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罰
2024-06-08 08:54:46
作者: 柴托夫司機
直至回到府上,萇離仍是一頭霧水,無奈之下她只得求助郭喬。
「無甚大事,人家就是想安撫你,順便拉攏你。」郭喬道。
「好端端地,他為何突然要安撫兒,甚至還要拉攏兒?」萇離問道。
「你方才也聽說了,聖人的近身內侍為何會被大長公主打了三十大板,你當真猜不到?」
「難道此事大長公主當真就如此放過了?」
「如若不然,阿離以為自己現下會在何處?」
「大長公主好歹是傷了聖人的顏面,對兒就如此不聞不問了?」 萇離奇道。
「所以就有人想要拉攏你了。」郭喬道。
萇離這才恍然大悟,但她有一事不明。「大長公主為何如此?」
郭喬的答案簡單明了。「因為你有用。」
「能比清河崔氏還有用?」
「你我都明白,崔家娘子的繼後做不了多久。而你嘛,能得聖人如此青眼,她看重你也是應該的。」有些話郭喬只是點到為止。
「她還真想把兒塞給……」說起此事萇離就鬱悶不已。
「若她知曉你的真實身份,那就更想了。」郭喬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倘若大長公主知曉阿離的身份,那眼下的一切便是順理成章。
「她可真是冥頑不化,怪不得有人不待見她。」萇離沒好氣地道:「如今看來她應該還知道,不然只要把兒的身份抖落出去,後面的事情就無需她操心了。」
「休要說這些沒用的,聖人都不能拿她如何,你就更不能怎樣了。」郭喬道:「可我得提醒你一句,近日抽空去趟大長公主府。人家可以不追究,可你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先生說的是,兒的確應該上門請罪的。」
接下來的幾日,崔十一娘突然病重的消息傳了出來。之所以會有這等消息流出,完全是因為清河崔氏已派人快馬加鞭前往藥王葉家了。
與此同時,在太醫院所有太醫先後去過崔府之後,長安城中有些名氣的醫士也全部被崔府請了個遍。此事在外人看來無疑坐實崔十一娘病重的消息,不過誰也沒有察覺出事情有異,眾人皆以為崔十一娘身嬌體弱,偶感風寒之後病情反覆也是有的,但求她這副羸弱身子不會影響到九月大婚。
聽到崔府去葉家請人的時候,萇離難免有些緊張,葉秀的手段瞞得住外人,但能否瞞過自家人可不好說。不過在她細細算過時間之後,復又安定下來,因為葉家的人最快也要八月初趕到長安,而崔十一娘根本活不到那時。
轉眼又到旬休,萇離趁此機會前往大長公主府,雖然知道自己定能全身而退,可她還是難免有些忐忑。其實大長公主拉攏自己也無可厚非,但她的態度未免也太過親厚了,說什麼自己像她遠嫁的女兒不過都是藉口。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李稷明晃晃地算計自己,大長公主是暗戳戳地算計。
臨行前,郭喬囑咐道:「記住了崔娘子就是風寒加重,與你沒有任何關係。入朝為官,該有的城府還是要有的。」
「兒記下了。」再次謝過郭喬之後,萇離便只身前往大長公主府。
看著萇離遠去的背影,郭喬心思轉動如輪,若說這世上還有誰能護阿離一世周全的就只有那一位,既然人家的姑母有意撮合,那自己只需觀棋不語,事情就能水到渠成。
到得大長公主府門前,萇離依然是暢行無阻的待遇,無需拜帖直接入內。
今日,大長公主在七夕那日舉行宴會的水榭上見她,萇離乘船的時候便想,自己那些伎倆在大長公主面前果然都是雕蟲小技。同預料中一樣,水榭之中只有大長公主和妍娘兩人,萇離此刻下船登上水榭也不過三個人而已。
「臣拜見大長公主。」
「阿離來了,起來吧。」大長公主保持著一貫的溫和語氣,順手一指身側的坐塌,「今日沒有外人,不必拘禮,坐吧。」
「多謝大長公主賜座。」
萇離已經想過許多與大長公主碰面時的情形,可眼下的狀況是她萬萬都沒想到的。大長公主開口問的居然是近來的幾樁政事。由於自己近來一心放在崔十一娘的事情上,所以她對政務不太上心是意料中事,問答之間顯然失了往日水準。
「這升了官,反而懈怠了。」大長公主平靜無波,可就是這波瀾不驚讓萇離體會到了何為不怒自威。
萇離立刻起身請罪。「臣近日確有偷懶懈怠,有負您厚恩,請大長公主責罰。」
大長公主淡淡笑道:「你近日懈怠是有,可偷懶是從何說起?且不說你這樣的性子,與人虛與委蛇已是累極,說不定近來還提心弔膽,對政事懈怠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心中早有準備,萇離還是整個人微不可查地一抖。 「臣無可辯駁,懇請您責罰。」
萇離所有的反應,當然逃不過大長公主的眼睛,這丫頭到底是還年輕,不過能有此表現已是難得了。
大長公主語氣沉沉道:「你可有什麼要解釋的?」
「臣無話可說,甘願受罰。」
「你倒痛快,如此也好。」大長公主道:「除了那些涉及機密,還有三省或是聖人留中不發的摺子,其餘均要在你們秘書省抄錄留檔,此事你應該知曉吧?」
「臣知道。」
「很好。自聖人登基以來,所有秘書省留檔的摺子,事無巨細你均要熟悉,九月初六那日我會問你,若有答不上來者,我定會重重罰你。」大長公主道。
九月初六,原是李稷大婚的日子。萇離知道大長公主不會像對待肅庸一般,對待自己。可對自己的處置絕對不比打在聖人臉上的板子輕。今日是七月二十,一月出頭的時間,要把八年來朝中政務全部了解一遍,任誰都不會覺得此事輕鬆。
但萇離還是面不改色地道:「臣領命。」
「可覺得時間緊迫?」大長公主笑著問道。
萇離只有乾脆兩個字。「沒有。」
如此回答讓妍娘難掩蓋面上驚訝之色,她真能做到嗎?
大長公主卻是面色不改。「那就好。」說罷,她看了妍娘一眼。
妍娘立刻會意,端起一隻大紅朱漆鎏金托盤,上面蓋著同樣顏色的錦緞,向著萇離走來。
萇離敏銳的嗅覺已經告訴她,那錦緞下面的是何物了,鮮花製成的百花氛,氣味與自己當日所戴的百花氛一模一樣。
大紅色錦緞拿開之後,七夕那日自己戴的那隻香囊赫然躺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