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婉之求

  因著那日跟阿渃說，她可以帶好友回來，所以萇離在上任前一天就在自己府上見到了工部尚書之女，沈燕婉。

  這位沈家小娘子剛滿十四，萇離一見到她就明白阿渃為何與她能玩到一處去了，都是一樣的嬌俏可人，一樣的性子活潑。不過比之阿渃，沈燕婉更多幾分未經世事的天真爛漫。雖然這些年阿渃被自己當作孩子養著，終究還是與沈燕婉這種父母雙全，在家中備受呵護的孩子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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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從沈燕婉的閨名就可窺得她在家中備受疼愛。燕婉，有安詳溫順之意，也有夫妻恩愛之意，這是為人父母對女兒最好的祈盼了吧。

  說起沈燕婉的父親沈楨，那也是朝中數得上的人物。沈楨是高祖年間的進士，他以寒門出身從正九品縣承做到工部尚書，是目前朝中寒門官員里官職最高的一位，足見其政績斐然。

  不過沈楨能有今日也得益於他續弦時的一門好婚事。

  沈燕婉的母親並非沈楨的原配夫人，她出身聞喜裴氏，因是續弦加之當年沈楨還只是下州刺史，所以裴氏必不會將嫡出的女兒嫁給他。沈夫人只是聞喜裴氏中一位毫不起眼的庶女，如今看來沈夫人也算是嫁得貴婿。

  除了沈燕婉這個女兒以外，沈楨膝下還有三子，長子和次子皆是原配所出，這二位也先後考中進士。至此沈家一門三進士，放眼天下只沈楨一家，不可謂不光耀門楣。

  雖然與沈燕婉的一母所出的三哥不及兩位兄長那般出類拔萃，但也是品行端方之人，毫無世家子弟的驕橫，故而沈氏一門在長安城中風評極好。

  相處片刻後，萇離就發現沈燕婉這小丫頭比周成鈺還要自來熟，初次見她就姐姐長，姐姐短。言語之間，萇離更加明白阿渃為何能帶她回來了，兩人對脾氣只是其中之一，沈燕婉當初主動結交阿渃，更是帶著目的的。

  此次科舉允許女子參加，受父兄薰陶的沈燕婉自然也報了名，可惜連鄉試都未能通過。所以當她聽聞，那位萇娘子以解元身份通過鄉試，心中敬仰之情可謂是溢於言表，當時就想著等萇解元到長安參加會試時，她定要結識此人。

  不過這位萇解元深居簡出，全長安見過她的都沒幾個。可沈燕婉不是輕言放棄之人，好好打聽一番後，便得知萇解元還有個義妹倒是時常出門，這讓沈燕婉看到了機會。

  借著一次去大慈恩寺敬香的機會，沈燕婉便結識了阿渃。由於自己目的不純的行為，沈燕婉對阿渃還是抱有歉意的，自己雖然並無惡意，但此事若是明說了，阿渃難免心生芥蒂。既然已與她相識，那早晚都有認識萇解元的一日。

  因為心懷歉意地刻意結交，加之本身就與阿渃對脾氣，所以沈燕婉很快就與阿渃真正交好起來。其實長安城中沈燕婉的好友也並不多，長安城中多是世家出身的貴女，她們對於沈家的寒門出身難免介意，即便是沈家一門三進士，到底不是沈燕婉自己考中的進士，所以沈燕婉終究融不進世家貴女的圈子。

  且沈楨此前一直在外任，調入長安也沒幾年，所以沈燕婉自幼的玩伴並不在長安。因為沈家地位特殊，所以與沈燕婉出身相近的貴女們對她難免有些怨懟。

  種種原因讓沈燕婉好不容易才交到阿渃這個真正的好友，所以當她收到阿渃邀請之時，簡直是欣喜若狂。一來，是欣喜於阿渃真把自己當朋友；二來，她終於能見到那位仰慕已久的萇解元了，不對，人家現在已是進士。

  沈燕婉心裡這些小盤算，萇離很快就看了出來，好在她對阿渃也是真心相待並無惡意，更沒有用完就踢到一邊去的意思。所以萇離對她的這些小心思也就視若無睹了，何況自己讓阿渃帶她回來，也有自己的目的。若說人心險惡，那也該是自己。

  說實話，尋常小娘子喜歡什麼，萇離並不清楚，可阿渃喜歡什麼，她卻十分清楚。所以讓人備下的都是阿渃素日喜歡的小食，既然兩人對脾氣，那麼喜好應該也差不多。

  酥蜜寒具，是阿渃素日最喜歡的甜點。用上好的蜂蜜、酥油和面，加黑芝麻炸制而成，吃在口中香甜鬆脆。還有不少果子蜜餞，諸如：桂圓，荔枝，銀杏等乾果；玫瑰金桔，糖霜桃條，冬瓜糖，香藥葡萄等。

  沈燕婉果然吃得喜歡，看萇離吃了幾口就沒再動過，湊趣道：「萇姐姐這裡的吃食真是不錯。這玫瑰金桔，長安城內售賣的也不少，我去旁人府上也吃過，都沒有姐姐這裡的好吃。」

  萇離溫柔一笑道：「你若喜歡，一會兒走的時候，帶些回去可好？」

  「真的嗎？」沈燕婉眨著一雙杏眼問道。

  「當然。你看其他的吃食，可有你喜歡的，也可一併帶些回去。」萇離仍是一臉笑容。

  「那就先謝過姐姐了。」沈燕婉笑眯眯地道：「聽阿渃說，姐姐府上做的魚腹藏羊很是不錯呢。可惜我今日已在家中吃過了，不知以後有沒有機會，嘗嘗姐姐府上的這道菜呢？」

  萇離當然聽出這小丫頭打得什麼主意，於是道：「這菜可費工夫，下次來的時候提前說一聲，我讓人預備好。」

  一旁的阿渃，本來面無表情地吃著酥蜜寒具，聽見二人對話，直接被噎住了。

  沈燕婉看見阿渃面色不對，發現她這一口被噎得不輕，好像氣都上不來了，連忙幫她拍背順氣，口中還說道：「不就是些吃食嘛，你若捨不得，我拿錢買還不行嗎？」

  阿渃當然不是因為捨不得那些吃食，首先是她驚訝於沈燕婉比周成鈺還要厚的臉皮；其次是阿姐今日的對沈燕婉的態度是一反常態的好。

  萇離冷眼看著阿渃，問道：「我平日是餓著你了嗎？」

  眼見阿姐臉色不太好，阿渃急於開口解釋，沈燕婉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噎住阿渃的那一口酥蜜寒具終於被她咳出來了，結果就是那一口酥蜜寒具的渣子，猶如天女散花般地噴在了萇離身上。

  等阿渃明白自己方才做了什麼之後，直接傻掉。

  沈燕婉趕緊以護雛的姿態，擋在阿渃身前，勸道：「萇姐姐，你別生氣啊，阿渃也不是故意的，你千萬別生氣。」

  萇離深呼吸了幾次後，面無表情地撣掉落在身上的渣子，再次深呼吸了幾次後，才開口道：「你們兩個先坐，我去更衣。」

  沈燕婉呆呆地道：「姐姐隨意。」阿渃則是連大氣都不敢喘，。

  桑梓和採薇一直強忍笑意，跟著萇離回了閨房。

  萇離瞟著這兩個因為強忍笑意而滿面通紅的人，沒好氣地道：「想笑就笑，過了這村沒這店啊。」

  「噗——」桑梓最先憋不住，終於笑了出來，緊接著採薇也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