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心大悅
2024-06-06 02:45:51
作者: 柴托夫司機
遠行歸來,李稷在浴殿舒舒服服地泡起澡來。當然這都是做給外人看的,簡單梳洗過後,他便在此召見了執失善光。
青絲披肩的李稷慵懶地躺在榻上,稜角分明的面龐,在殿中蒸騰的水汽中若隱若現。
執失善光跪坐於旁,一臉嚴肅地向他回話。「回陛下,那萇娘子早遣了一名婢子和護衛,於上月抵達長安,在開明坊內租下一間宅院。這二人到長安之後,除了打聽周五郎以及長安首富駱荊卿的情況,他們還在黑市上弄了一些極樂散。」
李稷笑道:「成鈺果然是自作聰明了。這個駱荊卿是靖東王府出來的吧?」
「回陛下,正是。那制極樂散所用的阿芙蓉,八成與此人有關。」
「萇娘子可見過駱荊卿了?」
「見過了,她到長安的第二日,就去見了駱荊卿。」
「這個駱荊卿還活著嗎?」
面對這個問題,執失善光有些詫異,不過還是如實答道:「還活著,不過病了。據說是臘八那日受了驚嚇,有幾個護衛死了。」
李稷緩緩睜開眼睛。「還活著?這萇娘子還是心慈手軟了啊。」
執失善光斟酌著問道:「陛下,此事您打算如何處置?」
「有什麼可處置的?駱荊卿把阿芙蓉這等禍害從靖東王府帶出來,若非我不想驚動二哥,朕早就讓你們把他處置了。沒想到時隔多年,還會有靖東王府的人過問此事。」
「除此之外,萇娘子便再沒出過那宅院。她身邊的護衛身手不凡,臣等不敢靠他們太近。」
「嗯,不奇怪。當主子的都身手不凡,她手底下人豈會是庸碌之輩。」李稷又問起了另外一事。「你們是如何這麼快找到她的?」
「回陛下,萇娘子去找駱荊卿那日,統共在駱記花了十五萬貫錢,買了各色首飾。」
李稷的笑容比方才更加明顯,「果然好膽色,她是故意透露行蹤的。把你們的人全撤回來吧,不必跟著她了。連日奔波,執失也是辛苦,下去好好休息吧。」
「謝陛下,臣告退。」
就在執失善光退殿後不久,肅庸一路小跑進殿,「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李稷從榻上支起半個身子問,「何喜啊?」
肅庸喜滋滋地道:「回陛下,長安殿的韋昭儀有近三個月的身孕了。」
「甚好!」聞言李稷立刻翻身坐起,「更衣,去長安殿。」
於是肅庸帶著一眾宮人,以最快的速度,給李稷束好頭髮,換上一件常服,然後才起駕前往長安殿。
當李稷走進長安殿的時候,韋姈月正喝著一碗安胎藥。見李稷進來,立刻起身,盈盈一禮道:「陛下萬安。」
李稷伸手虛扶一把,語氣和煦如春風地道:「都快三個月了,怎麼現在才說?」
韋姈月面上微紅微。「妾是前幾日才知道的,想著等陛下回來,就給陛下一個驚喜。」
韋姈月本就生得很美,體態纖穠合度,多一分則肥少一分則瘦,笑如牡丹臨風,哭則海棠滴露。此刻的面上的嬌羞又為她添了幾分旖旎風姿。
李稷牽著她入殿坐好,耐心問起了韋姈月的近況,睡得好不好,愛吃些什麼,孕吐是否嚴重,事無巨細且關懷備至。
韋姈月一一作答後。李稷又喚來伺候的太醫,詢問韋姈月的胎相如何,如今吃著什麼湯藥,用些什麼滋補之物。
聽完太醫小心翼翼地回稟之後,李稷滿意地點點頭,道:「嗯,孫太醫你入太醫院雖然時間尚短,但也是老成人,朕就把韋昭儀和朕的孩子交給你了。若是一切順利,自然是大功一件。如若不然,你知道的。」
李稷說這話的時候,仍是言語溫和。可聽在孫太醫耳中,生生要打個哆嗦。「臣明白,請陛下放心。」
一年前,先皇后因難產薨逝,太醫院數得上號的太醫,都被賜給先皇后殉葬。這是聖人自繼位以來,僅有的一次盛怒,朝野震驚。
李稷轉首對韋姈月道:「後宮諸事繁雜,若是精神不濟,找幾個靠得住的人幫襯著你也好。」
如今,後宮之中就是韋姈月這位昭儀的位份最高,所以目前執理後宮的人自然也是她。繼後尚未確定,這位先皇后的族妹,如今又有了身孕,未來的皇后也未嘗不會是她。
又是一番閒話家常,李稷託詞回去看摺子,婉拒了韋姈月留他用膳的邀請。
看著李稷遠去的背影,韋姈月扶著婢女碧梧的手,直起身子,緩緩向殿內走去。
碧梧道:「娘娘就這麼讓聖人走了?」
「聖人的性子,他若不願的事情,你再多說,只會惹他不快。」韋姈月淡淡地說。
「不過您好歹是繼後入主中宮之前懷上了皇嗣。」碧梧寬慰道。
「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正月前繼後的人選無論如何都會定下來,若我已經產下皇子,這繼後的位置必然是我的。」說起此事,韋姈月不免有些悵然。
「娘娘不必憂慮,只要您生下皇長子,一切還有希望。」
「你說得對,這一胎可要是個男孩才好。若是跟楊充容一般,生個女兒,那就是空歡喜一場。」說起此事,憂色浮上了韋姈月的面龐。
從長安殿出來,李稷對肅庸吩咐道:「讓成鈺即刻帶著他那副張旭手書來見我。」然後就回了日常起居的延英殿。
看了近一月來,朝廷各官署的奏摺。
李稷覺得這過於平靜的朝中局勢不太對,姑母是什麼樣的狠角色,他心中有數,她怎麼可能會讓「白半朝」如此順風順水?
順手把奏章扔在案上,李稷的唇角微揚,這等小事太尉必能應對自如,輪不著自己給他操心。
然後李稷命人研磨備紙,同時吩咐人把他收藏的那副張草,還有周成鈺曾經在他這裡作的一副畫找來。
待一切準備妥當,李稷就在案前揮毫潑墨。他筆下的草書比之張草更加狂野,頗有龍虎之氣,至於他所書內容,正是那日萇離所書的那首《別董大》。
待他將筆置於筆架之上,便隨口問道:「肅庸,你說我的草書能在市面上賣多少錢?」
侍立在側的肅庸道:「陛下您的草書起碼也與草聖張旭的一個價。」
李稷轉頭掃了他一眼,肅庸馬上會意,「要不,奴婢明日拿到市面上問問行情?」
李稷擺了擺手示意趕緊拿走,立刻有一名寺人上前把那副字撤下。李稷道:「無論賣了多少錢,回來告訴我一聲。至於錢嘛,就賞給你們了。」
在場所有宮人跪地齊聲道:「多謝陛下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