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友弟恭
2024-06-06 02:45:50
作者: 柴托夫司機
萇離再次出現在駱記前廳的時候,已經戴好冪籬。掌柜立刻上前問道:「娘子與我們東家可談妥了?」
萇離微笑著道:「許是我開的價格你們東家不太滿意,所以他說要再考慮一下,還讓我轉告你,他要在內堂好好思量一番,勿要去叨擾他。」
然後又向桑梓道:「東西可挑好了?」
桑梓道:「選好了。娘子,您可要過目?」
「不必,這些事情你看著辦就好。」說著,萇離轉首對掌柜說:「掌柜,除了方才那十萬貫,我再多付你五萬貫,算是定金,等你們掌柜思量好了,可以再加價。」
掌柜聞言,愣了一下,這位娘子果然財力雄厚,那盒子裡到底是什麼物件,如此了不得。於是陪著笑道:「您太客氣了。娘子買了這麼多東西,您帶的人也不多,是否要小店給您把東西送到府上?」
「如此甚好,那就多謝了。」
「那娘子可否告知,貴府在哪個坊啊?」
萇離道:「開明坊。」
聽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掌柜直接愣住,這絕非是貴女應該住的地方,也沒聽說過開明坊內有哪個大戶人家啊?
桑梓知道自家娘子作何打算,立刻上前解釋道:「近日長安城內的客棧大都住著赴考的學子,多少都有些嘈雜。我家娘子素來喜靜,所以暫住開明坊。」
掌柜明白了,若說安靜那真是開明坊無疑,接著問:「敢問娘子貴姓,在下好方便送貨上門。」
桑梓答道:「我家娘子姓萇,萇弘化碧的萇。」
萇弘化碧的萇,外地口音,莫非是那位萇解元?!等掌柜反應過來,再要尋問時,主僕二人已經出了店門,而楚煥已經在門口等著她們了。
回去的時候,街面上的人多了起來,三人都未上馬而是牽馬步行回去。萇離道:「楚煥可是想問,為何還要留著他嗎?」
楚煥道:「屬下知道,畢竟他是雒釗的生父。您還是要顧及雒釗的。」
在旁聽著的桑梓一愣,不過她也才明白過來,為何今日娘子無論如何都不帶雒釗出來,還騎走他的馬,要知道赤風是絕對不讓除娘子以外的人,騎上它背的。
萇離道:「不只如此。他當年私逃雖然可惡,可如今他也是家大業大,光長安城裡有多少人是靠他的產業過活的。他死了生意無人料理,這些人怎麼辦?他家中那麼多姬妾,也都靠他養活。殺人易救人難,你也是隨我父兄上過戰場的,這道理你該比我懂。」
楚煥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其實他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事,猶豫了許久之後,還是說了出來。「屬下本以為娘子手上沒沾過血。」
萇離明白楚煥看出來自己絕不是第一次殺人了,便笑著說道:「好歹我也是江湖第一高手的徒弟,總不能永遠紙上談兵吧。」
楚煥深深看了一眼自家娘子的背影,換了個話題:「娘子今日算是暴露行蹤了。」
萇離道:「我躲在這裡就沒人找我了嗎?你昨晚雖然確認過咱們那宅子無人盯梢,這不代表沒人盯著我。我若不放出點兒風聲,豈不讓人家著急?」
三人回到開明坊已近申時,幾人一起用過飯。駱記的東西也送來了,除了她們買的那些以外,還有不少綾羅綢緞,日用之物。桑梓按照萇離的交代,多餘的東西一概不收。
萇離在房內翻著書卷,順便聽著桑梓的回報。「來人可還有說什麼?」
桑梓答道:「來人還說,娘子訂做的東西,他們東家接下了。您付的錢已經足夠,十日之內定把東西給娘子送來。」
「知道了。」萇離便示意桑梓下去。
李稷回到長安的那日是十二月初十。比起臨行前的低調,他入城的陣仗就大太多了。全副天子儀仗浩浩蕩蕩進城,太尉率領百官在明德門外迎接聖駕。
與那些跪迎聖駕的一眾官員不同,齊王李秩是少數幾個站著行禮的人,作為李稷年紀最長的皇兄,又貴為親王,他擁有御前免跪的特權。
看著李稷從六匹白馬拉著的馬車上下來,李秩隨眾行禮的同時,緊緊盯著那輛馬車,天子駕六,這輛馬車便是身份地位的象徵。總有一日,自己也會乘上這六駕馬車。
李稷向以太尉為首的一眾老臣和顏悅色地打過招呼後,便來到李秩面前,很是親善地道:「朕巡視兗州防務月余,二哥也是留守重臣之一,辛苦了。」
李秩在心底冷笑出來,不過面上還是不露分毫,很是恭謹地說:「陛下言重,這是臣應盡之責。」
李稷微微一笑。「說起來,朕在兗州得了件好東西,覺得二哥必然喜歡。」說話間,就有寺人奉上一四寸來長,做工精美的羊脂白玉匣。
李稷拿過來後,親自放在李秩手上,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說道:「這東西稀罕得緊,二哥回府之後細細把玩就是。」
李秩很是恭順一禮後道:「多謝陛下賞賜。」
「二哥客氣了。」
幾步之外的白崇勛冷眼看著這兄友弟恭的一幕,當真是好東西嗎?
玉匣內的東西,李稷原打算讓人送至齊王府的,但轉念一想,這多沒意思,還是自己親手送出去更好。
李稷又與其他重臣寒暄一番後,便吩咐下去,白日裡天子儀仗出行擾民,輕車簡從入宮即可。
李秩默默看著李稷,擾民?!從明德門進城便是五十丈寬的朱雀大街。天子儀仗還能寬過朱雀大街?你小子分明就是來跟我耀武揚威的,你有命從涿州回來,有沒有坐穩江山的命還另說!
李秩一回王府便進了書房,把那玉匣放在桌案之上,看了半天后,便伸手去開。
這時,府中長史趙誠阻攔道:「王爺當心,裡面會不會有機關暗器之類的東西?」
李秩冷哼一聲。「老十要是跟我玩這個,那就不是他了。」說罷直接打開玉匣,裡面赫然出擺放整齊的幾塊紋著曼陀羅華的人皮,重要的是這些人皮還被處理得很乾淨,沒有一絲血腥氣。
李秩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現在知道,咱們丟了的那隊人馬去哪了嗎?」
趙誠淹了口唾沫道:「沒想到,聖人能這般心狠手辣。」
李秩笑道:「我這個十弟啊,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干不出來的。這一點,他從來都沒變過。不過……」說到這裡,李秩突然頓住。
「王爺?」趙誠小心翼翼地道。
「這些人無非就是撞在了刀口上。按老十以往作風,他不是應該留個活口,打發回來給我報平安嗎?比起這些人是怎麼死的,我更想知道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何事,讓他一改往日作風。」李秩目光幽幽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