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近臣
2024-06-06 02:45:53
作者: 柴托夫司機
李稷再度招手示意另一名寺人上前,那人會意,向他展開手中的張旭手書。李稷上前仔細看了半晌後,才道:「這副應該是真的。」
這時有寺人進來稟告:「陛下,周五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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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進來吧。」
李稷微笑看著周成鈺行過君臣大禮。「馬上就到戌時了,這時候宣你入宮,不耽誤你去平康坊偎紅倚翠吧?」
插科打諢慣了的周成鈺對著面前這位笑得很是諂媚。「陛下說得哪裡話,臣為見陛下而耽誤任何事情都是值得。」
李稷皺眉看著周成鈺。「把你哄女人的這套說辭收起來吧。」
看見李稷的表情,周成鈺頓時收斂。「是,不知陛下召臣前來所為何事?」
「我原以為你只會畫美人,不會畫旁的。」李稷口氣悠閒,隨手一指案上放的那副畫卷,道:「如今發現,你連美人也不會畫了。」
這話聽得周成鈺一頭霧水,自己的畫作雖比不上吳道玄那些大家,可論起畫美人,這長安城裡,他要是認了第二就無人敢認第一,不太客氣地拿起那幅畫卷,展開一看,的確是自己的大作。「當初臣自己都不滿意的畫,您還留著作甚?」
李稷笑道:「幸虧我還留著,如若不然,我哪能知道你畫美人竟也有失手的時候。」
周成鈺反應了一下,才問:「陛下見過她了?她到長安了?她到長安怎不聯絡我?鄉試結果一出我就給她去了信呢。」
看著周成鈺放光的雙眼,李稷嘲諷道:「一提起美人你就精神了,提起這位你就兩眼放光。」
周成鈺非但渾不在意,還眉飛色舞。「臣現在兩眼放光是因為陛下居然會對美人感興趣。」
李稷笑容可掬。「我當然感興趣,那樣一個妙人兒,是個人都會感興趣,我自是不能免俗的。」
看著周成鈺逐漸咧大的嘴,李稷決定好好戲耍他一番,於是提筆在畫卷上寫道:夫何美女之嫻妖,紅顏燁而流光。卓特出而無匹,呈才好其莫當。行通暢以聰惠,行孊密而妍詳。蔭高岑以翳日,臨淥水之清流。朔風起於中林,離鳥鳴而相求。愁慘慘以增傷悲,予安能乎淹留。
周成鈺湊過去一看,搖頭嘖嘖嘆道:「李十郎啊,你的好文采總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李稷的笑容愈加燦爛,「所以,你是不是特別羨慕……」一個大喘氣之後又一句。「我的文采?」
周成鈺的好心情瞬間消失不見,又被這個李十郎給耍了!早就該想到的,就算他對哪個娘子感興趣,那也不會是因為動了凡心,很是沒好氣地道:「陛下的文采當世無雙。」
「你這馬屁太不走心了。」李稷的心情仍舊不錯,對著周成鈺揚了揚下巴。
周成鈺會意,立刻把他那副張草置於案上。
李稷仔細看了許久後,才道:「是她的手筆,張旭的字不該這般拘謹。你的確被萇娘子給誆了。」
對於已經知道的事實周成鈺不感興趣,他只想知道李十郎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看到周成鈺的眼神,李稷不打算再逗弄他,便把那日與萇離在茶舍內相遇的情形大致說了一遍,但對自己遇刺一事是隻字不提。
周成鈺聽罷,嘴巴開合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道:「她……她這膽……膽子也太……太大了吧。」
「誠如你所說,萇娘子的確很有意思。」李稷此刻老神哉哉地看著周成鈺,心中盤算起來。在見過萇離本人後,他不得不承認一向不靠譜的周成鈺難得靠譜一回,他口中的萇娘子顯然更接近本人。「你見過她那匹赤色馬嗎?」
「見過,那匹馬不錯吧?臣當初就覺得那匹馬若不是年紀大了,必能與陛下的逐日一較高下。」
「那一看就是匹戰馬,你可知是何處來的?」
周成鈺繼續答道:「此事臣問過她,那是她父親留給她的。陛下應該知道她父親是誰吧?」
「知道。」李稷心思轉動,如果靖東王座下的一名將軍都能有這樣的戰馬,那沮渠氏堅持削藩可謂是勢在必行。「她會武功?」
「此事臣跟您說過的,就是從未見過她出手。不過臣覺得她絕不是花拳繡腿。」
「怎麼說?」
「有一次,臣與她一道烹茶聊天,趁機看過她的手。這大家閨秀的手,陛下您應該比臣摸得多吧?」
「閉嘴!」李稷沒好氣地瞪了周成鈺一眼。
「萇離的手吧,雖然也是指如蔥根的纖纖玉手,但手如柔荑這事可跟她沒半點兒關係,那絕對是一雙常年執筆提劍的手。這長安城裡能騎馬射箭的娘子們不少,可臣從未見過哪位娘子的手會跟她的一樣。」周成鈺很是篤定。
「你這哄女人的功夫還真不是吹出來的啊,好眼力。」李稷不咸不淡地誇了一句。「她身邊的安小娘子不是她親妹?」
「我只知道這個阿渃姓安,也是妘氏鐵騎的遺屬。」周成鈺已然明了,李十郎一回來就把自己抓進宮,是要查萇離的老底。也罷,突然出了這麼大的風頭,沒人查她才奇怪。
「安小娘子的功夫,臣是跟您說過的,您就不要再讓臣說一遍了。」這是周成鈺痛苦的記憶,除安小娘子以外,再加上張府其他護衛,所以即便萇離艷名在外,但睢陽城內從來就沒人敢翻張府的牆頭。
周成鈺也看懂了李稷的眼神。「她舅父給她請的教書先生,姓郭名喬,臣沒見過。身邊還有兩個侍婢,桑梓和採薇;一個嬤嬤叫蓉娘,還有兩個護衛叫什麼臣就不知道了。」
李稷咬牙切齒地道:「你眼裡果然是只有女人吶。」
周成鈺在內心接了一句,我眼裡要是沒女人,你還機會在此問我?但這話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宣之於口。「要說其他,臣就沒法說了。比如她從不在穿衣打扮上上心;烹茶不喜加花椒薑片一類的,倒是喜放青梅,這青梅不是初夏產的鮮果,而是新鮮青梅制的蜜餞……」
「行了!」李稷當真是聽不下去了,這個周成鈺哄女人的功夫還真是沒得說,總共沒見人家幾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到是弄得一清二楚。「我要見她。」
周成鈺眨了眨眼睛道:「陛下,您要見誰直……」話還沒說完,他就把後半句咽了回去,連忙改口道:「臣立刻為陛下安排。」
李稷淡淡一句。「她如今住在開明坊。」
周成鈺一驚,面上終究未露分毫。「臣多謝陛下告知,陛下是否還有其他吩咐。」
李稷微笑道:「萇娘子一路奔波也是辛苦。你過幾日再去尋她,讓人家好好休息。時候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周成鈺退出延英殿後,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萇離得到了李十郎的另眼相看;憂的是,這份另眼相看於她而言絕非好事。
至於李稷最後一句的意思,他當然聽明白了,成鈺就是一般的富家公子哥,不可能這麼快知道萇離在何處落腳。「萇離啊萇離,你招惹上誰不好,偏偏要惹上李十郎這個混世魔王。」周成鈺在心中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