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陰影

2024-06-06 02:45:59 作者: 柴托夫司機

  總算逃離阿渃魔爪的周成鈺,整好衣領,感慨道:「說起來,你家阿渃也是嬌俏可人,長相甜美,可這她這個脾氣當真是配不上她這長相。她差不多也及笄了吧?這樣下去可不好,誰還敢娶啊。」

  

  萇離橫他一眼道:「那倒未必,朝中大臣里懼內的也不少,周相不就是頭一個嘛。」

  提起此事,周成鈺就痛心疾首,他阿耶懼內一事,天底下還有誰不知道的?

  先帝還在的時候,有一回賞賜給他阿耶幾位美人,然後這可不得了。彼時周相還是吏部尚書,他阿娘死活不讓幾位美人進門,所以堂堂吏部尚書就為此事跑去懇請先帝收回成命。

  這送出去的人被退回來,先帝的面子委實有些掛不住,於是讓寺人帶著詔令前往周府,說是周夫人白氏善妒,要麼接納美女賞賜,要么喝鴆酒。結果周成鈺的母親二話不說,端起鴆酒就喝。

  這事發生的時候,周成鈺還在他阿娘的肚子裡,周相眼看自家夫人要一屍兩命了,同樣是二話不說,端起剩下的鴆酒一飲而盡。

  在場眾人都嚇傻了,等反應過來要攔的時候,周相已經把鴆酒喝得一滴不剩。好在先帝有先見之明,賞賜的並非鴆酒,而是醋,不然此事委實不好收場。

  因為此事,幾位賞賜的美人最終被先帝收了回去,且再也沒給周相賜過美人,周相也因為懼內而名揚天下。

  周成鈺唉聲嘆氣道:「你家阿渃日後的夫君,於懼內一事上定能超越周相。」想起李十郎交代的正事還沒辦,周成鈺轉回到方才的話題上。

  「話說,你真不打算出去露個臉嗎?再躲在這裡,你可就真要被人貼在門上辟邪了。」

  直覺告訴萇離,周成鈺是無論如何都要讓自己出門的。於是她緊盯著周成鈺,緊緊地盯著,希望從他臉上看到些許端倪出來。

  自認識萇離以來,周成鈺從沒被她這樣盯著看過,看她此刻的神情,周成鈺覺得怎麼有點兒眼熟?猛然間,他想起來了,李十郎心裡盤算事情的時候,不就是這樣嘛。你倆不能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吧?不過萇離啊,你知不知道那位到底是什麼貨色?

  周成鈺活到現在,他覺得自己人生所有的陰影都是李十郎造成的。此事要從周相夫人連生四個兒子之後說起。

  在周相夫人連得四子之後,就希望有個女兒,但最後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尤其是生了周成鈺之後就被太醫診為產後體虛再難遇喜,而周相夫人又不允許周相納妾,所以想要得個女兒的希望至此便徹底落空。

  在愨惠皇后某年生辰的時候,周相夫人帶著不滿兩歲的周成鈺入宮賀壽。

  就在那次宮宴之上,年僅五歲的李十郎給周成鈺造成他此生最大的噩夢。

  為搏母親一笑,李十郎居然以小娘子的打扮,當眾舞了一曲,當時可真是驚艷四座。

  要說周成鈺是如何知道李十郎驚艷四座的。那是因為二人是親表兄弟,所以周成鈺和李十郎在相貌上頗有幾分相似,雖然現在並不十分像了,但幼時的他們還是很像的。

  正因如此,在李十郎驚艷四座之後,周相夫人就在周成鈺這個小兒子的身上,彌補起了沒有女兒的遺憾。

  在周成鈺七歲以前,他幾乎沒有穿過男兒的衣服。梳女兒家的髮髻,穿女兒家的衣裙,這對周成鈺來說都已是家常便飯。奈何母命難違,更何況還有四位兄長在上,他能如何?

  可他李十郎呢?自那次當眾跳舞之後,他便再沒穿過女兒家的衣裙。

  直到周成鈺七歲那年,他終於忍不了了,因為他阿娘要讓他學繡花。他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此事孰不能忍。但只要自己還在家中一日,便不能脫離苦海。

  也就在那時李十郎被立為太子,對於那時的周成鈺來說,李十郎絕對是他的救命稻草。所以周成鈺這個太子侍讀,是他自己哭著喊著跟李十郎求來的。

  如今十餘年過去,如果再給周成鈺一次選擇的機會,他絕對會重新考慮一下當初的選擇,年少無知的他簡直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天知道他這些年來都經歷了什麼,李十郎的么蛾子是一個接著一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干不出來的。

  雖然李十郎從沒讓周成鈺替自己背過黑鍋,可若是李十郎被罰,他這個太子侍讀也跑不了。

  萇離從周成鈺的臉上並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也罷,沒這點城府,豈能在御前行走。於是,隨口問了句。「那你打算帶我去何處逛啊?」

  答案是脫口而出的。「當然是平康坊!」

  看見萇離的表情後,周成鈺趕緊補充道:「平康坊里又不是只有青樓,我怎會帶你這種良家子去逛青樓呢?」

  雖然面上這麼說,但周成鈺覺得,去李十郎定的地方,還不如去逛青樓呢。

  「那是去何處啊?」萇離問道。

  據桑梓所說平康坊除了青樓妓坊以外,還有不少酒肆茶樓。此外,緊鄰的幾個坊區有不少官員府邸,所以來平康坊的學子們不只是尋佳人,更是來結交權貴的,尤其最近會試開考在即,又是臨近年關只怕是熱鬧得很。

  周成鈺帶她去這種地方也不奇怪,但萇離覺得他應該還有旁的目的。

  「我帶你去喝茶聽評話。」周成鈺得意洋洋地道。

  萇離倒是沒什麼反應。但在旁烹茶的桑梓心中一驚,時下最流行的評話話本是《妘傳》,講的就是妘氏一族,於是立刻向萇離遞了個眼色。

  周成鈺顯然沒留意到這主僕倆這一番快速的眼神交流。萇離雖不知《妘傳》一事,但桑梓眼神里警告意味,她是看明白的。

  萇離記得清楚,周成鈺當初因為那幅假張草而纏上自己,但凡見面他必定會拐彎抹角地問及此事。

  今日到現在都沒提過一個字。這可不是當初那個出門路上劫,回家門口堵,半夜翻牆頭的周成鈺,該有的作風。

  於是,萇離淺淺一笑道:「好啊。」

  周成鈺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萇離能答應得如此痛快。「明日午後,我派人來接你。把你家阿渃也帶上,她不是喜歡熱鬧嘛。」

  這話說出來,周成鈺自己都心虛了,明日熱鬧與否可不好說。他就不明白了,李十郎明顯是衝著萇離去的,為何一定要把阿渃那個小丫頭拉下水。

  正事說完,周成鈺又同萇離閒聊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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