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2024-06-08 08:54:05
作者: 柴托夫司機
兩日後,萇離就收到吏部的消息,任她為秘書省校書郎,於四月初一正式上任。
沒過幾日,萇離也搬離何府。剛安頓下來,萇離便邀請了周成鈺,因為何晏一家於前一日已經來過,所以真正作為客人受到邀請的,只有周成鈺一人。
按照蓉娘的安排,萇離近身的事情仍然由她還有採薇和桑梓負責,其他的事情就由何夫人從府上挑出來的老人負責。至於其他僕從雜役,這些人絕對禁止踏入萇離的素日所居的主院。府中這些事情皆由蓉娘安排,不必萇離操心。
這日一早,周成鈺就帶著十多箱珠玉錦緞上門。
萇離道:「雖說你是要恭喜我喬遷之喜,可你這禮也太重了吧?」
「之前咱們可是說好的,待你金榜題名時,我要上門恭賀,這不就一起了嘛。裡面還有幾箱是我阿娘送你的綾羅首飾,她說你一個女兒家,對自己的衣食住行也太不上心了。」周成鈺隨手一指身後那幾箱東西。
時人大都一日兩餐,分別在辰時和申時,可若是條件允許的話,有不少人還是會在午時加上一餐,尤其是像周成鈺這種時常晚上呼朋喚友出遊之人。
所以午時前後,萇離就請周成鈺在府上用了午膳。
在這頓午膳吃完之後,周成鈺決定收回方才說的話,萇離這女人對穿衣打扮是不講究,但就這吃來說,可太講究了。
就那道魚腹藏羊,居然比宮裡做的還好吃。整魚脫骨的刀工相當講究,最後炙出來的魚肉鮮香不說,魚腹內的羊肉更是鮮上加鮮,關鍵是那炙出的魚肉還有特殊的香氣,就是這香氣,當真是讓人回味無窮。
周成鈺立刻請教這魚腹藏羊是如何做出來的。
蓉娘解答了周成鈺的困惑,這道菜取鱸魚一條,處理過魚鰓魚鱗後,經魚口取出全部內臟,再整魚脫骨。之後,由魚口中塞入蔥姜倒入米酒去腥。然後取海米,香菇,春筍,洋蔥及肥瘦參半的羊肉炒制後,塞入魚腹。最後才是這道菜的關鍵,用豬網油包裹住整條魚上炭火烤炙。
周成鈺聽罷,嘖嘖稱嘆這道菜做得的確是講究。
送走酒足飯飽後的周成鈺,萇離便轉身回去。
蓉娘笑道:「今日阿渃很是難得,這言行坐立比以前有規矩多了。」
萇離也笑道:「是呢,到底是長大了。蓉娘你手頭的事情忙完,那阿渃學了一半的掌家理事便不可再荒廢了,明日起你盯著她,該學的學不會,她便不要再出門了。」
「是,奴婢遵命。」蓉娘道:「既然周郎君已經離去,何侍郎一家昨日也來過了。想必今日不會再有什麼人來訪,娘子能好好休息了。」
此時,蓉娘已經知曉周成鈺的身份,她倒是沒有太過意外。
「但願吧。」
不知為何,萇離覺得今日自己不會平靜度過,便吩咐道:「蓉娘,若是一會兒有位姓白的郎君來訪,直接放他進來,同時立刻來報我。」
蓉娘有些不明所以,卻也點頭應諾。
周成鈺離開後,萇離就一直在房內看書。直到未時四刻,採薇入內稟告,有位白郎君來恭賀萇大人喬遷之喜。
終於來了,萇離放下書卷,立刻起身去恭迎李稷。
但在萇離迎上李稷之前,阿渃先碰上了他。「白郎君,我阿姐沒有請你。你這算不算不請自來?」阿渃很是警惕。
李稷無意與小丫頭一般見識,很有耐心地道:「安小娘子,你阿姐是沒請我,可她顯然在等我。」
「我……我阿姐為……為什麼要等你?還有,你怎知我阿姐在等你。」在阿渃看來,此人對阿姐不但有意思,而且意思還很大。
「方才我拜帖都還沒投,只是自報家門,門口就放我進來了,這府上不是你阿姐說了算?」李稷笑道:「至於你阿姐為何等我,此事你不是應該去問她嗎?」
「此事我自然會問的。可白郎君你不請自來是另外一回事。」阿渃一臉堅定。
李稷笑了,看來這小丫頭也沒那麼好騙,於是道:「許是我與你阿姐心有靈犀呢。」
阿渃再次把李稷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道:「白郎君與我阿姐不是只見過兩次嗎?」
李稷故作神秘地道:「你確定?」
此事阿渃並不確定,但是……「可我阿姐不喜歡你這樣的啊。」
跟在李稷身後的肅庸,冷汗都要下來了。
李稷頓時來了興趣,「那你阿姐喜歡什麼樣的?」
「翩翩濁世佳公子(1)。」阿渃道。
「利令智昏的平原君,你確定你阿姐喜歡這樣的?」李稷笑著問道。
阿渃一臉淡定地道:「這話雖然說的是平原君,但濁世佳公子,又不是只有平原君,信陵君就不錯。」
「昔聞貴公子,乃是信陵君。劍氣連秋水,英風邁長雲。」李稷表示贊同。「你阿姐是該喜歡這樣的。」
這兩人的最後幾句,萇離一字不落的全聽見了,想起初遇李稷時,自己想起的就是信陵君。如今跟李稷幾次接觸下來,萇離覺得,信陵君還是別像他的好。
「阿渃,你當初不是還說,軒軒如朝霞舉的司馬昱也不錯嘛。」這話說完萇離就後悔了,因為她說出口之後才想起,自己也用這話形容過李稷來著。
阿渃一聽這聲音,立刻就慌了。「阿……阿姐,白郎君是來找你的,我……我就出去玩了。」
因為李稷並未亮明身份,所以萇離只是與他以平禮相見,然後對阿渃道:「不准去,你跟著蓉娘把那些新搬來的東西,學著如何造冊入庫。」
阿渃瞬間就蔫了,剛想開口分辯,但看到阿姐的眼神後,立刻改口道:「我……我馬上去。阿姐,你不能不讓我吃飯啊!」說著,立刻腳底抹油般地溜了。
阿渃走後,就該按君臣禮數了。不過萇離還沒跪下去,便被李稷一把攔下。「都說了是白十郎恭賀你喬遷之喜,你這禮數可不對。」
說實話,萇離寧願恭迎聖駕,李稷微服出巡恐怕不是好事。李稷手上的力道控制得很好,讓萇離不但沒有跪下去的餘地,還不會捏痛她的手腕。這讓萇離更加確定,今日李稷的到訪絕非好事。
既然沒有掙扎的餘地,萇離索性就不再客氣,引著李稷向內走去。「方才讓白郎君見笑了。」
「無妨,說起來你也沒比安小娘子大幾歲,卻比她老成不少。」李稷一邊跟著萇離往內走,一邊饒有興味地四處打量。
萇離莞爾一笑道:「所以來參加科舉的是妾,不是她。」
「能像安小娘子這般一直長不大,也是福氣。」李稷由衷說道。
萇離轉過頭,深深看了李稷一眼,突然想起面前這個城府至深之人,其實也不過二十有二。這樣的福氣,生於帝王家,他應該不曾有過,而自己至少曾經擁有過。
李稷注意到萇離有些走神,便開口道:「你這院子不錯,可否帶我參觀一番?」
「當然。」萇離從善如流,她注意到,今日跟在李稷身邊的是個宦官。
肅庸看懂了李稷的眼神,駐足原地,並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