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醉
2024-06-08 09:02:42
作者: 柴托夫司機
如果說在此之前,萇離對王碩之死還有些許遲疑的話,那麼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任何猶豫了。「兒原以為聖人對琅琊王氏的種種壓制不過是猜忌而已,如今看來,並非是聖人多疑。」
王碩猛然抬頭,死死盯著萇離道:「你若是打算做個忠臣,亦或是報復我琅琊王氏,該直接拿著這封書信去樞密院。所以你今日來我這裡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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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舅為何這般篤定,這封書信沒有外傳呢?」
「若真如此,那眼下來我這裡的就不該是你。」
萇離言笑晏晏道:「既然表舅如此洞若觀火,那就最好不過的了。」
王碩一言不發地盯著萇離,只等著她的下文。
「明淨先生自裁代您謝罪一事,聖人已經知曉。您剛剛病倒聖人就派人來給您瞧病,這是何意,表舅應該明白。」萇離一臉正色道。
「所以你此來是為私事?」王碩問道。
「的確如此。先生與兒是親朋故舊,又有幼時的情分在。他的遺願,兒自然要盡力成全。」萇離娓娓道來:「而您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聖人未必全然不知,不過是礙於種種原因不願追究罷了。可聖人再如何寬仁,也有不能容忍之事,偏偏您此來長安的目的就是聖人不能容忍之事,更不必說您還意圖重振琅琊王氏與皇族共治天下的榮光,您這般行事簡直與謀反無異。表舅應該知道,聖人於兒有知遇之恩,兒仕途順暢也全賴聖人一路扶持,所以兒必不會辜負聖人的深情厚誼。如此局面之下,兒實是覺得為難,自古忠義難兩全,不知表舅能否為兒答疑解惑,此事兒該如何應對?
「你只身前來,是早就定下主意了吧?」王碩陰沉著面色道。
「表舅如此明白事理,甚好。」
不知為何,萇離的笑容竟讓王碩有些心驚。「你大可直說,你打算如何是好?」
「此事很簡單,只要表舅捨得自己的性命,一切便可迎刃而解。琅琊王氏可以平安無事,兒不僅對先生有了交代,更不必有負聖恩。」萇離輕描淡寫的語氣,與她所述之事迥然不同。
作為族長的王碩的確算是個人物,聽到有人當面告訴他要取自己性命時,不僅面無懼色,還冷笑道:「你此來是取我性命的。」
「表舅果然一語中的。」萇離甚是讚賞。
「就你?」王碩鄙夷地道:「你且去問問你那個姘頭有沒有這個膽子和本事。」
聽到有人把自己與李稷的關係說得如此難聽,萇離並不羞惱,相反她依然笑得雲淡風輕。「表舅,您之所以還活著,並非是聖人沒有這個膽子和本事,而是他到底還是天子,放著天下不治,跟您較勁就沒意思了。」
「就算他居九五之尊,身上照樣流著韃子的血!就他?還不配做聖人。」王碩不再掩飾所有的蔑視與鄙夷。
萇離終於放沉了面色。「表舅非要論起血統出身的話,您在兒面前也得低一頭。於此事上聖人是欠缺了些,可比起您的薄情寡義,還是他更像聖人些。」
被人當面擠兌,王碩徹底放下自己的偽裝。「你還有臉提及你的出身?如今你實乃妘氏之恥!不僅令家族蒙羞,更是髒了祝融八姓的血脈。尚未婚配就與男子同居一處,還這般當而皇之地招搖過市,當真是恬不知恥。幸好你沒嫁入我琅琊王氏,不然便是污了琅琊王氏的門楣。」
對這番難聽至極的辱罵,萇離根本無動於衷。「來人。」
「請大人吩咐。」立刻就有一人出現在屋內。
「大人什麼大人?」萇離很是不耐煩地道:「今日出來是私活兒。」
來人立刻會意,詢問道:「請問娘子,這位您要如何安排?」
萇離看著自己的纖纖玉手,極是悠閒地道:「這不是已經病了嘛,看了愛子的遺書愈發心痛不已,就此一命嗚呼必無人會懷疑。」
「你敢!」王碩怒斥道,可惜人在病中,氣勢上到底差了些。
「表舅,兒今日把話放在這。這世上只有兒想不想做的事,卻沒有兒不敢做的事。」說完,萇離就向方才那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會意,立刻上前欲給王碩強灌毒藥。
對方是長生門的高手,就算王碩不在病中也無任何反抗的餘地,更不必說如今病得不輕。還未來得及呼喊,就被人捏開下巴,把毒藥強行灌了進去,隨即又被點了啞穴。
萇離從始至終眉毛都沒動過一下。「表舅莫急,這藥發作很快,您已然病得不輕,不出今夜您就能見到您家三郎了。」
王碩在床榻之上全力掙扎,試圖爬起來去求救,可惜皆是徒勞,屋內另外兩人只是冷眼看著他垂死掙扎。僅僅一盞茶後,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王碩徹底昏死過去。
萇離看了一眼身上濺到的鮮血,面無表情地吩咐道:「去叫人吧,再順便去請醫者,記得多請幾個。」
如此這般,王碩僕從再次進入屋內後,映入眼帘的就是胸前大片鮮血,已然昏死過去的自家郎君。一群人立刻圍上前去,扶王碩躺好,餵丸藥掐人中的忙活起來。
這一片慌亂之中,王碩身邊的管事小心翼翼地湊到萇離身邊問道:「敢問妘……」在看到萇離的眼神之後,此人迅速改口。「請問萇大人,這是發生何事了?」
「你家郎君看到你家三公子臨終前給我的書信,受了刺激才如此這般的。」萇離很是痛心疾首。
管事在猶豫片刻後,道:「不知萇大人可否告知,書信上到底說了何事,才使得我家郎君如此?」
萇離揚起下巴示意管事去看,早被丟在地上,還不知道被誰踩了一腳的書信。
管事上前撿起書信,將撕成兩半的書信拼好後飛快看了起來。不過幾行之後,就已然變了臉色,「這……」
萇離安撫道:「你緊張什麼,我若是有心告發你家郎君,就該帶著樞密院的人來此,而非我的護衛。」
「多謝萇大人袒護庇佑。」管事雖然面色難看得嚇人,但對萇離依然恭敬。
「不必如此客氣。說到底都是我的親朋故舊,我袒護你們也是理所應當。」萇離神情認真,「爾等好生照看你家郎君吧。」
「多謝萇大人體恤。」管事再次恭敬行禮。
萇離接著道:「我如今身份尷尬,不宜在此久留。長安到底不是你們琅琊本家,肯定有諸多不便。若是有什麼照管不過來,可以直接去我府上找我,我一定盡些綿力。如今博陵崔氏等幾家都在,你們也可去找他們求助。」
「多謝萇大人指點。」
「不必客氣。」說話間,萇離伸手去拿管家捏在手裡的書信,見此人並無鬆手的意思,便一字一頓地提醒道:「這是你家三郎給我的書信。」
就在管事糾結措辭的時候,隨萇離來的幾人已經全部圍了上來,如此強烈的殺氣絕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管事只得悻悻鬆手,面色蒼白地囁嚅道:「在下一時疏忽,還望萇大人見諒。」
萇離語氣溫和。「小事而已,無妨。不必招呼我了,忙你們的吧。」
不待管事相送,萇離已經重新戴好冪蘺,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