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梅
2024-06-06 02:46:23
作者: 柴托夫司機
阿渃也看出這位明淨先生想起了傷心之事,很是乖巧地道:「今日已打擾先生多時,就此別過,多謝先生的茶。」
明淨依舊面帶淺淡笑容。「安施主,若是喜歡這綠梅,可折幾枝帶回去把玩。」
阿渃覺得把這綠梅帶回去給阿姐,她必然喜歡。但今日是正月初一,空手上門已是失禮,還要帶走人家的梅花,故而道:「先生心中似有哀淒,我雖不知為何,但請先生記得,雖然悲莫悲兮生別離,但樂莫樂兮新相知。」
明淨的笑容濃了幾分。「多謝按施主贈言。」
阿渃對他盈盈一禮。 「也多謝先生贈梅。」
「我該去禮佛了,恕不遠送。」對裴宥點頭致意後,明淨便悄然離去。
目送明淨離開後,阿渃就去折梅花了。
有一枝開含苞待放的綠梅很是不錯,阿渃踮腳伸手去摘,終究還是差了幾分,夠不到。這時身後有一隻手,替她折了下來,回頭去看,是裴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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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這枝嗎?」說著裴宥把花枝遞至阿渃面前。
阿渃伸手接過。「多謝裴郎君。」
裴宥微笑問道:「還要嗎?」
阿渃回以一笑。「多謝,一枝就好。」
「時候不早,我送安小娘子回去吧。」裴宥帶頭向院外走去。
「不必了,今日是初一,想必裴郎君府上還有諸多親戚長輩,您還是早些回去得好。我本就是一人來的,沒有關係。」阿渃很是善解人地道。
知道阿渃所言不虛,裴宥還是開了句玩笑。「莫不是安小娘子覺得,我武藝不如你,故而不需要我相送吧?」
阿渃的小臉頓時緋紅。「裴郎君說笑了。這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我手無縛雞之力,也不會出事,更何況這裡是天子腳下的長安城。」
兩人一同按原路出了大慈恩寺,裴宥道:「安小娘子現居何處?」其實此事他是知道的,可自己若是直接說出來,著實突兀。
「開明坊。」
「正好,我去隔壁的大業坊有事要辦,咱們一路。」這回裴宥依然沒說實話,他只是想送阿渃回去而已。
事實證明,阿渃只是單純,她絕對不傻。在已經知道成鈺其實是周成鈺的前提下,能與相爺公子同坐一席之人,身份再低也低不到哪兒去。
大業坊,平民百姓住的地方。阿渃遲疑著問道:「裴郎君,您這樣的人為何要去大業坊?」
裴宥顯然沒預料到阿渃會有此一問,不太自然地道:「公務。」
「公務?!」這下阿渃所有的表情都被震驚所取代。「敢問,您在哪個衙門,大年初一還有公務?」
裴宥開始反思為何會對這個小丫頭看走了眼,方才那麼好騙,現在怎麼就精得跟猴一樣。
然而,裴宥到底也是混跡官場之人,應付阿渃不在話下,一臉坦然地道:「我在樞密院任職。」
「原來如此。」樞密院是何等地方,阿渃是知道的。所謂只奉詔令行事,那不就是聖人說有差事就有差事,年節假日什麼的,不得看著聖人的臉色?
既然裴郎君有正事要辦,那就別耽誤人家,阿渃立刻上馬,和裴宥一道回城,直至開明坊門口,這才分道揚鑣。
正在看書的萇離,遠遠就聽見阿渃興高采烈的聲音。「阿姐,我帶了好東西給你!」
緊接著是桑梓的聲音。「哎呦,你慢點跑。」
「桑梓,去找一隻花瓶來。」阿渃說這話的時候,已經進了室內。
萇離連頭都沒抬。「你不就是去了趟大慈恩寺,能淘到什麼寶貝啊?」
「阿姐,你看。」說著,阿渃把手裡那枝綠梅伸到萇離面前。
萇離一看就笑了。「你不會是翻了誰家的牆頭,偷了人家一枝綠梅回來吧?」
「阿姐,我才不會做這種事情呢?是寺里一個帶髮修行的先生送的。」阿渃喜滋滋地道。
萇離瞄了她一眼道:「那先生是不是特別俊俏啊?」
「要說俊俏嘛,還是白……」想起那天阿姐直接摔了書卷,阿渃立刻改口道:「那位先生帶髮修行呢。人家那般出塵脫俗,只可遠觀,不可褻瀆。阿姐不要如此粗俗。」
萇離笑著說:「那是我粗俗了。」
阿渃繼續說著那位明淨先生。「阿姐,那位先生跟你一樣,烹茶的時候也加青梅。」
萇離放下了手中書卷,似乎是來了興致。「你還喝了人家的茶?」
「對啊。他煮的茶跟阿姐煮的味道一模一樣。」阿渃一臉天真。
「喝茶的時候,你們就沒聊些什麼?」萇離循循善誘。
「自然是聊阿姐呀,你現在可是長安城一等一的名人,誰還不想從我這裡知道你的事情。」阿渃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可在一旁插花的桑梓已然察覺事情不對,如果這位先生確如阿渃所說,是個超凡脫俗之人,豈會留意這些流言蜚語,就算偶爾一兩句從他耳中飄過,也應該是一聽就過,怎會與旁人主動聊起此事?
桑梓又偷偷向萇離望去,看起來似乎一切正常。可她知道,以往阿渃回來嘰嘰喳喳說起所見所聞的時候,娘子都只是靜靜聽著,從不會主動問起。
「你們都聊了些什麼呀?」萇離繼續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說起了阿姐的名字。那位先生居然一下就猜中的阿姐名字從何而來了。」阿渃很是興奮地道。
「他說什麼?」
「那位先生問我,婉婉長離,臨江而翔,你阿姐的芳名可是這麼來的?」阿渃原封不動地轉述著。
恍如隔世的事情浮現在萇離眼前。
當初阿耶給自己取名就是這句婉婉長離,但她從玉字輩,所以用了同音的琬字。這是自己曾告訴那人的事情。
今人飲茶的習慣是,向茶湯中加鹽巴,花椒,陳皮,大料等物一起烹之。萇離自幼就不喜歡這些,不飲清茶的話便只加青梅。那人當初還玩笑自己嘴挑,卻跟自己學了這加青梅的烹茶之法。如今,那人應該位列朝班,說不定已經初為人父了,為何他現在會帶髮修行?雖然相識之時,他還是個少年,但那人的神情氣度,萇離至今仍記憶猶新,按阿渃所說,那人應該是他。
桑梓看出了萇離的恍惚,出言道:「娘子,綠梅插好了。您看放於何處?」
不待萇離答話,阿渃插嘴道:「當然是放阿姐書房啊,阿姐每日在書房呆得最久了。」
看著那白瓷瓶中插著的綠梅,萇離想起曾與那人一同賞過王府中的綠梅,那時的他,曾看著自己盡情在梅花樹下撒歡,事後他會含笑為自己撫去頭上的落花。
「好,聽你的。」然後萇離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阿渃,那位先生如何稱呼?」
「明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