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苦用心

2024-06-08 08:54:04 作者: 柴托夫司機

  逸陽候夫人是可許人也?她可是大長公主的小姑,至於逸陽候也是官居從三品的鴻臚寺卿,更不必說逸陽侯身上也是沾著是沾著皇族血脈的。按輩分算,他與大長公主也是平輩。

  按說,萇離嫁給這二人的次子,即便作為繼室,那也是大大的高攀。可大長公主方才說的是,勉強配得上?!那大長公主為萇離挑選的夫婿得是個什麼出身,才能讓她老人家滿意?

  「雖說女進士有限制,但阿離終究是要嫁人的。」說著大長公主看向李稷,問道:「陛下覺得呢?」

  萇離三年之後要不要嫁人,李稷是無所謂的。他看得出來,萇離是真不想嫁。

  雖然朝廷為增加人口是鼓勵早婚早育的,不然也不會有會婚一事。但李稷覺得,以萇離之才隨便找一人嫁了,的確可惜。一人而已也無關大局,她若始終不想嫁人,自己不會對此事多加干涉。但此事終究取決於向她求親之人的身份和地位。

  現在姑母來問自己,意思很明白,萇離是一定要嫁人的,而且看姑母的態度,她將來定要插手此事的。男婚女嫁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自己沒有理由讓萇離一直不嫁。現在的狀況,即使自己打算出爾反爾,刻給萇離指婚,讓她馬上嫁人。可只要姑母不願意,這婚他就指不了。

  所以李稷只能說:「姑母說得有理,天下第一位女進士當然不能嫁與凡夫俗子,定是要好好擇選的。況且姑母如此看重萇離,朕也會對此事上心的。」

  李稷這話給自己留足了餘地,只為日後姑母無論選中何人,自己都能以此為藉口,插手此事。

  「臣代阿離謝陛下成全。」大長公主道。

  李秩注意到,自從開始討論萇離的婚事以來,她就如老僧入定一般,仿佛其他人說得是旁人的婚事,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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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定力,李秩都不得不佩服了。

  這時,大長公主揚聲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有勞諸位了。你們之中有人為此事已經到我這裡來過了,今日我就給你們個準話。要是你們有比逸陽候次子更好的人選,可以拿到我這裡來說一說,至於打算以側室入的,這個念頭還是就此打住得好。」

  大長公主說這話的時候目光逐一掃過坐於下首的眾人,刮過齊王李秩面上時,停留些許時候。雖然她仍是面帶笑意,但眼中鋒芒讓人無法直視,除了少數幾個,其餘人等均避了開去。

  這話聽在李稷耳中,他成了全場最放鬆的人,因為姑母話里的意思很明白,她定要讓萇離做正室的,別說繼後入宮的日子已定,就是人選還沒定,那也不會是萇離。

  而此時,萇離總算有了反應,只見她起身對大長公主深施一禮後,道:「臣先謝過大長公主費心,只是臣無心婚嫁之事,不然也不會來參加科舉,況且臣出身低微,恐辜負您的美意。」

  萇離的這番推辭倒也合乎情理,沒人覺得她這是自謙的說辭。不過李稷卻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根據樞密院的上奏,她曾受教與靖東王世子妃身邊多年,她這言談舉止倒是能解釋得過去,但李稷始終都覺得還是有哪裡不對,可到底是哪裡不對他又說不上來。

  大長公主示意婢女扶萇離起來,道:「我知道你無心婚嫁,不過世事難料,也許三年後你就不是這個想法了。至於出身低微一事是從何說起?你父親受朝廷追封的爵位,比之逸陽候,也低了一等而已,只因家中無男丁,爵位無人繼承才被收回的。」

  「臣惶恐。」萇離道。

  看著萇離那副榮辱不驚的樣子,李稷打心眼裡覺得,她這話說得要多不走心就有多不走心。

  宴飲繼續。

  長公主向李稷問道:「臣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天知道,李稷是有多想回一句,不當問,那就別問!但是這話他永遠不能宣之於口,無論對任何人,故而他仍是微笑著道:「姑母這是什麼話?您問便是。」

  大長公主的笑容更加和藹可親。「不知今年新晉進士的官職可安排好了?」

  李稷突然有了罵人的心,這麼芝麻大點兒的事,有必要把自己薅來賞花嗎?!

  於是,李稷很上道地說:「此事朕正想問姑母的意思呢。女子參加科舉是您一力支持的。雖說您如今還政退府,可現在有了第一位女進士,朕想著無論如何還是應該問問姑母的意思,看萇離要如何安排?」

  大長公主深知李稷的秉性,便直接了當地問:「秘書省校書郎如何?」

  秘書省管理朝廷收藏的全部典籍,聚書數十餘萬卷。秘書校書郎居正九品,掌校理典籍、刊正錯謬,為文士起家之良選。校書郎雖是九品小官,由於管理著天下最多的藏書,如果皇帝愛看書的話,面聖的機會頗多,而李稷正好就是這麼一位。

  另外,時人皆以校書正字為榮,朝中通過科舉上來的寒門高官,十之七八擔任過此職。萇離作為此次科舉的第十名,擔任此職也無可厚非。

  面對大長公主這個合情合理的提議,李稷當然不會拒絕,於是道:「姑母的提議甚好。」

  萇離立刻上前領旨謝恩。

  之後此次宴飲就在言笑晏晏中結束。眾人在恭送李稷離開後,才各自離去。

  萇離離開時,還帶著大長公主所贈的一大堆賀禮,其中當然包括她上次婉拒的那枚玉佩。此外大長公主還囑咐她,日後常來走動。

  回宮的路上,李稷一直在想,姑母給萇離要官也是情理之中,但她為何要弄出這麼大的陣仗。直到入宮,他才想明白其中緣由,姑母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如今那些朝中女官,哪個不是出身高門,萇離跟她們一比,那可真是寒門了。她這樣的身份入朝為官,難免會被人輕視,甚至是刻意打壓。姑母今日此舉意在告訴朝中眾人,萇離背後不止只有何晏,還是她。如此一來,即便是白太尉,也不能對萇離在明面上打壓。

  李稷看得出,萇離對於姑母的拉攏並不十分買帳,不過她是真的不買帳,還是做給自己看的還不得而知。何況就算萇離不買帳,可她不是個不知恩的人,姑母的好意她是能看出來的,這份恩情她必會銘記於心。

  李稷覺得萇離若能得姑母的調教,定有大放異彩的時候。他並非不能接受有女子立足於朝堂之上,他介意的是再有個如姑母那般給他添堵的女子立足於朝堂,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之事。

  李稷已然計上心來,忠臣令誹在己,譽在上,這話可是她自己說的。既然如此,那就給她一個表忠心的機會吧。於是李稷吩咐道:「弄清楚萇離何時喬遷,即刻來報。」

  齊王李秩登上馬車後囑咐自己的王妃,對待萇離要親厚些。

  齊王妃點頭稱是,今日大長公主算是告訴眾人,萇離日後定會高嫁,還會以大長公主義女的身份出嫁。那日校場之上,萇離間接得罪了自己,但終究還是自己的弟弟不爭氣,犯不上為此事觸了大長公主的霉頭。

  至於萇離本人,在回去的路上她也同樣在深思,大長公主今日此舉到底意欲何為。待她想明白其中關竅後,憂色就浮上她的心頭。大長公主今日這般示好,自己受也是受,不受也是受,這不是李稷想看到的事情。他不能拿大長公主如何,但他若要捏死自己,可謂是輕而易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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