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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時節又逢君

2024-06-08 09:05:33 作者: 柴托夫司機

  眼見著朝臣們把會試放榜拖到了三月中,萇離是絲毫不急,反倒是李稷連續三道詔書回來詢問為何今年的科舉還未結束,萇離儼然懷著看戲的心情讓禮部尚書自己跟李稷解釋此事。

  

  讓萇離萬萬沒想到的是,時隔多年她依然躲不過李稷的當眾調侃。那日李稷派回來的欽使當眾宣讀了他斥責禮部辦事拖沓的詔令,同一道詔令要求在他回來之前,今年的科舉要務必結束,至於殿試的題目,司空可自行決定不必與旁人商議。

  很好,自己到底是要花上一整日看人做文章了。正當萇離心不甘情不願地這樣想時,欽使一臉正色地對她道:「皇后陛下,聖人有口諭給您。」

  萇離幾乎是一個哆嗦,經驗告訴她李稷給她的口諭一定不會是什麼好話,她故作鎮定地道:「聖人給我的口諭,你私下向我轉達就是。」

  「聖人說了,口諭要當眾向您轉述。」欽使公事公辦的態度讓萇離愈發心中沒底。

  欽使都已經這麼說了,眾人跪聽聖訓就是。旁人怎樣想萇離並不知曉,她現在只希望自己可以在此人開口之前原地消失。

  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想要躲懶,等你男人回來再說。」

  此言一出,紫宸殿內鴉雀無聲,眾人齊齊看向了萇離。

  萇離面無表情地問道:「完了嗎?」

  欽使也沒料到昭獻皇后如此淡定。「回皇后陛下,完……完了。」

  從地上站起後,萇離仍舊保持著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我到底是代聖人主持殿試,所以改在宣政殿舉行就是。禮部立刻著手準備,於十日後舉行殿試。」

  片刻的沉默之後,眾人才反應過來,齊齊道:「臣等遵命。」

  「今日的事情暫且議到這裡。」這是萇離留下的最後一句,根本不管其他人作何反應,她已經直奔殿外而去了。

  出了紫宸殿後,萇離再也不能淡定,一路沖回延英殿後就把自己鎖在殿內,以至於桑梓等人連飯食湯藥都送不進去。最後眾人是磨破了嘴皮子,才在戊時前後勸得萇離開門放她們進去。

  想到明日自己還要與方才那些人打照面,萇離只覺得自己沒臉見人。肅庸很是善解人意地給外朝傳了消息,司空身體不適,停朝一日。

  滿朝文武對此沒有任何異議。

  隔日,當萇離再度出現在眾人面前時,雖然所有人神色如常,卻也並不影響她渾身不自在。

  對於殿試的考題,萇離其實早有想法,反正她絕不會出一道堪稱奇葩的考題。

  論創業與守成孰難,這道殿試考題得到了李稷甚得朕心的當眾嘉獎。按照慣例,萇離從參加殿試的一百餘人中選出三十人為當年進士,並且把她認為最優的十人的試卷直接給李稷送去,這十人的名次還是由他欽定的好。

  此舉讓萇離贏得了司空賢良的美名,這話讓萇離聽著十分彆扭。桑梓在此時提醒了她,「因為在朝臣們眼中,您先是皇后,然後才是司空。」

  萇離只恨不能對著群臣翻個白眼,就算自己永遠不會被人稱呼為李妘氏,自己還是被冠了夫姓。

  隨著殿試前十名最終名單被送回長安的,還有戰事徹底結束的消息。

  前些年,駱荊卿在李稷的授意下幾乎是不惜血本將東越的糧價壓得極低,後來突然提高糧價使得東越民心不穩。可到底曹氏在東越經營多年,又是生死之戰,故而這一仗兩邊都不輕鬆。

  戰事進行之中李稷也曾多次派人前去勸降招撫,曹氏終究還是寧死不降。城破之日,那位東越末代天子帶著自己所有妻妾子女以身殉國,這其中就有大長公主的女兒惠和翁主。而這位以身殉國的帝王也給李稷留下一句:身死國滅與百姓無干,懇請陛下善待百姓。李稷感念其仁義,不僅親去靈前弔唁,更以天子之禮將其安葬,並加諡號莊烈。

  萇離還在斟酌要如何把翁主已死的消息告訴大長公主時,李稷直接派人告知大長公主,翁主已經啟程返回長安,請她靜候佳音就是。萇離當真不知說什麼好,因為李稷說的也是實情,惠和翁主的靈柩的確已在回長安途中。

  這些年來,萇離知曉了李稷與大長公主之間的全部恩怨。所謂父債子償,萇離覺得大長公主的確有理由憎恨李稷,而李稷對她發自心底的厭惡同樣事出有因,若說他們二人之間還有什麼事情可以好好說話,那便是他們的李家江山。

  事情到了這一步,萇離除了冷眼旁觀已是無能為力了,看著大長公主苦苦掙扎只為見親生女兒最後一面,她覺得大長公主帶著這個遺憾離開未嘗不是件好事。

  就在萇離糾結自己要不要出手之際,李稷一句話讓斷了她這個念想。原話是,你膽敢出手,我就給她開棺驗屍。

  李稷已經許久不曾如此明火執仗地威脅自己了。頂著巨大反對之聲給大長公主開棺驗屍,就必須有個結果,李稷固然不會把自己推出去,可那時被推出去背這個黑鍋的人可就多了。

  無奈之下,萇離只得打消讓大長公主解脫的念頭。好在這份無奈很快就被喜悅所沖淡,因為李稷要率大軍班師回朝了。

  接下來的日子,萇離是數著天數過日子的,終於在端午過後等來了聖駕已入雍州的消息。

  一夜未眠之後,萇離硬是挨到了朝會結束,直接宣布今日不在紫宸殿議事,然後不顧一切快馬加鞭去尋李稷。

  好在桑梓對萇離此舉早有準備,快馬侍衛早已安排妥當,故而萇離在下早朝後,沒有耽誤片刻,直接出發。一路飛馳,她仍覺身下這匹千里良駒還不夠快。

  僅僅出長安僅五十里後,萇離就發現李稷已在此地安營等著她來尋自己了。

  因有那雙眼睛,所以萇離無需等待通稟,一路暢行無阻。

  遠遠看到來迎自己的李稷時,萇離驀地駐足,他們分別太久了。陽光映襯得他猶如天神下凡,看著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俊臉,萇離卻遲疑了。熟悉是因為他的確還是自己的夫君;而之所以陌生,是因為他身上那種少年才有的意氣風發已完全被帝王氣魄所取代。

  萇離馬上意識到,他一定上陣廝殺過!只恨自己不能掐死他,他怎可以如此?!

  李稷知道她心中所想,笑容愈發溫柔,不顧大庭廣眾之下,對她張開懷抱,「綰綰,我回來了。」

  此時萇離眼中只有他,聽到呼喚想也不想地便朝他跑過去,徑直撲入他的懷中。相擁的瞬間,二人緊緊,緊緊地抱住對方。

  萇離的淚水終在這一刻落了下來。「十郎!」

  周圍早已跪倒一片,眼前情形哪裡是他們可以看的,紛紛將頭埋得極低。

  見此情景,李稷含笑將懷中人一把抱起,轉身走回御帳,同時留下一句。「都散了吧。」

  直到此時萇離才想起這是在人前,頓時羞憤難當,死死將頭埋在李稷肩上,再不抬頭。

  輕輕吹掉落於她發間的一朵凌霄花,李稷笑道:「你今日這般行徑,我很高興。」

  羞憤之下,萇離死死勾住李稷的脖頸,在他耳邊罵道:「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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