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伐決斷
2024-06-06 02:45:48
作者: 柴托夫司機
萇離不作理會,逕自落座後開始細細打量起屋內陳設。 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道:「還請駱商賈勿要錯了稱呼,我那郡主的封號早就被奪,你這聲郡主,我著實擔待不起。叫了你那些年的雒管事,如今改口喚駱商賈還真是不習慣呢。說起來你我不過七年未見,本以為我的變化就夠大了,沒想到雒管事的變化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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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長袖善舞的駱荊卿,現在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是以頭觸地靜靜跪著。
萇離並不看他,接著道:「舊主的面子果然沒有長生門的面子大,一朵曼珠沙華就讓駱商賈於臘八當日,丟下家中成群妻妾,從靖恭坊巴巴地趕來。靖東王府的管事如今住在靖恭坊,不知你是有心呢還是無意?」
駱荊卿不太自在地道:「屬下自是敬重王爺的,也是敬重您的。」
萇離目不轉睛地盯著駱荊卿,笑道:「這話聽著就不盡不實,若是真敬重怎會做出樹倒猢猻散之舉?既然你在我面前還自稱屬下,那我就問問你,如今長安城裡的極樂散是怎麼回事?」
今日,駱荊卿看到木盒之中的曼珠沙華後,立時心中大駭。自己雖不是江湖人,可作為一個生意人,大多數江湖規矩他是知道的。但按長生門的習慣,若是有人買了自己的人頭,哪裡會這樣找上門來?不管情形如何,當下趕去最是要緊。
當駱荊卿一進銀樓之後,發現等著他的居然是一位娘子,還有位侍婢跟著,他難免疑竇叢生,因為這位娘子並沒有那種殺手該有的殺氣。
但見到此人真容之後,駱荊卿倒寧願今日上門的是長生門的殺手。這個本應死了的人非但活得好好的,還不知用了何方法改了瞳色。想到自己當初在靖東王府大勢已去時外出私逃,駱荊卿自然以為郡主是來秋後算帳的,現在聽到郡主居然問起阿芙蓉來,一時竟不知要如何回答。
見駱荊卿半天不說話,萇離悠悠道:「駱商賈若是在想你那些護衛,那就別浪費功夫了。」
正在這時,楚煥提著一人進來,距駱荊卿還有些距離時,便一把將那人扔在他身旁,朗聲道:「見過娘子。」
萇離問道:「就一個,其他人呢?」
楚煥面無表情地道:「殺了。」
跪在地上的駱荊卿硬生生打了個冷顫,萇離對此視而不見,略有薄責之意。「你這不是給駱商賈添麻煩嘛,到底處理屍首也不是件易事。」
楚煥仍是面無表情。「是屬下剛才考慮不周,還望娘子見諒。不過這最後一個給您帶來了,只看您打算如何處置。」
萇離並未回答,而是起身向跪在地上的駱荊卿走去。
駱荊卿的視線所及之處,是一雙穿著皮靴的玉足向自己走來。那雙玉足走得越近,他就覺得自己離死亡越近,此時,駱荊卿已然沒了方才的鎮定,周身汗如雨下。那雙玉足站定後,自己的頭突然就被人從後直接提起,絲毫掙扎不得。
提住駱荊卿腦袋的自然是楚煥,他看懂了萇離的眼神,所以才有此動作。萇離微笑著看向駱荊卿的同時,伸出了右手,楚煥立刻會意,遞上自己的長劍。
美人笑靨如花,在駱荊卿看來這笑容與那阿芙蓉花無異,徹骨寒意從腳底升起,他突然領會到昔日芙蓉花,今成斷腸草的真諦。
接過長劍的萇離笑容不改分毫,直接抬手揮劍,幾人都以為她手中長劍是沖駱荊卿的腦袋去的。然而她一劍砍下的是那護衛的一隻臂膀,溫熱鮮血瞬時噴了駱思荊一臉。
萇離抬手示意楚煥放開駱荊卿,隨手把劍還給他,還順口說道:「這不是比收屍容易多了嘛,以後學著些。」
楚煥道:「屬下受教。」
滿臉鮮血的駱荊卿根本不敢去擦,全身抖若篩糠,忙不迭地道:「娘子饒命,娘子饒命。」
萇離看了眼旁邊面色蒼白,緊緊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尖叫或者嘔吐的桑梓。「你先出去吧。咱們十萬貫的首飾還未選好,你繼續去挑。」
看著桑梓離開,萇離依舊氣定神閒。「這阿芙蓉的確是靖東王府開始種的,烏香散也的確是我靖東王府開始賣的。西夏糧餉不足,王府二十萬鐵騎,十數萬匹戰馬,又有一大堆孤兒遺屬要養,實是無奈之舉。可是駱商賈,你如今已是長安首富了,應該不會缺錢吧?」
看著依舊瑟瑟發抖的駱荊卿,萇離繼續道:「我若是沒記錯的話,你已年過五十。你離開王府之後,光有名分的妾室就有十來個,至於其他加起來沒有數百,幾十也是有的。看你身體還這般硬朗,想必都是極樂散的功勞。不過話說回來,你這般姬妾成群,仍是沒能生出一個兒子來,焉知這不是你當初拋妻棄子的報應。」
駱荊卿不敢辯一個字,因為事實的確如此。那年,眼見王府內疫症暴發,妻兒皆染上疫症且病入膏肓,自己貪生怕死,便獨自一人卷了不少值錢物件以及阿芙蓉的種子私逃。之後自己隱姓埋名改作商籍,如今經營到這般地步,卻無人繼承,真真是報應不爽。
萇離逕自說下去。「不過老天有眼,你那幼子雒釗還活著,還隨我到了長安。」
本來全身發抖的駱荊卿聞言大怔,猛然抬起頭來,緊緊盯著萇離道:「娘子此言當真?」
萇離居高臨下地看著駱思荊,冷冷道:「不過他願不願意認你,我就不得而知了。多說一句,雒釗如今可是良籍,若是認了你這個拋棄他的父親,他便要入商籍,不知駱商賈是否願意如此?我猜你把阿芙蓉獻給齊王,就是為擺脫商籍吧?」
萇離似乎想起什麼,又道:「大長公主那裡的男寵有你舉薦的,白太尉府中家妓也有你送的,這左右逢源見縫插針,你真真是把好手。」
駱荊卿越聽越害怕,他知道這些年郡主定是隱姓埋名,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郡主對朝中動向居然如此了如指掌。他的頭垂得更低,任由那逐漸凝固的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而那失了一臂的護衛,早已經昏死過去。
「駱商賈,大廈將傾之時,我也不指望人人都能忠肝義膽,所以過去的事情我可以不予追究,如今你怎麼折騰那也是你的事,我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我原想著你若是本分做些生意便由得你過,不然你真以為你能苟延殘喘至今?只是二哥遺書中說過,若妘氏鐵騎不存,所有阿芙蓉便盡數毀去。可你拿阿芙蓉孝敬權貴,讓這禍害人的東西重現於世,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呢?」萇離漫不經心用手指叩擊著桌面,掃了一眼楚煥。
楚煥立刻會意,將一顆拇指大小的紅色藥丸塞進駱思荊口中,強行使其咽下去。
萇離微笑看完這一幕,又語氣散漫地道:「這是七蟲七花丸,入口即化,駱商賈勿要指望一會兒能吐出來。不過你也無需緊張,只要你本分做你應該做的生意,每旬服解藥一次,我保你無事。你當然可以花大價錢去找人為你配製解藥,這樣也省得我麻煩,前提是有人能在十日之內找出是哪些毒花毒蟲,還能配出解藥。」
說罷萇離拿起冪蘺,閒庭信步般地向外走去,口中說道:「聽說何晏要調回長安了,倘若你我都公開身份,你說誰死得更快呢?所以你最好別動什麼不該動的心思。」話未說完,身影已步出房門。