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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2024-06-08 08:53:48 作者: 柴托夫司機

  也是這日夜裡,李稷正百無聊賴地斜靠在床榻上,手裡那本《詩經》已經許久不曾翻動過了。

  肅庸見狀道:「陛下,既然您無心看書,索性就睡吧,難得您今日這麼早就歇下了。」

  李稷並未理會肅庸,顯然他在思考事情。良久,他緩緩放下手中書卷,道:「你說一個孤女,她有什麼可藏著掖著的?」

  肅庸一聽便知這說的是誰,今兒這事他絕對是開眼了。雖然聖人與萇娘子在紫宸殿內到底談了些什麼,他也毫不知情。他知道的是,聖人活了二十幾年,上一個跟聖人敘話這麼久的女子是大長公主,再上一個就是愨慧皇后,今兒這位可是第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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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與聖人獨處一室這麼久的女子,除了先皇后以外,再無旁人。但人家是夫妻,就算情分不深,聖人也得顧忌皇后顏面,可聖人與先皇后獨處一室,也僅限於聖人留宿皇后宮中的時候。

  肅庸本以為聖人今日為萇娘子破例一回也就罷了,可眼前情形,說是破例都已經不合適了。能讓聖人在睡前還念叨的女子,萇娘子可是獨一份。雖然肅庸也知此事還無關風月,可作為半個男人,他看得明白聖人對萇娘子那不是一般的感興趣,將來日久生情未嘗沒有可能。此事雖是後話,可眼前萇娘子御前紅人的身份是沒跑了。

  於是,肅庸接口道:「奴婢以為,萇娘子乃一介孤女,說白了就是一無所有。若說她有什麼需要隱藏的東西,定然就在她自己身上。」

  李稷抓起手中書卷衝著肅庸扔了過去。「讓你接話了嗎?!」

  肅庸接住書卷送還回去,陪著笑道:「陛下息怒,現下也無旁人,奴婢就以為您在問奴婢呢。」

  李稷橫了他一眼,道:「不過你這話說得倒是沒錯,除了她自己身上的東西,的確再無其他需要隱瞞」

  然後,李稷又自言自語起來。「雖說她有素疾,但也不是大問題,這算不上什麼秘密。她到底要隱藏什麼?」忽然,他想到一種可能:身份,她的身份有問題!

  但是很快,李稷就否認了自己的猜測。參加科舉就需查驗身份,她先要過這一關,即便是她有辦法能矇混過關,可樞密院已經查了她三回,還是沒查出她身份存疑,如果不是樞密院無能,就是她本事太大。天底下能有這本事的全算上也沒幾個,唯一能跟她扯上些關係的,就只有靖東王府。可她並非妘氏中人,有必要隱藏身份嗎?就算她是,那不是應該老老實實地隱姓埋名,何必來參加科舉?況且,妘氏中人各個都是異瞳,這玩意可藏不住,而她雙目並無異色。

  李稷不耐煩地甩了甩頭,如此就成了一個死結,他得換個思路,何人需要隱藏身份。

  萇離今年十八,即便她改過年紀,至多上下錯個兩三歲。從她出生算起,昱朝可沒有亂臣賊子被滿門抄斬或者流放邊疆的。西夏和東越倒是有,可她如今在自己的地盤上,沒有如此小心謹慎的必要。她若真是罪臣之後的話,怎會這般拋頭露面來參加科舉,就算她不怕死,但也不至於活膩了吧?

  可惡!這又繞回來了!李稷頓覺惱怒,這世上最讓他頭疼的女人就是姑母。現在可好,她又給自己弄來了一個!抓起書卷打算再翻兩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句,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李稷冷哼一聲,誰說為了個小娘子寤寐思服,輾轉反側就一定要事關風月了?!粗鄙!

  萇離這一覺睡了將近一天一夜,以至於正好旬休在家的何晏都快坐不住了,派人去把張銳請來給她看病。

  好在萇離總算睡醒了,在眾人輪番前來探望過她後,都覺得她一切正常,這才放下心來。

  本以為自己睡醒之後,此次科舉就會放榜,萇離卻沒想到結果仍未公布,這使她不得不去猜想,那人是不是又打算出什麼么蛾子。

  用過晚膳後,萇離敲響何晏書房的門,得到許可後,她才推門入內。

  「阿離,可是有話要說?」何晏開門見山地問。

  「是。」

  「這沒外人,說吧。」

  「兄長,此次科舉放榜後,我打算搬出去住。」

  何晏盯著萇離,半晌後才道:「你怕給我惹麻煩。」

  萇離笑得有些勉強。「不是怕,而是這麻煩已經惹上了。」

  「殿試之前你就見過聖人,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何晏安慰道。

  「兄長,有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你還是繼續不知道的好。」萇離道。「大長公主對我的態度,你是知道的。我搬出去,如此便是與你劃清界限,這麼做對大家都有好處。」

  「此事,你有必要分得這麼清楚嗎?」

  「我的身體狀況,你是知道的。何況我孤身一人,兄長拖家帶口,要顧慮的人很多。」萇離笑道。

  「阿離,我們……」本想說,我們都在啊。何晏卻突然說不出口了,雖然自己還有郭先生等人會一直護著她,可終究她還是要一個人走向那早已確定的終點。長嘆一聲後道:「你既然來跟我開這個口,想必宅子看得差不多了吧?」

  「是。」

  「既然你定了主意,我就不再多說了,逢年過節還是要來我府上過的。」何晏道。

  「那是自然。」萇離笑道。

  出了何晏的書房後,萇離開始思慮另一件事情。如李稷所說,他是從牆外聽到自己撫琴的,可他當真就能以此斷定那一定是自己嗎?這何府內定有他的眼線。

  其實萇離已經思慮許久,是否要提醒何晏此事,最終她還是決定不說。

  一來,這座宅院本就是李稷賜下的,何晏未必想不到隨著宅院一起賜下的還有眼線;二來,從李的行事作風來看,他並非心胸狹隘之人,安排眼線倒不是懷疑何晏不忠,不過是防備何晏而已。三來,何晏的確沒有不臣之心,若是刻意防範起來,反倒讓人覺得他有問題了。

  何晏府上的眼線可以熟視無睹,但自己府上的眼線要如何處置?李稷一定會想辦法在自己這裡安插眼下,而自己身上的確有不能讓他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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