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其所好
2024-06-08 09:04:09
作者: 柴托夫司機
臨行前的朝會之上,經群臣舉薦兵部尚書由齊王出任,戶部尚書由出身太原王氏的王徵擔任。這一番朝堂風波之後,齊王翻身無望之已是顯而易見。萇離明白這是李稷留給他二哥的最後一次機會,待他從九成宮回來,他們兄弟之間就該做了斷了。
待萇離隨李稷前往九成宮之時,她卻是淡定不住了。原以為自己會與上次去獵場一樣,與李稷同車,然而這次他是要帶著自己招搖過市。按照李稷的喜好,此次前往九成宮是策馬出行,萇離仍以樞密院知院的身份隨侍左右。
看到萇離的表情,李稷笑道:「你是見不得人嗎?」
「我要是能見人還會被十郎關在此處嗎?」
「明發詔令已經出去了,現在誰還不知你是何人?」李稷道:「至於你為何被我關在宮裡,你自己心裡沒數?」
無奈,萇離只得認命。
想起今日眼前人一身大紅色官服,身下白駒熠熠生輝的情景。李稷笑道:「幸好你冷著張臉,不然我可要後悔這般帶你出來了。」
「興許是他們覺得我太俊,才忍不住多看兩眼。」萇離沒好氣地道。
伸手輕輕托起小巧的下巴,李稷笑道:「若是因為這個,那他們應該偷偷看我。你這長相可跟俊俏不沾邊。」
橫了一眼這人之後,萇離倒也沒說什麼。
由於李稷的輕車簡從,不少隨行之人都被扔在了後面,就比如大長公主。那位端王爺是與李稷一道來的,不過萇離至今未見過此人,她完全想得到這是李稷的刻意安排。
但有些人萇離還是要見的,就比如她二嫂。雖說李氏已遁入空門,可姑嫂相見,萇離還是稱她為二嫂。
李氏雖已泣不成聲,可那一聲兕子終是讓聞者落淚。可惜萇離自始至終都未掉過一滴眼淚,只是一味地安慰著李氏。
總算讓李氏止了哭泣後,萇離問道:「我二嫂如何安置聖人可有說法?」
采葛道:「夫人,聖人說妙賢師太如何安置,您做主就是。」
不是不顧及二嫂舟車勞頓,可萇離知道自己將要做的事情,她便堅持讓人把二嫂送到長安自己的府邸之內。
李稷知道後不免詫異。「我原想著你在此同你二嫂好好敘舊,可你倒好,話沒說上幾句,直接就把人送回長安了。」
其實萇離心知肚明,李稷這番安排是希望二嫂能讓自己的心腸軟下幾分,忍下眼前的委屈。
「實話就是我與二嫂的關係,不比我同大嫂。若說敘舊,回首過往的歲月靜好才是真的殘忍。而過去十年,她與青燈相伴,我在做什麼?實在沒什麼好說的。」萇離道:「我猜,十郎是要在此讓我接受西夏敕封的吧?」
李稷以沉默作為回答。
「當年家中之事二嫂是知道的,如今讓她看著我接受沮渠昊的敕封,難道二嫂就咽得下這口氣?」
「你能有今日確是靠著你寧舍不彎的性子,可你……」李稷長嘆一聲,終是再說不出什麼勸慰的話來。「知道此事令你難以接受,所以我與端王重新商議過了,你不必跪受敕封。真讓你跪接沮渠昊的詔令,打斷你的腿怕是都不夠啊。」
「十郎靠著什麼讓端王免我一跪的?」
「他出使在外,國內發生何事他自是不知,我就是透了風給他釣魚城之事。」
萇離輕蔑一笑。「也是,如此情形十郎還願意與他交換國書,已是天大的面子,再計較我是否跪接詔令,就真是不識抬舉了。」
一把將綰綰拉到自己腿上坐好,李稷柔聲細語地哄勸道:「人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這膝下可是沃野千里。就當是給你夫君賣個面子,聽他讀完詔令,你接過詔令和王印,咱們這事就算完了,好不好?」
「那曇燚花他們帶來嗎?」萇離問道。
「想也知道,端王必是走到何處帶到何處的。你接了敕封詔令,兩邊換過國書,然後他便會奉上曇燚花。」
沉默半晌後,萇離最終說出了一個好字。
「此言當真,你可沒少騙我。」李稷還是放心不下。
「該忍的噁心都忍了,我總不能白白受了一切。」萇離是窩在李稷懷中說的這話,嗜血的恨意從心頭泛起。
李稷扳正萇離,看著她的眼睛道:「綰綰,只要你接了詔令就好。」
「十郎為我付出良多,我豈能辜負十郎?我再如何欺瞞十郎,可我從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不是嗎?」萇離定定望著李稷的眸子道。
聽到如此回答,李稷心下稍安,可還是忍不住說出了積蓄已久的話。「綰綰,即便有這曇燚花,我們長相廝守的時間也沒有那麼多,當倍加珍惜才是。」
一滴清淚從眼中滑落,眼前人是自己對這個世間最後的牽掛,可自己終是要捨棄他的。壓下所有的不舍,冷硬下心腸,萇離最終應道:「好。」
大長公主終於姍姍來遲,剛剛安頓下來,就聽外面人道:「殿下,妘大人來訪。」
聽到如此陌生的稱呼,大長公主還稍稍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來者何人,然後就見她笑容異常燦爛地吩咐讓人進來,同時屏退左右。
「一時聽到你恢復本來姓氏,我竟有些不習慣呢。」大長公主言笑晏晏。
「何止您不習慣,連兒自己都不習慣。」萇離於大長公主下首落座。
聽到萇離仍以晚輩自居,大長公主微眯了眼睛,奇道:「我如今失勢不說,還有上回的事情,你居然還會有求於我?」
「別院中事,您不過是推波助瀾,根本原因還在兒與聖人身上。」萇離面無表情地道。
大長公主的笑意愈發明顯。「你們到底是兩情相悅的。」
「多謝大長公主做媒。」
「這話若是從李十郎嘴裡說出來,想必會更動聽吧。」大長公主悠悠然地道。
「此事怕是沒指望了,您該知道聖人如今提起您,就只恨不能將您碎屍萬段。」
「可惜啊,李十郎並不能拿我怎樣。」大長公主道:「還是說說你的事情吧,說不定我會更高興。」
萇離徑直走道大長公主身邊,耳語一番後,道:「不知此事大長公主肯不肯幫我?」
「能幫是能幫的,只是此事於我有何好處?」
「難不成大長公主改了喜好?」萇離反問道。
「自然沒有。」大長公主笑道:「只是你確定要如此作為?」
「當然。」
「只要能給李十郎找不痛快,我至少也得敲敲邊鼓。且不說,此事於我李氏皇族而言是大有裨益。」大長公主眼中精光盡現。「更何況是你給他添堵呢?」
「但願您能滿意。」萇離意味深長地道。
「你是我選的人,想必不會讓我失望。」大長公主在瞬間恢復往日的淡漠高遠。
「既然您答應了,那兒就告辭了。」言畢,萇離起身就走。
「等等。」大長公主道:「你都求到我這裡來了,可見李十郎近來看你看得緊。邀我來行宮也就罷了,畢竟眾所周知我是你二人的媒人。可你打算如何跟他解釋你主動來找我?」
「大長公主既然如此說,想必是替兒想好了。」萇離頭也不回地道。
「這個你帶回去吧。」大長公主指著桌案上的書卷道。
萇離回身拿起,看到裡面的內容後不由一愣。
大長公主含笑看著她道:「記得告訴他,是我主動邀你來的。」
「多謝。」萇離收起書卷,轉身就走。
約莫一個時辰後,肅庸正端著萇離的湯藥入內,迎面飛來一個物件當頭砸在他頭上,端在面前的湯藥也因此濺了肅庸一身。
緊接著就是李稷的怒吼。「我需要她教你這玩意嗎?!」
在肅庸慌忙去擦臉上湯藥的同時,殿內傳來萇離異常淡定地回應。「我也這麼覺得,此事有十郎教我就夠了。」
這時,肅庸才看到方才砸中自己的原是一卷書策,再仔細去看,這竟是一卷春宮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