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冬,人如舊
2024-06-08 09:04:01
作者: 柴托夫司機
申時才過,萇離就讓阿渃出宮去了,臨行前特意囑咐道:「今日匆忙,且裴宥還等著你呢。如今你是外命婦,自是有機會入宮的。下次來時去看看燕燕,你們可許久未見了。」
「那是自然,多謝阿姐提醒。」阿渃道。
阿渃走後,萇離又吩咐了桑梓幾件事情。很快李稷就回來了,仔細看過萇離的神色後,才道:「看來阿渃這幾日沒受什麼委屈。」
萇離發覺李稷面帶疲倦,把他安置在圓腰胡床上坐好。「都賜國姓了,聞喜裴氏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說這話的時候,萇離正給自己的手指上點著薄荷油。
李稷回頭在萇離面上親了一下後才道:「那聲姐夫可不是白叫的。」
「十郎這樣的姐夫一般人也要不起。」沾了薄荷油的手指已經按在了李稷太陽穴上。
聽著萇離的嗔怪,李稷閉目由著她給自己按摩,這便是他們的歲月靜好了。「裴宥在族中已經排到十七了,可後面還有好些呢。所以阿渃光同輩的妯娌就一大堆,其他七大姑八大姨的,我聽著都頭疼。裴宥不比我,族中那些長輩他到底是要顧忌的。阿渃同你一樣,從來沒跟這麼一大家子人打過交道。我想著你最初應該也不想給她尋個高門出身的夫婿,姻緣天定,你自是不願讓小兒女抱憾終身。阿渃如今嫁入裴氏,你到底是放心不下的。」
萇離是完全沒想到李稷連這些事情也懂一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既然她選了裴宥,自該受著這些。不過她跟了我這麼久,該懂的事情她都懂。我擔心是有,可也不至於放心不下,十郎這裡的事情哪一件不比阿渃那裡的麻煩?她那裡說破了天,不過還是些家長里短,爭來爭去左不過就是那些家產,面子上總是能過去的。」萇離道。
聽到這話,李稷忍俊不禁道:「你這話不對,你夫君我家裡爭的也是家產,還都是親兄弟在爭。」
萇離很是沒好氣地道:「旁人家裡大都不至於爭出人命來,十郎家中要麼不爭,要爭就得賭上身家性命去爭。」
聽到這話,李稷一把將萇離抓到自己懷中,讓她在自己腿上坐好。「正因為如此,我才更該娶你這個土匪才是。」
「可是跟西夏那邊談妥了?」萇離知道李稷要說此事。
「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何面有倦色。」
「此事用得著問嗎?還不是有些人縱慾過度。」這絕對是玩笑話,李稷是不會因為身體上的疲憊而流露出倦意的。
李稷點著萇離的鼻尖道:「一會兒就讓你知道什麼是縱慾過度。」
「等著就等著,反正吃虧的可不是我。」
李稷深深看了萇離一眼,道:「你當真不好奇?」
「我自小就知道,少問父兄在外的事情,他們若是願意說,自會告訴我,對十郎更該如此。」萇離道:「況且,我手頭又不是沒有十郎的公事,那一堆事情不夠我操心是怎樣?」
「嘖嘖嘖……」李稷咂嘴感嘆道:「原來你的御夫之道竟是群男人教的,怪不得我在你這裡就是個昏君。」
萇離笑道:「旁人還覺得我是個紅顏禍水呢。」
「這話倒是沒錯,可意思卻不對。紅顏確是紅顏,也只是我一人的紅顏。畢竟你在旁人眼裡是什麼,你自己有數。至於禍水嘛,那也是真禍水,不過禍禍的都是旁人。」
萇離想知道李稷與西夏那邊談得如何,所以又把話題拉了回來。「到底談得如何?」
「這麼想知道?」
「我著急嫁你還不行嘛。」萇離決定直搗黃龍。「再這麼下去,我若是有了身孕怎麼辦?」
李稷頓時眉開眼笑。「天大的好事送上門,西夏自是不會拒絕,當然談妥了。」
「那他們可有再提什麼條件?」這是萇離眼下最想知道的。
「這你都能猜到?」
「十郎一開始價錢就開得太高,若是我,我也會提價。」
「你們靖東王府有錢,果然是有原因的,連你都是個做生意的好手。」看到萇離的眼神,李稷馬上說回正題。「你先受西夏皇帝詔書承襲岳父的王位,之後兩國交換國書,此事就算成了。」
果然會有這一出,萇離冷著臉道:「十郎就答應了?」
萇離的面色不善沒有出乎李稷的預料,這種時候他也只能哄著這個小妖精。「你原是柔嘉郡主,這個封號被奪。所以總得給你再安個封號,才能算兩國聯姻,既然如此,那就給你弄個大的。由女兒承襲家中爵位的,你可是開天闢地頭一個。」
萇離冷笑道:「我這個女進士也是開天闢地頭一個呢。」
「臉上貼金的事情,自然是多多益善嘛。」李稷忙道。
萇離盯著李稷。「十郎與那位端王爺談成此事有幾日了吧?」
「阿渃成婚那日。」李稷知道瞞不住,就說了實話。「我知道你看不上這個,可咱們不是得換了國書,拿到曇燚花,給你治病嘛。」
萇離一言不發地看著李稷。
李稷只好拿出殺手鐧。「綰綰,不想與我長相廝守嗎?就當是為了我,先受下這個封號可好?只要東西到手,咱們立刻翻臉不認如何?」
「我以為十郎不會再讓我受委屈了。」萇離終於開口了。
想起過往種種,李稷總是心懷愧疚的。 「綰綰,這是最後一次。我以天子之名跟你保證,這是你最後一次受委屈。」
「若是為了活著,就讓我受仇人冊封,我寧願去死。」
「綰綰,別逼我。」這是兩人的死結,根本沒得談。所以李稷便硬下心腸做起了惡人。「你知道的,你在我這裡其他事情都好商量,唯獨此事沒得商量。」
萇離深知自己的戲須得演足,否則李稷會另闢蹊徑,自己這裡可就不好辦了。「現在明明是十郎在逼我。」
「我知。」李稷道:「如果此事你實在難以接受的話。那麼接受西夏重新冊封,便是朕給你的旨意。」
李稷這一手到底是在萇離的預料之外。
「成為孤家寡人,實非我所願。可我終究是個凡人,此事的確是我出於一己之私,沒有顧及綰綰。即便你會恨我,我也要拉著你陪我。」說著,李稷在萇離額頭上落下重重一吻。「肅庸,!」
「陛下果然是早有準備。」萇離冷笑著從李稷身上站起,跪接詔令。
肅庸走近時,萇離早已跪好。雖然於心不忍,可他也只能宣讀詔令:
經查永熙八年進士萇離,原為靖東王妘錚之女,念爾遭家中劇變時尚且年幼,且入朝為官以來一直盡忠職守,克盡本分。故朕不追究爾謊報身份參加科舉之罪責,允爾復真實身份。今我朝與鄰國西夏聯姻是為國策,朕特命爾承襲家中藩王爵位,以全聯姻之國策。欽哉
詔令字字如刀,從在場刮過每個人身上刮過。
肅庸深呼吸了幾次才有勇氣再度開口。「妘娘子,接詔令吧。」
抬眼去看正居高臨下盯著自己的李稷,比之初見時,他果然愈發心機深沉了,詔令是早就給自己準備好的,他不動聲色地等到阿渃歸寧之後才拿出來,而自己根本就沒有察覺。萇離不由嗤笑起來,可自己也不那日在紫宸殿面聖時的自己,這一局的結果還尚未可知!
「臣謹遵詔令。」萇離緩緩叩首下去。
見萇離接過詔令,無需吩咐肅庸立刻退了出去。
李稷去牽萇離的手,想拉她站起。雖然後者果不其然地避了開去,但李稷還是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十郎就不擔心與我成為怨偶嗎?」
「只要你還活著,我總能把你哄好。」略微一頓後,李稷又道:「況且,怨偶也是偶。」
「刺啦——」夏日的衣裙本就輕薄,所以李稷不費吹灰之力就撕開了萇離的衣裙。
這一次萇離沒有任何掙扎,仿佛還是那個初冬,還是那輛馬車,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仍然用同樣的方式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