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
2024-06-08 09:03:59
作者: 柴托夫司機
可惜萇離的回籠覺並未睡上多久,她就被桑梓喚醒了。「娘子,剛剛送到的飛鴿傳書。」
萇離立刻起身,接過竹筒仔細查看上面印著標記的蠟封,確認完好後才打開取出裡面的紙條,因為內容很短,所以幾乎一眼就能看完。既然飛鴿傳書已經到了自己手上,那麼釣魚城發生如此重大變故,想必駐守上黨的申食其應該有所察覺了。此事雖然要緊,倒也並非緊急軍情,至多是用六百里加急,送至長安應該還需幾日的功夫。不過壽春應該已經收到消息了,於他們而言,釣魚城丟了八百里加急怕是都不夠吧。
看到萇離許久都不說話,桑梓不得不出言喚道:「娘子,娘子?」
萇離沉默起身把紙條拿到一旁燒掉,看著地上的灰燼,道:「收拾乾淨,然後給我準備筆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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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雖然不知飛鴿傳書的內容,可看萇離神情,桑梓知道定然是大事。
萇離停筆之時已近巳時,而阿渃與裴宥在巳時剛過就入宮了,如此一來夫婦二人在延英殿的偏殿等了些時候,才見到萇離。閒聊了幾句後就到了午時,很快就有寺人出現,說是聖人回來了,請裴員外郎夫婦去正殿。
萇離當然不在召見之列,但她領著二人入了延英殿正殿。
因為李稷早就吩咐過,今日以家宴款待二位新人,為此李稷特意換下天子專用的赭黃衣袍,改著一身絲毫不顯露身份的衣衫。
當三人一同出現時,萇離吸走了李稷全部的目光。阿渃對此很是理解,因為方才阿姐出現的時候,自己也是如此。
其中原因並非是因為今日萇離打扮得十分耀眼奪目,畢竟是迎接阿渃歸寧,萇離的裝扮到底是比平日莊重了些,可阿渃一身命婦翟衣,萇離的莊重打扮就相形見絀了。真正吸引李稷目光只是萇離今日的髮髻而已,那是婦人才能梳的盤桓髻。
如此裝扮,李稷看了自然歡喜。任誰都看得出聖人此時笑容是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
當萇離行至李稷面前時,只是微微一福,這是尋常夫妻的禮數。
牽過綰綰的同時,李稷免了兩位新人的君臣大禮。「今日是見姐夫,你們這禮數可不對。」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後,裴宥出言道:「陛下固然客氣,臣卻不能不守禮。況且如陛下所說,既是姐夫,那臣在迎親當日也該向您拜別的,今日就當是補上了。」
李稷在裴宥與阿渃之間掃了幾個來回之後,笑道:「看來十七郎並非如我想得一般懼內嘛。」
「讓陛下見笑了,妾受阿姐教導多年,不敢不敬夫君。」阿渃靦腆一笑。
看著阿渃進退有度,舉止得當,萇離甚是欣慰。
李稷一直覺得逗弄阿渃很有意思,今日自己心情不錯,自然更有逗弄她的心情。「旁人不知道,阿渃可是知道你阿姐在府里是如何對我的吧?」
偷看了萇離一眼後,阿渃才笑著答道:「偶爾放肆也是情趣,陛下覺得呢?」
聞言,李稷和裴宥不約而同地會心一笑。裴宥也就到此為止,李稷卻笑道:「那你阿姐可太有情趣了。」
為了防止李稷作個大妖,萇離只得出言讓他到此為止。「十郎覺得受用嗎?」
「自然十分受用。」
李稷的語氣十分曖昧,曖昧到萇離終於在其他人面前臉紅了一回。
這一次救萇離於水火之中是肅庸,這會功夫他已經帶著人布好菜品,然後就來請聖人入席。
因著下午還有不少事情,所以李稷立刻領著幾人落座。
雖說是家宴,可設在宮中的家宴終究還是宮宴,所以阿渃和裴宥仍堅守規矩。李稷知道他二人心中所想,所以自帶頭動碗筷後,李稷就不再招呼他們,免得他們還要放下碗筷起身回話。與阿渃二人的拘謹相反,李稷是旁若無人地給萇離夾著各色菜品,連那一筷子魚肉都是挑好魚刺才放入她碗中的。
眼前場景阿渃早就見怪不怪,自然能夠坦然處之。裴宥雖然心中驚訝,可面上還能穩得住,不過他還是瞟了阿渃一眼,可惜裴宥得到的是一個白眼。
蓉娘今日也隨阿渃入宮了,做為極有經驗的嬤嬤,她看得出娘子與聖人才更像是新婚燕爾。阿渃雖有夫君的全力維護,還有聖人與娘子給的底氣,可新婦進門三日,還有拜宗祠、見族老等一堆事情,所以阿渃這幾日也是不甚辛苦。同樣是精神不濟,娘子的精神不濟顯然不會是因為這些事情,再看旁邊的聖人一副容光煥發,神清氣爽的樣子,蓉娘便知其中原委了。
為此蓉娘憂心忡忡,娘子已經有日子不曾用過那藥了,如此下去,娘子若是有了身孕可怎生是好?眼下聖人再如何寵愛娘子,二人到底還未成婚呢。就算他們二人視禮法為糞土,也不能絲毫不顧及旁人的眼光吧。
其實萇離察覺到了蓉娘的不安,她更知道蓉娘為何不安,可自己對她只能視而不見。對於自己的身孕,李稷是十分期待的,他近來在的放縱何嘗不是因為懷著這份期待。昨夜,他還在自己耳邊呢喃道:「綰綰,給我生個孩兒可好?」
如果自己能與他有個孩兒的話,以自己和李稷的秉性,長安城怕是裝不下這孩子。這樣的想法不過轉瞬即逝,與心愛之人生兒育女的福氣,自己早就沒有了。
想到阿渃與萇離有不少私房話說,所以家宴過後,裴宥就說有些河西大營的軍務,自己要面秉聖人。
李稷明白其中深意,卻打趣道:「一個月的婚假,你就是這般過的?」
「臣與夫人深受天恩,臣無以為報,唯有盡忠職守方能報得萬一。」裴宥說的雖是場面話,卻也是肺腑之言。
李稷起身。「既然如此,正事就去紫宸殿說吧。」
「是。」裴宥起身跟上。
萇離卻叫住了李稷。「十郎不換過衣服再去紫宸殿嗎?」
李稷忍不住捏了捏萇離的臉蛋。「沒那身衣服,我還進不去紫宸殿了?」
萇離躲避不過,又羞紅了臉,故作鎮定地道:「到底是去紫宸殿議事,十郎需莊重些才好。」
得寸進尺絕對是李稷的長處,俯身對萇離耳語道:「就這麼想給我更衣?」
萇離橫了這人一眼後,權當一個字都沒聽見。
李稷含著看著她道:「看你這話說的,難道我不莊重嗎?」
另外三人對此心知肚明,相互對視一圈後,萇離知道還是得自己睜眼說瞎話。「對,十郎一向是極莊重的。」
李稷點頭表示滿意。「需要衣著莊重見的人已經見了,朝臣們誰不知道我沒那麼多規矩。」
這樣一句話,裴宥二人聽不明白,萇離卻是明白的,李稷已經見過那位西夏端郡王了。「既然如此,十郎就帶著員外郎去紫宸殿議事吧。」
與阿渃一道把兩個男人送走後,萇離便問起了這幾日裴府內的情況。阿渃固然是有問必答,終究是嫁入高門,不可能事事如意,所以阿渃只挑好的說。
萇離自然知曉阿渃心思,所以有些事情根本不問她,而是直接問蓉娘。安靜聽完後,萇離覺得固然有不盡如人意之處,但大抵還是不錯的。「你如今為人妻子,於情於理都該賢惠。可賢惠有很多種賢惠法,只要裴宥覺得你賢惠,那你便是賢惠。明白了?」
阿渃本是極聰明的,這樣的話她自然聽得明白。「多謝阿姐教誨。」
蓉娘終於有機會開口了。「娘子,您不能再由著聖人肆意妄為了,您到底還是……」
「蓉娘。」萇離語氣淡淡。「你既知那是聖人,就該知道妄議君非。」
「奴婢失言,請娘子恕罪。」萇離冰冷的眼神是蓉娘以前從未見過的。
萇離也只蓉娘是好意,又緩和了神色道:「我這個有實無名的皇后也做不了幾日了,你就讓我享幾日清福吧。」
阿渃也勸道:「是啊,蓉娘。待阿姐真的做了皇后,旁的不說,她哪裡還能像如今這般自由出入宮禁呢。」
蓉娘終是未再說什麼,可她很明白。只要娘子還在聖人身邊,她的日子就不會輕鬆,即便聖人已經給了娘子他所能給的最大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