氣息,逐漸玷污了她。
她伸出手撫摸在我的肚子上,久違的人類觸感,讓我那生硬的皮膚都變得敏感了起來。
「餓了嗎?」
不知是怎麼的,已經忘了怎麼和人交流的我竟然聽懂了她嘴裡的話。
時隔不知多少個日夜,我哭了,我像個做了壞事祈求原諒的孩子撲在她的懷裡嚎啕大哭。
她撫摸著我髒到不行的頭,問我叫什麼。
那一刻我的記憶故鄉的語言像是索住了一般,為了回應她只能不停搖著頭。
「你就叫尤吧,專屬於我的「尤」……」
……
如夢魘一般的日子在她的出現中結束了。
那晚熱水滑過我的身體,修長的手指穿過我的鬍鬚毛髮,我在這個女人的整理中好似找到了「人」的模樣。
她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給了我第二個姓名,讓我忘掉了過去。
在和她在這隻屬於我們兩人的地方里,我再次學會了說話,我再次變得像了個人。」
……
長長舒了一口氣,林夏從老國王的眼裡看到了淚花正洗滌著他渾濁的眼眸。
一杯酒水下肚,老國王繼續起了他的故事。
「多美好的女人啊,我對她心生敬畏,我把她當做自己的神明,我對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直到有一天我的傷口痊癒了。
在一個漆黑的夜裡,她帶我住進了她的家裡。
她把我拉到床邊,親自在我面前解開了自己的衣裳。
如畫一般的身體展現在我的面前。
我的身體瞬間起了強烈的反應,但我一直壓制著自己,她在我的心裡神聖到不可侵犯!
「尤,我明天就要死了,現在只有你能救我。」
她一邊說著一邊解開我的衣服。
「啊……」
我木訥地看著她,明明才學會的語言,這一刻卻又忘了個乾淨。
那一夜我像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年在她的指引下完成了她的第一次……
第二天,她把我帶出了屋子,一路上的人不停地望著我們,他們的眼神是那麼的怪異,又是那麼熟悉,他們看我的目光就好像……
好像那個村子裡的人……
面對這些不善的目光,可怕的回憶涌了上來,我自卑的不敢抬起頭。
「尤,別怕,我和你一樣,有我在你身邊,我們兩就不孤獨……」
那女人的話像是多少個季節前才會有的春風吹到了我的心裡。
她帶著我像村子裡最高的房子走去。
那看上去像是一個簡陋的寺廟,坐在裡面的人神情高傲地看著我們,見我們進來立馬對她責問道:
「這幾天都跑哪去了,耽誤了儀式可怎麼辦!」
她一副虔誠的對責問的人說:「阿普,儀式已經停止了。」
「你說什麼?」
此刻她轉頭看向了我,眼裡帶著溫柔。
「這個外來的男人玷污了神給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